第62章 國師大典（二）

凡是多看過幾次夜空的人都知道,滿月的時候是看不見星星的，但今日卻一反常態，銀月如盤,群星閃耀，彷彿它們約好了一起為某個存在慶祝。星辰搖曳,當空墜落，在轉瞬即逝的剎那迸發出積蓄一聲的繁華驚艷，然而這樣璀璨的美麗卻引來一陣陣驚慌的低呼。古籍有云：是帚彗，有內兵，年大孰。這句話的意思是流星出現的時候,雖然農業上有豐收，但當年會有內亂。總之,這在古代是一個不好的預兆。觀禮台上有宿仇的吳國最先忍不住露出嘲諷之色：「哎呀呀,千挑萬選的日子竟然遇到了掃把星，聽說你們今年大豐收了？那不是巧了嗎，內亂也快了吧，讓我算算今年還有幾個月來著。」這賤兮兮的陰陽怪氣，除了吳國公子柏也沒人能說得出來了。但帚彗掃過確實是事實，當著這麼多外人的面，洛王叔也不好以大欺小，好在這時候還有公子暉。他仗著年紀小,直接從身後躥了出來,一把塞進吳柏口中的甜糕差點把人給噎死。「洛暉年紀小不懂事,柏公子可千萬不要跟他計較。」洛王叔敷衍的口頭道歉。兩人這無賴行徑倒正好嚇住了眾使臣，一時間,觀禮台陷入了尷尬的寂靜中。站在高台上的洛王也下意識皺了皺眉,倒不是覺得晦氣,他腦洞開得比其他人都大，這一瞬間，他已經想到了國師在天上有仇人，故意挑這時機來找麻煩。倒是雲霧簇擁的神女見此只是微微一詫，旋即就笑開了，揚聲道：「小北辰，你不在天河牧星，跑到人間來做什麼？驚擾了凡人，當心紫薇大帝罰你。」話音剛落，就有小孩稚嫩的聲音響起，只聽他求饒道：「太陰姐姐，你可別跟我父親說，我這才剛關了一萬年禁閉出來呢。」又聽那聲音抱怨道：「我都在天上掛了一萬年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人代班，一時半會兒可不想回去。關禁閉一萬年。這意味他至少活了一萬多年了。這就是神仙的長生不老嗎？他們連做夢都不敢做這麼久。不知他們羨慕到無語凝噎的心理，望舒精分得相當愉快，當真做出了一副好姐姐的模樣來：「群星下屆，可不是我想幫你就能瞞住的，我勸你啊，還是早點回去像你父皇認錯才是。」那小孩見這樣不行，又換了種說辭，撒嬌道：「月姐姐，我可是聽千里眼和順風耳說你到凡間當了國師，特地趕來為你慶賀。你瞧，我來得這般急就怕人間流速快，趕不上正點，連這些星星都來不及趕回去。」年輕的神明挑眉反問：「這麼說來，我還得感謝你了。」隨後又做出一副無奈之狀：「罷罷罷，既然來了，總不好再趕你走，不過這些小傢伙可要管管好。」得到合心的答覆之後，那小孩明顯高興起來，連說話的聲調都高了些。「沒問題沒問題，謝謝太陰姐姐。正好出來放風，就物盡其用，讓它們為你的典禮增些光彩吧。」天空中出現一道淺淺的人形，那形狀極淺，只能隱隱約約看出是一個小孩的外形。他手中拿著一條鞭子，一甩一甩的，口中呼道：「過來過來，快過來給太陰姐姐搭橋。」聲音動作都極其幼態，任誰見了都要以為是一個玩鬧的小孩，但正是這個小孩，讓自由墜落的群星都聽他的話。幾乎是話音剛落，就有早就墜地消失的星辰從黑沉的地平面倒飛而起，蹦蹦跳跳地往祭台這邊匯聚。隨後又在小孩左一鞭又一下的指揮中，一個接一個拼湊在一起，搭建出一條絢麗明亮的星路，從望舒面前一直延伸到祭台上。不管是這幾番來回的對話，還是此情此景都遠遠超出了眾人的想象，直到神女腳踏星河走上祭台，才有人恍恍惚惚地回過神來，卻依舊如墜夢中。「啪！」清脆的巴掌聲從觀禮台傳來，抬眸一看，原來是徐將軍甩了自己一巴掌，常年習武的人手勁兒大，這一下又沒留手，只一巴掌，他那張粗糙的黑臉上就泛起了明顯的紅腫。不過也正是這個巴掌帶來的劇痛讓他真正緩過了神，他低聲呢喃：「乖乖，果然是神仙中人，群星為賀，這般大手筆，我等凡人連想象都不能。」以往那些巫師術士，吹得再大，也不過是天上星君轉世，到國師這裡，也就配給她墊腳，還是人家上趕著的。見小孩和群星都安分了，身披月華的神女才滿意地點點頭，轉身對洛王道：「王上，家中小輩頑皮，多有驚擾，還望見諒。」洛王定力倒是比其他人好不少，或許也是因為在國師身邊見了不少奇妙之事，除了最開始有些失神很快就恢復了清明。這時候也能崩住，微笑回禮道：「無礙，孩童頑皮，自是不會在意，更何況，這位仙童也不曾影響什麼。」北辰者，群星之首也。紫薇者，天上帝王之所居也。洛王暗暗在心底記住這兩個名字，面上卻沒顯露，相對於遙不可及的天界仙人，自然是眼前的神女的更重要。「大巫師，神女已至，還不繼續。」被君王一聲低喝喚醒的大巫師連忙斂容一禮，手執祝詞繼續唱道：「神女望舒者，臨洛七日，預言暴雨，免漢中郡十數萬黔首陷於水患，此為一恩。」祭台下有男女老少數十人在巫師的引導中列隊而拜，高呼感恩神女救命之恩。「又三日，傳授防疫之法，又賜下『陳芥菜鹵』『大蒜素』兩味仙藥，可解災后瘟疫；賜下神書《常見病症的診斷與治療》，傳醫學知識，此為二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