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變卦
孟清禾回到頤和軒,沈堯安在那已經恭候多時,與他一道來的還有壽康宮謝太後手下的大監事萬喜公公。傅翊尊謝元昭為太后時,就擬了詔書將人由椒房殿遷到了壽康宮。「孟小姐,老奴奉皇上和太后之命,前來領謝公子回去。」萬喜上前淺淺行了一禮,睨了眼坐在一旁的御前總管沈堯安,面露難色。宮裡這位寧遠侯府的庶出小姐地位著實尷尬,雖說和新帝有些血脈關係,可畢竟這事隱晦,鮮為人知,況且孟清禾並非皇室血脈,若以主子之禮待之,恐又會惹得太后不快。是故萬喜思索再三,還是不遠不近的喚了一聲『孟小姐』。傅翊後宮空置,御極月余始終不曾納入一人。孟清禾持著寧遠侯府庶小姐的身份,也引得坊間傳言四起,說她得新帝看重,雀上枝頭。「萬喜公公,我怎聽聞最近寧遠侯府門庭若市,大把官員前來拜訪,莫不是聽了什麼奇怪的風聲?」孟清禾自西四所被喚來得匆忙,還穿著宮中女侍的衣服。只那眉間一點暗紅花鈿盡態極妍,襯得她愈發明艷動人。皇城諜司內的官吏身份隱蔽,一般不為外人所知。幾日前傅翊就向侯府下旨邀她進宮,令孟清禾得以正大光明地在宮中行走。只那些趨炎附勢的官員們會錯意,誤以為新帝對她有意,這才上趕著討好侯府。寧遠侯孟岱嶽在隴西戍邊多年,侯府一直由原配馮氏掌管。馮氏善妒,兩房妾室早已被她磋磨得香消玉殞,平日對那些庶出的子女也不見有多少好臉色。早兩年出了孟清禾和謝殊這檔子混事,馮氏身為嫡母不僅沒為自家庶女討回公道,甚至幾次三番的借這事發難,勸族中長輩攆人絞了頭髮做姑子去。其中原委若是一一深究盤查下來,那馮氏又哪裡能撇得清干係。「咱家豈敢妄議聖上,倒是姑娘這一遭也算是沾了福分,還請不要為難老奴,快些領我們去尋公子才好。」老太監嘴皮子利索,三言兩語便將那些上不得檯面的穢事遮掩的滴水不漏。早兩年前的舊事早在京都傳得沸沸揚揚,在外人看來是孟清禾圖謀謝家公子不成被送去莊子上呆了兩年,又重新攀附上了新帝,進到宮裡享福去了。孟清禾理了理褶皺的宮女裝前擺,眸色倏然一沉。「這是太后的意思,還是我阿弟的意思?」她的語氣頗重,像是被摸到了某處逆鱗,睨著萬喜公公的水眸中盪過一絲殺意。窕枝跟隨孟清禾多年,瞬間瞭然自家主子心中所想,手方一觸及腰后的匕首,就被一道大力阻礙了動作。「萬喜公公何必如此,你我既身為內官,便是要為主子解難的,既是來要人也總得有個輾轉。」沈堯安攔住將要出手的窕枝,望向孟清禾的神色頗有些無奈。「罷了,萬喜公公先回壽康宮吧,人今夜之前定給你送去。」「那我便在此先謝過沈總管了。」萬喜領著人離開后,孟清禾這才將目光重新落到沈堯安身上。「為什麼要殺他?」「這老東西圓滑狡詐,平日里欺上瞞下、中飽私囊,幹了不少礙眼的勾當,還是死了乾淨些。」孟清禾緩步走到裡間換上宮裝,兩人僅隔了一扇屏窗交談著。「現在還不是時候,為他開罪謝太后,聖上又要四面樹敵。」如今朝局還算穩妥,璟王一黨的勢力近乎被連根拔起,新帝傅翊不知和謝太后達成了某種協定,獲得了謝家暫時的支持。「那要我交出謝殊又是誰的意思?」孟清禾坐在妝奩前用螺子黛重新描起了精巧的眉鋒,鴉睫落在白皙的玉指上投下一小片陰翳,遮擋住她的視線。「鎮西將軍邊關傳來捷報,即日返回京都,聖上下令犒賞三軍。」沈堯安將手中拿著的那捲明黃聖旨,從小窗中遞了進去。謝殊與鎮西將軍容景衍是莫逆之交,他們一個溫文如玉的世家公子,一個所向披靡的沙場將軍,都是未來的朝中肱骨,可這兩人始終選擇站在端王傅珵身後。「阿弟這是艷羨了,想拉攏他們?」孟清禾以手托腮,平靜如水的望著銅鏡內的自己。幼時傅翊剛進國子監讀書那會兒就一直被皇家子弟孤立欺凌,那會兒舒貴妃盛寵不在,官宦伴讀子弟又慣會捧高踩低、趨炎附勢。唯一向他伸出過援手的便是傅珵的伴讀容景衍。鎮西將軍府世代承爵、駐守邊疆,祖上三代皆是馬革裹屍、血染山河。到了容景衍這裡更甚,父兄為國戰死沙場,他承接過世家軍功爵位時,尚在襁褓之中,家中婦孺皆心繫於這最後一點血脈。先帝憫其孤弱,特詔諭進宮為太子伴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