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周目

當在這看似無限漫長的養成階段中出現了結束的曙光，剩下的日子也不會那麼難熬了……個鬼啊。

栗子木空想只想早點快進到明年三月。

她不討厭養成環節，不如說她還算享受數值被不斷堆積起來的快感，但是像這種被迫除去個人支線外毫無自由行動機會的養成——還是越短越好。

栗子木空想打開人物界面確定了一下自己的數值。

經過半年多的訓練，她的力量與格鬥技能都提高到了500以上，而通過處理訓練課程上的一些突發事件，其他的一些技能也有所增長。

相對應的，她魅力屬性的數值因為武力值的訓練下降到了一個相當悲慘的地步。

要不是魅力值沒有負數……

栗子木空想心虛地打開養成列表翻了翻有沒有什麼增加魅力值的行程，斟酌著決定將接下來的養成行程設定為小提琴演奏練習和音樂創作。前者可以在成長小提琴技能的同時增加魅力，後者則可以試著研究出攻擊技能。

……應該會有攻擊技能吧？

雖然徹底更改了每周的行程安排，但伏黑甚爾卻沒有離開行程之中。

當Q版小人栗子木空想表情嚴肅地練習小提琴時，同樣是Q版小人的伏黑甚爾就懶散地靠在角落裡睡覺。而當Q版小人栗子木空想認認真真地創作新的小提琴曲時，Q版小人伏黑甚爾就懶散地靠在角落裡隨意地擦刀。

小提琴曲的創作也是一個小遊戲，栗子木空想可以在隨機出來的三個風格與五個元素中進行數量不限制的任意選擇，她的選擇決定了最終小提琴曲成功與否。

如果她創作成功，Q版伏黑甚爾會簡單評價幾句毒舌的聽后感。但如果她創作失敗，Q版伏黑甚爾的臉上立刻就會轉變成明顯的嘲笑神色，再簡單評價幾句毒舌的聽后感。

可惡……好欠揍！

遊戲里的栗子木空想正處於固定行程不能自由活動，但遊戲外的栗子木空想可以，她狠狠地戳了戳屏幕上Q版伏黑甚爾的可愛臉蛋。

直到一次她組合了「古典」和「感恩」，觸發了伏黑甚爾的個人支線劇情。

【伏黑甚爾個人事件·其八】

栗子木空想正在演奏。

輕快、活潑又充斥著對世間萬物愛意的樂聲自琴弦上潺潺流淌。

溫暖的微風俏皮地躍過了歷經晚冬的枯黃林間，樹枝搖曳間晃動出斑駁的美麗光影。

又有活潑的飛鳥掠過枯涸的原野，翅膀帶起的風讓晨間的露珠自僅剩的草木上悄然滾落，喚醒了貪渴一個冬季的土地。美麗的春之女神隨之降臨，她淺笑著掀起了迷濛細雨，世間萬物沉浸於新生的喜悅。

直到新創作的小提琴曲演奏結束，她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氣，看向了難得沒有立刻做出評價的伏黑甚爾。

伏黑甚爾「……這首小提琴曲的名字是什麼？」

栗子木空想「這首曲目的名字嗎……？其實我還沒有決定應該取什麼名字，不過在剛剛演奏它的時候，突然有一種想要把它命名為《恩惠》的衝動。」

栗子木空想「每個生命的誕生都是一場獨一無二的奇迹，是命運賜予與其相關之人的某種恩惠。」

栗子木空想「那個。」

栗子木空想「雖然只是我個人的冒昧想法，但我覺得伏黑先生應該也是這麼認為的。」

伏黑甚爾「……」

伏黑甚爾「為什麼會這麼說？」

栗子木空想「我曾經聽惠提起過他名字的由來。」

伏黑甚爾「所以呢？」

栗子木空想「他說這個名字是您取的，然後對這個名字的看法是……『一定是那人渣覺得取名麻煩，就隨便想了個名字，根本就沒有在意性別吧』……他是這樣說的。」

伏黑甚爾「……這樣想也不算錯，我確實覺得取名很麻煩，就隨便想了一個。」

栗子木空想「可是，真的是這樣嗎？」

栗子木空想「我覺得比起『沒有注意孩子的性別，所以就隨便取了一個女孩子的名字』，或許還是『這孩子是上天贈與我獨一無二的恩惠，所以一定要以惠來做名字』……」

栗子木空想「還是這樣說才更加合適，不是嗎？」

伏黑甚爾「……我說啊，大小姐。」

伏黑甚爾「刨根究底地追究這種與你毫無關係的私人事務，難道有什麼好處嗎？」

栗子木空想「我只是……」

「我只是在擔心你。」

「……雖然很想這樣辯解，但是這種擔心何嘗不是種自以為是的傲慢。」

「如果有人像這樣擅自推測我的過去並且對此表示擔心，我聽到后展現的態度又能比他好到哪裡去呢？」

屏幕上飛速切換過了一段有著連續劇情的照片，但每一張都還來不及在視網膜上留下痕迹就已然逝去。

最終定格在畫面上的，是OP中澄前宵回眸微笑時的那一幕。

一秒、兩秒、三秒。

畫面上的人恢復成了伏黑甚爾。

栗子木空想沉默地看著遊戲中的對話繼續。

栗子木空想「是啊。」

栗子木空想「沒有任何好處。」

一直到個人劇情結束，伏黑甚爾都沒有再說任何一句話。

第二天，應該說是理所當然的，總在她所有行程中橫插一腳的伏黑甚爾消失不見了。

養成環節仍然在繼續，栗子木空想也習慣了看不到Q版伏黑甚爾對她訓練的反應作為無聊時候的消遣，遺憾的是她還是未能開發出攻擊性的音樂技能。

遊戲內的時間一點點朝著解放的那天推進。

但在那之前：

【——突發事件——】

在照例瘋狂skip養成行程的中途，栗子木空想及時地看到了屏幕中央跳出的分割線，堪堪停下了按空格的手。

「明明一切都如此平靜……你卻突然有種莫名的不安。」

「出門」

「不出門」

選擇選項的時間只有三秒，栗子木空想幾乎是下意識地選擇了出門。

推開公寓門，外面的樓道是一片昏暗，她的遊戲角色飛快地跑向了伏黑姐弟的家中，而屏幕外的她能通過此時的背景作畫更為清晰地感受到事情的不對勁。

她衝進伏黑家的第一瞬間，就看到了對著姐弟兩垂涎欲滴的醜陋咒靈、臉色蒼白暈倒在地上的伏黑惠、以及他身邊因為看不到咒靈而不知發生了什麼，正感到茫然與慌張的伏黑津美紀。

栗子木空想擋在了咒靈和伏黑姐弟之間。

接下來的正常流程應該是切入她和咒靈的戰鬥界面，然而……

她……無法戰鬥。

「確認玩家意志屬性小於100……經系統判斷，與對象？？？壓迫力的差距大於500，本次戰鬥無法進行。」

「靈巧屬性判斷中——可行動時間：10秒。」

栗子木空想的大腦一片空白。

在最後這一刻，她所能做的就是操縱自己的角色轉過身去背對著咒靈，然後死死把兩個孩子護在了懷裡。

血量以緩慢的速度逐漸下降。

此時栗子木空想的心中卻反而陷入了異常的平靜，她知曉目前三人唯一的生機所在，那就是在血量耗盡前等到伏黑甚爾回來。

……劇情演出如此真實也不是什麼好事。

伏黑津美紀仍然看不到咒靈，但是她看得見逐漸遍體鱗傷的栗子木空想，看得見從她的傷口流出來的、錯覺就快要鋪滿公寓地板的殷紅血液。

時間推進。

栗子木空想的血量只剩下最後一絲，懷中拚命掙扎的津美紀正哭喊著什麼。

她點開了背包，將滑鼠移到了小提琴的使用鍵上，只要對著它按下左鍵就能召喚出澄前宵。但是作為解放只要周圍存在外人就會陷入暴怒狀態的澄前宵的代價，惠和津美紀都可能與之前的那些人一樣瀕死。

她的心聲在屏幕中央浮現。

「果然，自以為是的理解與擔心。」

「只會帶來不幸。」

栗子木空想「……對不起。」

即將按下左鍵時，公寓的牆壁被誰用力一拳砸碎了。

***

孔時雨走進偽裝成酒吧的任務交接處時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他花幾分鐘應付完了第一位客人，看看時間距離下一場會面還有點時間，就要了杯酒坐到伏黑甚爾的身邊：「你最近出現在這的頻率越來越高了，怎麼，保鏢的任務不準備繼續了嗎？」

伏黑甚爾沒有搭話。

只要思維沒有被其他事物佔據，他的腦內就會重撥那天下午的事情。

「是啊。」白髮大小姐的臉上是自嘲的微笑，過去哪怕再生氣也維持著平淡表情的她，還是第一次在臉上展現出明顯的情緒波動，「沒有任何好處。」

只要回憶起她，就彷彿看到了沉溺於深淵的自己，那種失去了重要之人的表情狼狽到可笑。

他聽到了孔時雨的聲音：「算了，如果你不想幹了就提早通知我一聲，我好去找能立刻接手保鏢工作的人……順便我這裡還得到了一條消息，不過真實度存疑。」

伏黑甚爾抬眸：「什麼消息？」

孔時雨：「有個不知死活的新手詛咒師盯上了你，現在可是一門心思想踩著你出名呢。他的術式強度和用處不突出，不過手段有點下作。最近有人聽他說已經確定了你的住處，還囂張地表示要用特級咒靈給你點顏色看看……」

「等等……伏黑？你要去哪裡？」

——正如孔時雨所說，一個真實度存疑的消息罷了，為此趕回去或許是毫無意義之事。

快一點。

——不過只是個特級咒靈而已，以那位大小姐養的咒靈的實力完全可以處理。

再快一點。

——明明你早就已經決定了不是嗎？決定不會再尊重自己與他人，就這樣在這個根須都腐爛的世界中墮落得更深一些。

還要……更快一點。

公寓的外圍籠罩著不知哪個混蛋詛咒師設下的屏障，不得不花了點時間解決。

攀爬樓梯和等待電梯都過於耗費時間，直接了當地從外部突破吧，損失就由那位不省心的大小姐來負責賠償。

這樣想著發力躍起，一拳砸碎了自家公寓的外牆。

真是……完全不理智的行為啊。

尚能嘲笑著自己的伏黑甚爾毫無防備地、看到了內部的慘狀。

「——」

他踩著滿地鮮血，理智就此中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