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謀划
如此這般又過了好幾日,譽王府風平浪靜,外面卻風聲鶴唳。一日春光真好,鳥雀不住地鳴叫著,然後是婆娑的珠簾,但聽見無數細碎的聲響,四處濺開,泠泠作響。一個身影打破了譽王府表面的風平浪靜,宛若一例不起眼的小石子投如了池中。沐浴著那春光,並沒有使牧時的眉目間染上一層暖意,反而還更冷凝了。他面若冰霜,毫無表情,擎著腰間的長劍,看也不看這園中的諸多好景色,大步走著,進了重重的樓閣,大門套著二門,不消一會就走過了長廊,到達了正院,不及通報就進了正廳。正廳書房中,蕭廷琰正立在案前,提筆正寫些什麼,看到牧時進來了,他只撩了撩眼皮。牧時就只好束手站在一旁,看著那蕭廷琰練字。那書案前的人,穿著一襲淡色的袍服,胸口綉著金線,袖口處攀著四合雲紋,端方矜貴。人看著倒是清減了幾分,唇上沒什麼血色,穿著一身家常袍子,倒沒了平日里的劍出鞘的咄咄逼人,多了絲溫和之態,反倒有了超乎年齡的穩健。正因為這個,才叫牧時想起來,這王爺前不久還受過刀傷。心思迴轉,他低頭問候了一句,那人卻不回復,只安心地揮灑著筆墨。半晌過後,他才慢悠悠地擱下了毛筆。凈了手后,蕭廷琰抬眼看就見那那牧時眉宇間聚攏的急躁,那模樣顯然是忙亂了好幾日。下巴處冒出了青青的鬍渣,雙眼中布滿了紅血絲,像是一副幾日未睡的模樣。等待字跡乾的時刻,蕭廷琰拿過了手邊一旁的白布細細地擦著手指。牧時心下一凝,方才等的甚是焦躁,他忙閃身跟去,就彙報起了這幾日發生的事。「那大將軍聽聞此事後勃然大怒,聽說當場就嘔了血,發了瘋似的來到郊外那處斷壁殘垣處抱著那沈先奕的焦屍不住地哭嚎著,還說……。」說道這裡牧時言語吞吐。蕭廷琰撩了撩眼皮,淡聲道:「他說什麼?」牧時忙低了頭,低聲說道:「如若被他找到那殺害他小兒子的人,定將此人撥皮抽骨挫骨揚灰。」其實此話已經是隱去了的版本。那大將軍當日所說的話,比這殘忍百倍,只是牧時明白此話說出口也沒什麼用處,遂就隱去了後半段話。察覺到上首彷彿洞穿一切的眼神,燕回只覺頭頂冷汗不住地往下掉。好在頭頂那含著千鈞之力的眼神撤去了,牧時就鬆了口氣,甚至敢大口喘息了。他接著續道:「大將軍當夜就封了城,挨家挨戶地搜查了起來,將當夜又出城的人,不分青紅皂白地抓起來投入了獄中嚴刑拷打,其中不乏有那些個官宦人家。」「昨日早朝之際,有位大臣直言道大將軍作亂慘害忠良,將個京城攪得天翻地覆,大將軍在朝上隱忍不發,下朝後,遂在午門處追上了那位大人,當即就拔出了長劍,削去了那人的頭顱。」蕭廷琰冷笑一聲:「多行不義必自斃。」心下卻在思量著,這大將軍大權獨攬,原先就引得了當朝仕人不滿,只是礙於他的威勢隱忍不表,如今卻更變本加厲,難容於市朝,且看他們能忍到幾時罷。「交給你辦的事怎麼樣了?」牧時低聲回道:「已經辦妥了,行事十分小心,因著大將軍封鎖了消息,我們更加嚴加防範,沒有讓人黎王世子聽聞一絲一毫的風聲。」「那日且將東西送到以後,那世子見狀后初始厭惡,後來便大笑了起來,神情嘚瑟順手就將那玉佩接了過去,還說那沈先奕現在才知道怕了,早幹嘛去了。」「另外我已安排了人,四處傳那世子與那沈先奕不和的傳聞,想必大將軍現在已經有所耳聞了。」「那黎王世子可曾帶著那玉佩日夜招搖?」蕭廷琰沉吟了一下遂道。牧時吞了口唾沫:「這幾日世子被老王爺拘在府里,倒是不曾出門,應該是聽到了些許風聲。」蕭廷琰冷笑一聲:「那世子不招搖那便讓他招搖。送我的帖子去,就說邀世子到瓊花樓一聚。」牧時心下瞭然,按照那這世子的為人,定會帶著那玉佩出門招搖,在瓊花樓諸人面前點出沈先奕畏懼他的權勢,轉頭就將玉佩奉上,肯定會出言折辱那沈先奕。到時候也不怕那大將軍不知兩人的齟齬,而當日在場的所有人,也都是見證者。牧時只覺心下一寒,轉眼間他便想起了另一樁棘手的事來,就朝著蕭廷琰道:「那日出城雖未留下痕迹,沒落到人眼去,可當日守衛軍定是見過王爺,那大將軍事發后第一時間就將守城衛視,下了大獄嚴刑拷打,那將官肯定是泄露了王爺的蹤跡,況且王爺這幾日抱病不出,大將軍肯定起了疑心,這幾日王府周圍也多了很多鬼祟之人。這幾日焦頭爛額,等他騰出了手,說不定就要前來。」說完后就神色惴惴地看向蕭廷琰。蕭廷琰一笑,甚是坦蕩:「如此甚好,本王原本還怕這大將軍當縮頭烏龜不肯來。」說完后他就旋轉了一下手中的玉扳指,朝著牧時意有所指道:「這些時日務必打起精神,切勿叫人鑽了空子,尤其是譽王府的守衛問題。」「屬下明白。」牧時恭敬地抱了抱拳。蕭廷琰卻想起了另一樁事來,遂問道:「那雲昭儀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