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敲打
等蕭振玉晨起醒來時,才發現身側空空地,那人早沒了蹤影,只有空氣中殘留地一點龍涎香,才昭示著昨夜此人來過。蕭振玉望著那人身側睡過的淺坑,一雙眼沉沉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她的臉上無悲無喜,無波無瀾,徑直地下了榻,一旁的青芫忙就迎了上來,臉上乘著的竟是一片喜色。蕭振玉不禁有些疑惑,但她沒發問,只是坐在了那鏡台前,半晌過後,好像想起來什麼似的,低聲道:「青芫,你一會就將那床品換了。」身後正將帕子沉入水中的青芫聽到后,竟是一愣,轉頭就忙應了句是。隨後只當無話,此後幾天蕭振玉也都偏安一隅,她像是大夢一場,現在才醒來似的,每日在只是躲在院中也不見人。但儘管那日太后對她的態度模糊不清,可蕭振玉好像找到了寄託似的,整日都往那慈寧宮鑽。令人意外的是那太后也未曾驅逐,時間長了,兩人倒也形成了默契,時常都聚在了一處。後宮諸人也都是說公主是抱了太后這顆大樹了,這話被蕭振玉聽在耳里也只是置之一笑。那些人說錯了又像是沒說錯,誠然她是需要太后的,可太后也需要她啊。那蕭廷琰明顯還是靠不住地,不如還是走那太后的路子,打定主意后,蕭振玉隔三差五地就前往慈寧宮賠那太后說話。了解過後,她才發現那太后表面看上去冷若冰霜,但實際上卻是極好相處的。只要你不犯她忌諱,太后可是不會給你難堪的。這樣性格直爽,不屑於搞那些彎彎繞繞的人,才是最難得的,一般有什麼便說什麼了,不會給你背後使絆子。相處起來也很是輕鬆,兩人混的熟了,有時竟還會笑鬧幾句。有一日兩人相談間,那太后就問道她可曾婚配,蕭振玉旋即一愣,避無可避地就想起了那駙馬。於是在心裡掙扎了一番,為了表明心跡,讓那太后相信她並無那些攀高枝的意思。所以猶豫了一番,還是說出了當年的原委,卻不知那婚約還做不做得數。說到此,未曾想到那太后竟朗聲大笑道,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那自然是作數的。」蕭振玉一愣,卻仍舊不解其意,正當此時外間卻傳來了聲響,惠禾當先一步跨過了門檻。對著那太后服了服身,就道:「皇上現在剛下了早朝,先下正乘了攆轎往慈寧宮而來了。」說完便退到了一旁。一旁飲茶的蕭振玉就聽了個一清二楚,她便忙放下了手中的杯盞,她便稍稍側了側身,朝著那太后就道:「玉兒先行告退了,不在叨擾太後娘娘了。」太后卻未見驚訝之色,像是早已預料到了。即便內心,明白這小公主為何迴避,卻仍揮了揮手。蕭振玉心下一松,就從坐上站了起來,離座行了禮,這才款款的出得了殿外。一旁的惠禾看著蕭振玉離去的背影就道:「看來娘娘前幾日的敲打是有用的。」一旁的太後印了一口茶接道:「這孩子本就是聰明人,更何況啊這次是真的傷了心,那失望已是攢夠了頂。」說完后那太后自己倒是一臉的若有所思,成功讓兩人離心,本就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可太后卻不禁有些懷疑,懷疑自己是否做對了。可不等那想法成形,太后就急忙將那想法給壓制了下去,那人不在意,可她卻沒辦法,已經習慣了給那小子保駕護航了。億起那蕭廷琰,太後娘娘本來冷硬的面部線條變得柔和了起來,她輕輕地迴轉過了身子,扶了扶自己的髮髻道:「惠禾,哀家身上可有什麼不合時宜的東西?」這份樣子在原本平靜如水的太後身上是罕見的,可惠禾見了卻只覺得心酸,她竟真的湊上前去細細的看了起來,半晌過後才終於命清了清嗓子便道:「太后呀,鳳儀萬千,哪還有什麼不得當的地方啊。」那太后一聽,也就放下了心,她扶了扶髮髻,竟有些坐立不安了起來。但隨即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她竟自嘲地笑了笑,又重新靠回了椅背上,又恢復了曾經那道氣定神閑地模樣。惠禾在旁看到了也不多話,只在心裡悄悄嘆了口氣,解鈴還須繫鈴人啊。不多時,只見外間響起了分他的腳步聲,太后便情不自禁地稍稍坐直了些。從外間跨進來個身穿龍袍的年輕皇帝,他像是一路疾走過來的,面色微微發紅,額頭上還墜著汗珠,可如此一來卻不顯狼狽,甚至還多了絲少年氣,不在那麼難以接近了。那太后臉上不自覺地就帶上了一抹笑。蕭廷琰卻還是亦無所覺的模樣,他正要附身拜下,不料上座的人竟制止了他的動作,伸出一雙手將他扶了起來,按到了一旁的坐上。蕭廷琰就有些詫異,心想母后今兒是怎麼了,往常不是最為重禮的人么。他還記得,當時他親去皇陵,接母后回宮,這些年他曾經預想過無數次重逢的場景,卻沒有想過回是竟是那樣的結局。他去的那天,風和日麗萬里無雲,他一路進了園區,就見那園區甚是凋敝。落寞的庭院里,有一穿著素衣素袍的小宮女正執著大掃把在掃那層層地階梯。有風撫過,吹起了那一地的樹葉。那宮女聽到聲響后緩慢地回過頭,那容色是熟悉又陌生的。蕭廷琰便不自覺地站定到了當場,一時間難掩起驚訝,竟一時把持不住,脫口而出道:「他們竟敢如此對待后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