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萬事開頭難（下）
當然，這些日子除了折騰自行椅的事情，其他方面都還蠻順利的。知識和經驗的累積是不用說的，作為造物師的各方面能力也在一次次的實踐中潛移默化地提升。
像赤楓這樣年紀就成為造物師的，多半以後都能取得不錯的成就，畢竟正處於長身體的年紀，各方面能力的提升都比較快。尤其是能夠轉化為形之力的體能方面，進步尤為明顯。對於這點，公會培養所的伙食居功至偉，絕非赤木家的粗茶淡飯所能比較。
由於羅犽的關係，赤楓中途退出第一次的野外實踐課，然後又因為沒有隨侍武士保護而沒能參加第二次課。轉眼間第三周也過去了，這次課赤楓乾脆就不去了。
畢竟就算他再小再不懂這些事，也明白自己與羅犽已經和生物流至上而下都鬧僵了。平日里在培養所內還有機械物流的師生們在身邊還無所謂，若是獨自跟隨麥內羅一夥出去野外實踐，恐怕還得被欺負。雖然身為造物師，別人不敢對赤楓太過分，但是身為隨侍的羅犽卻肯定是要倒霉的。
赤楓捨不得羅犽哥哥背黑鍋，托奇導師也不願意赤楓被生物流欺負，乾脆一拍兩散，赤楓從此連圖爾的課都不用去聽了，專心當機械物流的學員。
當然，這些不過是表面上的文章。以赤楓和霍普的還算良好的關係，每天繼續找時間單獨培訓還是可以的，和以前也沒多大區別。只不過是有點搞地下活動的味道，免得霍普在麥內羅和圖爾面前不好交代。
造物師培養所每周都有一天的休息日，按例霍普是無需再出城來的。不過為了單獨給小赤楓補上野外實踐課，老好人霍普還是很積極地放棄了自己的休息日，權當是郊遊去。能夠有霍普這樣一個同學，也確實是赤楓的幸運。
但是反過來說，有赤楓這樣的朋友，也是霍普的幸運。因為他們的第一次野外實踐課，便給霍普帶來了突破。
這天上午，赤楓和羅犽一起下到山腳，那裡等著霍普和他家的大馬車。馬車上準備了大量的瓜果零食，一點都不比培養所的福利差。隨行的還有數名僕從和護衛，準備一路上好有個照應。
對於霍氏而言，霍普能夠結交一個年幼的造物師學員絕對是一件值得投資的好事，哪怕今後霍氏依然沒有一個屬於自家的造物師，能夠結識一個造物師朋友也是不錯的。這甚至算不上是退而求其次，在幻物大陸上，誰也不會嫌棄自己認識的造物師朋友多。
說實話，即便是在培養所里，小赤楓也沒有享受過如此排場，一時有些忐忑不安，不明白這麼一群人跟著霍普來做什麼。
霍普看在眼裡，笑著摟過赤楓依然顯得單薄的肩膀，「不用緊張，你當他們不存在便是了。」
一旁的羅犽看到他的動作，瞬間繃緊了全身的肌肉，隨即又放鬆了下來。自從兩周半前發生那件事之後，他對生物流的人都有一種下意識的防備心，一時倒忘了霍普和赤楓的關係。
一行人很快便來到了培養所經常進行野外實踐課的那片樹林，眼見赤楓不適應這種前呼後擁的感覺，霍普便只留下幾個護衛在外圍遠遠地跟著，其餘僕從和馬車則留在林外，只有羅犽這個隨侍武士貼身跟隨。
無論是植物還是動物，這片樹林物種相當豐富，而且動物都是個頭較小的，正是最適合生物流一星造物師學員進行野外實踐的好地方。只是對於還不是造物師的霍普，以及對生物流連門檻都還沒找到的赤楓這兩人，來這樣的好地方似乎是有些浪費了。
這次活動正漸漸轉變為踏青，挑了一片小空地，霍普讓早已準備好的僕從們將馬車上的果蔬食品搬了下來，準備吃完午餐再逛一會兒便打道回府。
就在這時，一團七彩斑斕的東西從天而降，掉落在豐盛的果盤上，把除了羅犽之外的另外兩個孩子都給嚇了一跳。
待到眾人定下心來時，才發覺是那一隻受傷的彩鶯鳥。其中一邊翅膀血肉模糊，估計是在天上被猛禽啄的。羅犽正要去把這半死不活的彩鶯鳥拿去扔掉，卻被霍普叫住，老好人的同情心泛濫了。
幫彩鶯鳥清理了傷口之後，霍普痛心地摩挲著小鳥頭上長著的那根五彩長翎。「整個翅膀都被啄爛了，看來是活不下去了呀！」
小赤楓卻是雙眼一亮，「你為什麼不試試看治好它？」
「治？」霍普一怔，「背山城沒有人能為鳥兒治傷的。」
「你就可以啊。」赤楓不得不提醒他，「用造物師的能力！」
霍普立刻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我不行的。」
「你是不敢，不是不行！」赤楓說出了霍普的癥結所在。「我幾次陪你去實踐室，看你明明有能力造物的，思之力的波動明明已經形成了，卻總是在最後關頭功虧一簣。」
霍普怔忪了一下，隨即點點頭，「我怕自己失手把它弄死了。」
赤楓指著彩鶯鳥那一團血肉模糊的翅膀，「你看看這個，如果你不幫它，它流血也流死了。既然都是要死，你為什麼就不能試試看能不能把它救活？」
霍普聞言驀然醒悟，「可不是么，不救肯定死。反之若是被我治死了，也不過是早點幫它結束痛苦！赤楓你真聰明！」
「你怎麼不說自己真笨……」一旁的羅犽在心裡嘀咕著。如此淺顯的道理，連自認為毫無想象力的羅犽都能看得出來。
這是霍普第一次在完全沒有心理負擔的狀態下嘗試造物，也是赤楓第一次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去見證別人造物的全過程。
雖然連同最近的零件造物加起來，赤楓自己已經有不下於十次的造物經歷，但他還真沒見過別人是怎麼造物的。他只知道在一陣懵懵懂懂的感覺之後，想造的東西便出現在眼前，正所謂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莫辛老師不是造物師，自然不可能表演造物過程給赤楓看。而在托奇導師看來，赤楓自己已經是造物師了，更是沒有必要再為他做演示。此時能夠旁觀霍普進行造物，對他也是個不錯的經歷。
此時被小赤楓瞪大了好奇的雙眼盯著看，只看得霍普全身發毛，完全無法進入狀態。「赤楓，能不能不要這麼看著我，你弄得我很緊張！」
赤楓撓撓頭，坐到霍普側面，在這個位置就不至於那麼礙眼了。
霍普終於進入了狀態，先是進入沉思，然後雙眼慢慢地失去焦距。又過了大半個小時，赤楓已經有些不耐煩了，至少他自己進行造物不需要這麼長時間的醞釀，霍普終於進入了下一階段。
赤楓能夠明顯地感覺到以霍普額頭為中心，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發生了。而此時霍普的眼神已經渙散，進入無意識狀態。
這個時候，羅犽靜靜地站了起來，沒有發出一絲聲響，警惕地望向四周，同時對霍氏的護衛和僕從們做出噤聲的手勢。以至於大家以為發生了什麼危險，不由得都緊張了起來。少年有些無奈，這些人畢竟不是專門為造物師培養的隨侍武士，也難怪會搞不清楚現在的狀況。
造物師進入造物狀態是最脆弱的時候，身為隨侍武士的職責正是在這時候守護造物師，哪怕是拼出性命。對於這些要求，霍氏的護衛們沒必要知道，現在也沒空向他們解釋，羅犽乾脆就任由那些人緊張去。
說句實在話，羅犽的身份是赤楓的隨侍，若非看在霍普確實對赤楓不錯，他才不會多次一舉幫那個圓臉的胖子守護呢。也因為霍普還不是真正的造物師，若是這次能夠成功，以後必然也會有自己的隨侍。羅犽也就勉為其難地客串一次。
赤楓此時完全專註於霍普的表現，根本沒注意到周圍的變化。
那種奇怪的感覺持續了一段時間，突然間變得強烈起來，並漸漸地向彩鶯鳥身上轉移。當這種感覺強烈到最高點時，彩鶯鳥周身的空間發生了一種肉眼可見的波動，把這小東西掩蓋在一團朦朧之後。
比來的時候要快得多，幾乎是在一個呼吸之內，所有的一切散去，就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似的。霍普身體劇烈地晃動了幾下，隨即有點回不過神來的樣子，獃獃地坐在那裡。羅犽也彷彿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靜靜地坐回原處。霍氏護衛和僕從們則是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只有小赤楓在彩鶯鳥身上發現了變化，「呀！變成胖鳥了！」
聽到他的驚呼聲，原本一臉冷酷的羅犽不由得向那隻彩鶯鳥看去，差點笑出聲來。那隻多災多難的彩鶯鳥此時算是徹底改頭換面了，受傷的翅膀倒是如願地被治好了，但是能不能再飛起來卻是難說得很，因為它的體重嚴重超標了……
霍普也在這個時候從初次造物的後遺症中慢慢恢復過來，看到了這隻體重翻倍，身材橫向發展的彩鶯鳥。那原本在鳥類中算得上是非常俊秀的小臉此
時已經變成了肥嘟嘟的大臉，硬生生地把一對眼睛給擠成了眯眯眼，視線不好，恐怕以後很難保障基本的飛行安全。大腹便便的腹部滾圓如球，兩條小短腿直接被蓬
松的羽毛給覆蓋了，勉強能看見一對爪子露在外面，一步步向霍普晃蕩過來，動作倒像是一隻企鵝。
現在的胖鳥看起來倒是可愛得很，幾個孩子看了都很是喜歡，只是除了五彩斑斕的毛色之外，怎麼也無法讓人相信這是一隻彩鶯鳥。
忍不住摸摸自己的圓臉，又看看自己的腰身，霍普嘆了口氣，「怎麼變成和我一樣的身材了？」
此時胖鳥已經「艱辛」地晃到了霍普的腿邊，正拿自己的大臉不住地在他褲腿上蹭著。生物流造物由於具有一定的智慧，再加上受過造物師思之力的洗禮，因此都會認主。造物師才能很好地控制它們為自己做各種事情。
霍普伸出手去捧起胖鳥，忍不住在其肚子上戳了兩下，彈性十足。又輕輕揪起原來受傷的那邊翅膀，看看是否確實已經恢復如初。隨即霍普將胖鳥捧高，要讓它飛起來。作為與造物師心意相通的生物造物，胖鳥也很努力地扇動著翅膀，小短腿努力地在霍普肉肉的手上一蹬，飛了起來。
就在霍普想要為彩鶯鳥的重生而慶幸鼓掌時，僅僅飛起不到五公分高度的胖鳥身形突然一滯，緊接著一個倒栽蔥栽了下來，落回手掌中。
果真是體重超標飛不起來了，印證了自己的判斷，羅犽終於忍不住扭過頭去對著無人的方向偷笑。
「唉！」霍普嘆了口氣。
赤楓卻是高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嘆氣呀，你現在可是偉大的造物師了呢！」
霍普聞言目瞪口呆，剛才光顧著擔心胖鳥了，一時間竟忘了這個。人就是這樣，當夢寐以求的幸福突然降臨的瞬間，本該是幸福的感覺總是會突然間閃得沒了蹤影，反而變成或者嚎啕大哭或者痴痴獃呆或者瘋瘋癲癲等不應該有的狀態。
反而是一旁從頭到尾都沒怎麼能搞清楚狀況的霍氏隨從們聽了赤楓的話語后，先是一怔，隨後便集體歡呼起來。巨大的歡呼聲，吵得樹林里雞飛狗跳，吵得羅犽直皺眉頭，嚇得胖鳥撲倒在霍普手心裡擠呀擠的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不過霍普倒是被這歡呼聲給驚醒了，口中結結巴巴地問赤楓，「這這這樣也算成功么？這樣我我也算造造造物師么？」
「錯不了的，相信我。」赤楓終於忍不住伸手去掐了掐胖鳥，這小東西實在是太可愛了。「你現在可以去找麥內羅導師，找他登記你的初造物劣質變物——胖鳥！」說完孩子終於忍不住捧腹大笑。
眾人再也沒有了留在樹林里的**，乾脆打道回府，直奔造物師培養所。
一路上，赤楓看一眼依然沒進入狀況的霍普，又看一眼懶洋洋蹲坐於主人肩膀上曬太陽的胖鳥，直笑個不停。
胖子帶著胖鳥，連羅犽都想笑，只是很辛苦地憋著而已。
（明天周末，而且有推薦，所以咯，起碼雙更。大家多多推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