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斬之橘高

茫茫大海，波瀾壯闊，一眼望不到邊。

天空陰沉沉的，烏雲密布，下著牛毛般的濛濛細雨，看不到一點要止住的傾向。www.bxwx.org

雨幕之下，一艘龐大的貨輪正熊熊燃燒，不斷的升起刺眼嗆人的濃煙。

在貨輪旁，海浪受到外力的影響，洶湧迭起，使貨輪時不時大幅度地搖晃一下。而造成這一切的，是一頭身形堪比貨輪的【使魔】。

距離貨輪百米之上的天空中，佇立著一個巍然不動的人影，踏立虛空，不管是細雨還是狂風都無法動搖他的身形，簡直像是站在地面上一樣，他的視線一直固定在下方貨輪上，臉上帶著不明笑意，誰也猜不透他心裡的想法。

此人正是打著特別心思的銀。

自打青年召喚出了一台氣勢驚人的機甲后，銀的注意力就沒從場中離開過。

淺綠色的機巧魔神眸中光芒暴閃，一腳踏出后，竟不停地朝著另一個大概是幕後黑手的男子衝去。

銀臉上閃過一絲驚訝，他還真沒看出，這種機甲的行動力居然如此迅捷，一舉一動都好似真的人一般，雖然肢體行動配合上還仍有些滯澀。

可能是首次使用的緣故吧。

銀若有所思的督了一眼滿臉凝重緊張還夾雜絲絲殺意的青年。

淺綠色機巧魔神一步跨出基本有著常人三五步的距離，且靈敏驚人，很快便衝到男子面前五米左右，強烈的勁風甚至將男子的披風重重吹起，簌簌作響。

如果就這樣被它撞到的話，估計不會比被一節火車迎面撞到的傷害要低。

它好像是叫...翡翠吧。

銀隱約記得青年喊過這個名字。

情勢瞬間緊張起來，氣氛極為嚴峻。

只因翡翠衝到男子面前後，男子身旁的藍色機巧魔神忽然眸子一亮，好似幾百瓦的大燈泡亮起，動若脫兔，幾乎是眼睛一花，便擋在男子前方，雙拳猛地緊握，微微俯身，頓時發出沉重的金屬摩擦音，身形看上去猶如野獸捕食。

光是這種應變力就已經凌駕於青年之上了，但他臉上卻看不出任何退縮之色。

相對的，翡翠的動作滯澀卻不顯猶豫，直朝著對方衝去，比起對方，氣勢反而更勝一籌。

看到這裡，如果有旁觀者的話，他一定會以為，翡翠就會這樣撞向對手。

因為這樣的攻擊的確挺合理。

助跑帶來的速度加上受到速度影響的體重的慣性，如果撞到對手的話，應該可以撞飛它，接著再補上攻擊，勝率很大。

但是，翡翠偏偏作出了出人意料的動作。

只見它在最後距離對方一米多的時候，右臂忽然彎曲，順勢揮出一肘，然後同時猛地雙腳一蹬。

頓時，幾乎全部的力道都集中在了肘尖。

這下子，饒是男子見多識廣，戰鬥經驗之豐富，在這麼近的距離，就算他反應過來，也來不及操控機甲作出防禦或者反擊。

原本藍色機巧魔神所作出的動作是用於應對翡翠撲過來時，可以及時抓住它的雙肩，然後借力甩向身後大海里，就算翡翠臨時變招，揮出拳頭，也可以抓住它的拳頭，之後來個過肩摔，依然是摔向大海。

可是男子有點低估青年了，他見翡翠動作雖迅捷，但動作之間卻仍顯滯澀，所以打算以最省力的方法解決翡翠，但是，他根本沒料到，男子...或者..副葬處女，竟然配合如此之好。

男子的副葬處女畢竟戰鬥經驗多，最後還是極力抬起雙手，雖然沒完全擋住，但也卸去了一些力道，使得自己下場不會那麼悲慘。

嘭！

沉重的撞擊聲響起，藍色機巧魔神的頭部被迫轉到了另一邊，整個身軀不受控制的離地而起，滯空了瞬間，越過男子頭頂，重重的摔在貨輪邊緣，一下子把扶手砸彎了。

也虧得有扶手，它才沒掉到海里。

銀輕嘆一口氣，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替青年可惜，不過說實話，他的確對青年印象不錯。

長相端正，一臉嚴謹慎重，眼神清澈，真的看不出一點壞人的特點。

只要不是心理有問題，或者有特殊原因，基本上不會有人討厭這類人。

場中，翡翠頂飛藍色機巧魔神，但它自己也不是完好無損。

全身力道集中肘尖一點，雖然爆發力驚人，但缺點在於，這種方法無法保持很好的保持平衡。

青年剛得到翡翠，才第一次使用，能夠做出之前的驚人攻擊已經很是不易了，再讓他展現出超水平的協調能力是不可能的，起碼現在是不可能的。

砰！

翡翠幾乎在藍色機巧魔神落地的同時，自己也重重的摔在地上，

濃重的塵灰頓時猶如水花一般激起，漫天飛舞，籠罩住翡翠的身影。

「哀音！」

見此，青年臉色一緊，忍不住大聲喊道。

「我不要緊，士郎才是，要小心才對。」

翡翠從地上緩緩爬起，從機體里傳出一個稚嫩可愛的女孩聲音。

青年聞言鬆了口氣，他已經失去了哀音一次，不想再失去一次了。

咻！咻！咻！....

驀然，翡翠上空忽的傳來幾聲凌厲之極的呼嘯聲。

穿過煙霧，竟直奔地上的翡翠而去！

是【使魔】！

它動用了它的觸手。

粉紅色的觸手看起來並不會給人一種彈指可破的柔嫩感，反而看到那隱隱反光的表側，不禁給人一種極為堅韌的錯覺。

不，不是錯覺！那觸手的確十分堅韌，至少從它能夠像割草一樣掃蕩貨輪建築這點，就能看得出來。

原來在自己的機巧魔神飛出去后，見翡翠摔倒在地，男子一點也不放過機會，立即命令【使魔】展開偷襲，爭取解決掉這個令他出醜的對手。

來來回回看似很久，其實才不過過了不到三十秒，而翡翠倒下，還沒完全爬起，觸手就穿破厭煙霧而來，光是聽到那恐怖的破空聲，就能想象出被這觸手打中，傷害有多大。

翡翠根本來不及，一兩秒的時間，它才剛剛半跪在地，就算滾一圈，也只能躲開一條，後面還跟著好幾條呢。可以說，如果不出意料，翡翠在劫難逃，只能硬抗。

情勢瞬間變化，青年也措手不及，眼看翡翠將要被打中，雙眸睜圓，腦中一片空白。

當觸手距離翡翠不到十米時，他反應瞬間過來，只來得及嘶聲大喊了一聲..

「哀音！！！」

驀地，一道人影從火海中破出，連踏幾步，躍到天空，刀光一閃，仿若閃電，然後迅速掠過最前面的一條觸手，然後身形一晃，足尖一點觸手，居然借著觸手為踏板，躍向其他觸手。

拔刀、揮刀，收刀、三個簡單之極的動作，在人影的手上不僅發揮出了可怕的威力，還充滿了一種藝術美感。

那是比火光還要顯眼之極的純白刀芒，竟然做到了虛空留痕，那是指刀光消散，但殘影依然未散的一種境界，可見發出這道刀光的主人，刀術如何的強大。

就連位於天空的銀也不禁暗自讚歎，雖然他也做得到這點，但他畢竟是依靠靈力和斬魄刀的增幅。

光從技巧上，銀也不得不承認，他不如那人。

幾個眨眼，人影乾脆利落的翻身落地，橫刀在胸，做出基本的對敵架勢。

天空上的觸手不知何時已然止住不動，只見每一條小車一般大的觸手難以察覺的微微一顫后，一一截斷，掉落在貨輪上。

而斷了一截觸手的【使魔】憤怒得怒吼不已，陣陣音波令空氣都不由產生肉眼可見的震動。

「佐伯，還不快點收拾掉那個機巧魔神，這個【使魔】我來擋住。」

人影發出悅耳卻低沉平靜的女聲。

聞言，青年臉色一怔，隨即大喜，可能是緊張過度的原因，笑起來感覺像是苦笑。

「橘高會長！」

被叫做橘高的人正是那個出手的女聲的主人。

毫無疑問，聽聲音就猜到，人影是個年輕漂亮的女性。

棕色的柔順長發披在肩膀上，腦後扎了一個小巧的馬尾，額前梳著的秀髮遮住了半張柔美堅毅的面龐，雨水順著秀髮滴落，這種半遮面的無意掩飾反而令她的氣質再添了幾分英姿。

雙手則握著一把野太刀，再結合一身得體的制服看起來真是無比和諧，氣質非凡。

不過最讓銀在意的還是她的眼神。

「令人懷念的眼神啊。」

銀感嘆道。

一樣的堅強，一樣的倔強，還有一樣隱藏在眼神深處的悲傷以及猶豫。

「亂菊，不知道你現在怎麼樣了，沒有了我，你還好嗎？」

一想起亂菊，銀那平靜如湖面的心境竟盪起些許漣漪。

居然比之羅德和望實，他反而還要更在意亂菊一些。

可能是相處久了的緣故吧，銀這麼安慰自己道。

就在銀思緒紛飛的時候，下方情勢又開始了變化。

橘高會長的加入無疑使青年這邊的優勢多了幾分，但現在看來，兩人聯合，依然是處於下風。

並不是橘高會長的原因，而是對手選錯了。

男子和青年交過一次手，早就提高了警惕，這一次青年再也沒佔到絲毫便宜，反而翡翠還被壓制著，步步後退。

橘高會長對【使魔】倒是輕鬆得很，也不知道她是什麼人，居然對【使魔】強大的攻勢視而不見，輕而易舉的防下，同時展開反擊。凌厲的刀法給【使魔】帶來了極大的痛苦和無奈。

為什麼它就碰上一個堪稱剋星的對手啊！不公平！

怒吼連連卻又沒有任何辦法，它只能期待主人能夠打敗另一個對手然後來幫它。

橘高會長顯然發現了自己一方漸漸走向了失敗的邊緣，無奈之時，手上有快了幾分，只希望佐伯能夠支撐到她解決掉這隻【使魔】。

【使魔】並不是沒有智慧的野獸，它們也有思想，也能猜得到敵人的行動。

知道自己打不過對方，【使魔】直接打起了持久戰和游擊戰，一邊不停用觸手騷擾橘高會長，一邊還空出觸手去偷襲翡翠，逼得橘高會長不得不說回防。

這回，局勢徹底僵持住了。

「橘高會長...」

青年滿頭汗水，臉色蒼白，好像剛跑了十幾圈一樣。

「怎麼？」

橘高回答得很簡潔，露出的一隻眼眸緊緊地盯著天空漂浮的觸手，對於這些觸手的速度她深有體會，就算她有著魔力無效化的能力，但她的身體素質還屬於人類範疇，被擊中了一樣會死。

沒人會漠視自己的生命，她也一樣。

「我..我留下來擋住他們...橘高會長你先走吧，記得把我妹妹玲子帶走。」

青年說道。顯然，他認為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了。

「不！要走也是你先走，作為第三學生會的會長，我有責任保護每個學生的安全。」

橘高會長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並且說明了一番理由。

「可是...」

青年一急，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了。

「沒什麼好可是的，我掩護你，你用機巧魔神帶你妹妹先走，難道你不想讓你妹妹活了嗎？。、」

橘高會長說著話的時候，猛地向前單手撐地一翻，躲開一條觸手的攻擊。

青年頓時猶豫了，哀音死了，如果玲子也出事，那他會死不瞑目的。

就在青年處於心理糾結之時，天空上忽然徐徐傳來一個淡然的聲音。

「還真是雷厲風行的性格啊，真不愧學生會長。」

「什麼人！」

「敵人嗎？」

「新的亂入者。」

青年、橘高會長、年輕男子，三人分別想到。

正在戰鬥中的他們不由停下手上動作，不約而同的望向聲音來源處——天空！

嗖的一聲，銀降落在了廢墟上，周圍火焰四射，竟詭異的無法接近他周身一米，而且隨著他一步步走到所有人的目光前，前方的火焰似乎受到操控一般，向著兩旁分開，給他露出一條徑直小道。

「雨，在我認為有兩種用途，一，安撫心靈，二，洗凈污穢，你們覺得目前這種情形比較適合哪種用途呢？」

銀臉上掛著狐狸似的微笑，邊走邊說，一邊說，還有興緻伸出手來接住雨滴，雨滴順著指縫流出，卻毫不在意。

銀的出現，帶來的不是結束，而是新的開始。

終於，銀止住了腳步，他一臉笑意的打量著場中幾人，果然面對面帶來的感覺比偷窺要真實深刻的多啊。

「你是和他們一夥的嗎？」

橘高會長看不出任何驚訝，只是稍稍皺眉。

至於問題，她現在最關心的只有這個。

橘高會長這一反問，讓不禁陷入深思的青年，佐伯玲士郎回過神，警惕得望著銀。

至於男子，他本身不認識銀，也就是說來者不明，所以保持著沉默，等待事情的發展。

銀聽聞橘高會長的問題，搖了搖頭：「你搞錯了，我只是路過的，本來只打算問問路，結果沒想到你們打得那麼精彩，情不自禁就跑出來了。」

銀這話一說出口，橘高會長頓時瞳孔一縮，同時做出反應的還有年輕男子，他們做出的反應基本相同。

因為銀這句話裡面透露出了一個信息，那就是...他說打得很精彩..也就是說..從一開始他就在旁邊監視著，而且居然沒有人能發現，這能不讓人驚訝嗎？

「你..難道是惡魔嗎？」

橘高會長沉聲道。

「撒，到底是不是呢？」

銀攤手，聳肩，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再不說出你的身份，不要怪我視你為敵人。」

橘高會長身子微微下壓，眸中閃過的神色告訴銀，她是認真的。

「真是的，你的性格真需要好好改改了，不然的話，藏在心裡的秘密是永遠都無法實現的。」

銀略微無奈的搖了搖頭，嘆道。

殺氣！

從橘高會長身上傳來一股殺氣，其中還有淡淡的殺意，不過這些對於銀來說，都是毛毛雨，比殺意，她還早了幾百年呢。

「小女孩就是小女孩，年輕人難道都是這麼沉不住氣的嗎？」

銀無所謂的笑了笑，視這股殺氣如無物。

「冷靜點，橘高會長，對方說不定是想激怒你。」

佐伯玲士郎滿臉凝重的說道。

聽他這麼一說，橘高會長深吸一口氣，總算放下了想要衝上去斬殺那個笑臉極為可惡的傢伙的衝動，

不知為何，看到對方那張狐狸般的微笑，橘高冬琉就覺得一陣不爽，很想破壞掉那張笑臉。

憑什麼你能笑得出來？

憑什麼你能無所謂的笑？

憑什麼你的笑容會給我影響那麼大？

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

橘高冬琉越想越覺得憋氣，恨不得一刀砍向銀的臉。

「閣下到底是誰，所來為何？」

佐伯玲士郎代替橘高冬琉繼續問道。

不搞清楚銀的身份，他們心中總有一股不安，那彷彿是食物鏈下層生物碰到上層生物時的天生懼怕感，雖然還沒有這麼誇張。

「告訴我東京往哪走，我就離開。」

銀沒有廢話，直接說明來意，他可沒想陪他們開打，簡直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幹。

沉默中....

橘高冬琉單手握刀，慢慢舉起，最後用刀指著一個方向，冷漠道：「那個方向。」

「那裡...喂..橘高會長...」

佐伯玲士郎望了一眼橘高冬琉所指的方向，微微沉思，隨即想起什麼，臉色微微一變，想要說些什麼，卻被橘高冬琉搶先一步打斷了話。

「東京就在那個方向，你要走的話，快點走吧。」

橘高冬琉的神情看似平靜，如果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她的語氣有著些許不自然。

銀掃視一遍，將兩人的表情變化收入眼底，神情若有所思。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行告辭了。」

銀說道，看他的舉動，似乎真的要走了。

話音落下，銀緩緩轉過身去，背對著眾人。

「啊，對了。」

銀忽然冒出一句。

「什麼！」

不知為何，橘高冬琉感覺有些惱羞成怒。

「作為指路的感謝，這個噁心人的大傢伙我幫你收拾了吧。」

銀隨口道。

「什麼？」

橘高冬琉一愣。

不止是她，幾乎在場的人都微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