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雪雁（四）

黛玉聽了果然歡喜，當即就想起身寫信，被雪雁拉住了：「現在寫了也是明日才能發出去呢，不然明天一起寫了，再加上姑娘在船上時為老爺做的鞋子一起送回去，也讓老爺看看姑娘的手藝進步了沒有。」黛玉自然無有不依，依言躺下了，只拿眼看著雪雁：「你今日鬧著要和我睡，是不是有事情與我說？」雪雁對於林黛玉的敏銳早就深有體會，聞言也不驚訝，只笑著說：「什麼都瞞不過姑娘去，我確實有話對姑娘說呢，只是姑娘聽完就罷了，可不許對別人說了去。」「姑娘知道我娘以前也是這府里出去的，我在咱們府上時，和老太太派去接咱們的那幾個媽媽聊天時聽到了許多秘密。這府里的二太太好似與咱們太太很不投緣，兩人在咱們太太未出閣前就關係不好，我本來以為不過是下人們嘴裡胡說的，可今日看來似乎不是空穴來風呢。」「二舅母……」黛玉在心底回想了一番今日與王夫人的交鋒，終於知道為何自己感受到了些微的敵意，原是因為母親的緣故。「她是長輩，且這些都是陳年舊事了，咱們倒是不好和她對上，只多敬著些也就是了。大舅舅和大舅母倒是和善的緊，三位姐姐妹妹也都好相處，我只是來這裡藉助的表小姐，多餘的事情不是咱們該管的。」雪雁聽了林黛玉的話，覺得她不愧是書中盛讚的「心比比干多一竅」，果真通透極了。只是林黛玉怕是低估了王夫人的記仇與狠辣，雪雁還需要多提醒她一些：「姑娘說的在理，只是我聽說二太太素日里最是看重賈家的小少爺，就是那個叫賈寶玉的，今日不是還提醒姑娘離他遠些嗎。」林黛玉也奇怪：「我是女子，那賈寶玉是男子，男女七歲不同席，哪裡能夠經常見到他呢。再說了，我還需要為母親守孝呢，二舅母的擔心實在是很沒有道理。」「姑娘不知道吧，我聽說那賈寶玉是養在老太太身邊的，和賈府的姑娘們一樣，日日在老太太身邊打轉，姑娘若是去老太太房裡不是時時都能遇見。」「再一個，那賈寶玉素來喜歡女孩子，見到漂亮姑娘就走不動道兒了，還喜歡吃小姑娘嘴上的胭脂，咱們可得遠著他點兒。不過他素來厭惡功名仕途，經常在嘴裡詆毀讀書人是祿蠹，是鬚眉濁物，若是咱們每日家勸他讀書上進，估計他就不會纏著姑娘了。」林黛玉聽得呆住了，她萬萬沒有想到賈府會如此沒有規矩體統。不過想著今日見到大舅舅一家住在別處，反而是二舅舅佔據了榮國府的正房，也就沒有多說什麼，說不定這就是榮國府的特色呢。「罷了，我也只是多嘴幾句，姑娘聰明著呢，一定可以應付的來，實在不行咱們就回家去，且不必為這些事情煩惱呢。」雪雁看著林黛玉已經把她的話聽進去了，也擔心黛玉鑽了牛角尖，又拿回家的話開解她。如今林如海的處境雖然兇險，可是除了他本人和正處在奪嫡漩渦里的人之外，旁人是一概不知的。外人看林黛玉還是二品大員家的嫡長女，身份貴重，且不必自怨自艾，看清了自己。「嗯，咱們不過客居在此，多思無益，只做好自己的本分便好。」夜已經深了，雪雁看著黛玉嘴上說著不想，其實翻來覆去的樣子，忍不住使了個昏睡訣，讓她沉睡過去。自己看著黛玉睡熟了，翻身而起盤腿而坐，開始了每日夜間例行的呼吸吐納。雪雁早就發現了，她若是在林黛玉身旁打坐，修鍊的速度能比自己單獨打坐時快上好幾倍，幾乎趕得上用聚靈陣的效果了。故此她從不會放棄給林黛玉守夜的機會，不過她也不是只顧著給自己拿好處的人，每次吸納的靈氣，都會分出一半輸入到林黛玉的體內，所以黛玉的身體才會在這一個多月里突然變得好了許多。不然光是靠著那顆強身健體丸，可沒有這麼神奇的效果，這樣一來，也算是她們倆互惠互利吧。第二世卯時一刻，雪雁就準時睜開了眼睛。外面天色還是昏沉一片，只能聽到粗使婆子掃雪的聲音，刷拉刷拉的，倒是更顯得天地靜謐。雪雁握著林黛玉的手腕，把自己這一夜吸納的靈氣輸進去，緩慢的滋養著她體內孱弱的筋脈。賈敏懷上黛玉之前，因為常年無子，不知道喝了多少偏方苦藥，身體早就敗壞的差不多了，所以林黛玉生下來就體弱多病。又加上這個還淚的命格，就更是身嬌體軟了，縱然雪雁經常逮著機會就幫她溫養身體，也只是堪堪與常人彷彿罷了。半個時辰后，門外傳來了半夏的敲門聲，雪雁也剛好收功起身，伸手在黛玉身上一點，一夜好夢的林黛玉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在被子上蹭了蹭，看著嬌憨可人極了。雪雁開了門，半夏領著兩個丫鬟進來服侍林黛玉穿衣洗漱：「姑娘氣色極好，看樣子昨晚歇息的不錯。」「那是自然，昨日我和姑娘早早的便歇下了，玉竹姐姐還說我會胡鬧，我都長大了！」眾人見到雪雁一臉的自豪之色，都轟然而笑，一時間屋內瀰漫著活潑的氛圍。玉竹這時也趕了過來，手中端著一碗杏仁茶：「罷了，我只是白囑咐你一句，倒真的記在心裡了。快些去梳洗吧，這裡且用不著你了。」黛玉也笑著讓雪雁回房打理自己，幾個大丫鬟手腳麻利的服侍著黛玉穿戴盥洗完畢，擁著她坐到了炕邊。昨晚黛玉就沒有吃好，如今酣睡了一夜肚內也有些飢餓了，不但吃光了玉竹端來的杏仁茶，還額外加了一塊棗泥山藥糕，這才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