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重擔之下，我行艱途（下）.
緩緩將當年的事情向著清虛門眾人講了一遍之後，呂清尚緩緩的嘆息一聲，說道：「自那次開始，徐師弟就變成了現在這番模樣，雖然平時看起來似乎和往常無異，但是每次一有行動，就會完全變成另一番模樣。嚴肅冷酷，就算是我這個當師兄的，看著都心生害怕。而那個時候，徐師弟還沒有成名。」
事實上，清虛門的情況和九華的情況類似，當年在柳自清的手段下，清虛門也是實力大減，而同樣作為兩大門派的帶隊人，華仙卻是沒有意識到徐清凡所想到的那些，這也造成了這些年清虛門的死傷更加嚴重的問題，到現在更是連一支完整的小隊都無法派出，還要合併到徐清凡的小隊，這也是華仙不如徐清凡的地方。
當然，這些話呂清尚也就是暗自想想罷了，卻是並沒有說出口，他這次來找呂子清等人是為了安撫，而不是為了誇耀。
聽到呂清尚的講述，即使是剛才那名一直反對徐清凡的清虛弟子也有些愣，而原本一直低頭傷心的也是不由的抬起頭來，先是看了眼前的呂清尚一眼，然後又向著遠遠飛在前方的徐清凡看去。
那消瘦的背影，此時看來，竟然是如此疲憊。
「我不管他究竟為何變成這樣，但他今天所說的做法，我並不認同。」那名一直看不慣徐清凡的清虛弟子，沉默片刻之後，卻是再次緩緩的說道，但自這番話后，卻是總算沒有再攻擊徐清凡。
「你是說，徐師弟剛才所說的在昨天那般情況下。應該放棄許師妹的話？」
那名弟子默默點頭。
呂清尚卻是微微一笑，說道：「我也不認同。不過我可以告訴你的是，如果昨天被獸狂修士所包圍地是他自己的話，你們來救他。他也會大雷霆的，他現在所在意的，只是讓我們活下去而已，對於其他，他並不看重。」
說話間，呂清尚卻是不由想起了當年徐清凡跪在那十五處墳前，一月不起地模樣。心中微微嘆息一聲，這個徐師弟，卻是給自己所施加的壓力太大了。雖然有些壓力原本並不應該他承受。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無論是他還是李宇寒，才會如此盡心儘力的輔助他。
但在清虛門眾人詫異間，呂清尚卻是又恢復了原先那種玩世不恭的樣子，對著清虛門幾人又調侃了幾句之後，就笑著離開了。就好象之前那用深沉的語氣講故事的人並不是他一般。
只是在呂清尚離開之前，卻是雙手不引人注意的微微一揮，卻見一道結界突然無聲無息的將清虛眾人包裹在其中，而同樣被這道結界包裹起來的，還有與呂清尚一同前來卻至始至終沒有開口說話此時也沒有跟著呂清尚離開地李宇寒。此時卻是突然開口了。
「我知道徐師叔那番話一定是讓你們覺得他很絕情，但請各位回想一下，昨天的那場戰鬥中，師叔沖入戰場將我等聚合在一起，其中許道友和呂道友皆在戰團最深處，要將兩位與其他人聚攏在一起極為不易。而與此同時，那四位因為救助不及時而慘死的道友，位置上卻是要比兩位好的多，但最終，徐師叔他還是毫不猶豫的救了兩位道友。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另四位道友慘死。以我師叔的心性，在下可以肯定，將有很長一段時間內他都會良心不安。」
與呂清尚地調侃般的語氣不同，李宇寒說話時語氣卻是平和中帶著些古板，說完這番話之後，李宇寒看了眼前清虛數人一眼，期間眼神又在許秀容、呂清尚、以及之前那名一直看不慣徐清凡的清虛弟子身上停留了一下，最後緩緩的說道：「其中含義。望各位道友仔細思量。」
說著。李宇寒再也沒有多說什麼，直接將結界收起離去了。
原來。徐清凡舍其他四人不救的消息畢竟太過重大，如果被其他人知道宣揚出去畢竟又是一樁麻煩，而此時場上卻並不僅僅只是清虛與九華之人，所以為了以防萬一，呂清尚離開之前，卻是補上了一層隔音結界。
而李宇寒離去之後，卻是只剩下有些楞楞呆地清虛眾人，聽到這些話之後，他們卻是不知道究竟應該不應該厭惡徐清凡了。
就這樣，整個隊伍，一路上卻是變得沉默了起來。
而就在李宇寒和清虛門等人分開的時候，呂清尚卻也如金清寒一般，趕到了徐清凡的身邊。
「都安撫好了？」
徐清凡轉頭問道，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但這笑意卻是帶著淡卻深刻的疲倦。
「安撫好了，他們今後應該不會在明面上反對你了。」呂清尚笑眯眯的說道。
「又講故事了？」徐清凡皺眉問道，說實話，他很不喜歡當成故事的主角被人傳來傳去。
呂清尚的笑意卻是依舊不變，淡淡的說道：「雖然你不喜歡，但這是最有效的手段。」
徐清凡沉默了片刻，終於緩緩地說道：「當有一天你編的故事被拆穿了，到時看你怎麼辦。」
呂清尚笑意更濃，淡淡的說道：「我可沒那麼豐富的想象力，故事永遠都是建立在事實的基礎上。更何況，我只是隱藏了一些東西罷了。」頓了頓后又補充道：「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
「或許對你來說是無關緊要，但對我來說，並不是這樣。」
一路無話。
大約十天之後，眾人的眼前，正道聯盟的大本營「榮華山」終於若隱若現，雖然相隔極遠，但依然可以體會到那巍峨地山勢。
而原本只是一路和徐清凡、金清寒一路調侃聊天地呂子清，卻是終於忍不住，微微一遲疑，向徐清凡問道：「徐師弟，那許師妹你真的要將她地事情告訴給青靈子嗎？要知道清虛門的處罰是很嚴厲的，那丫頭感覺性格很柔弱，我擔心她就會因此而想不開。」
徐清凡微微點了點頭，表示早已想到，然後說道：「我會建議青靈子前輩讓她閉關思過，想來這點面子青靈子前輩應該會給我的。而且這次行動因為她害死了七個人。沒有處罰，恐怕她的心中會更不安。更何況，她的性格，並不適合在浩劫中廝殺戰鬥。至於她的心結，我會想辦法的。」
呂清尚微微點了點頭，他知道，徐清凡很多處罰其實並不是處罰，而是另一種保護。比如說之前徐清凡手下的六名九華長老，其中還包括一名徐清凡的師叔，就因為在行動中接連犯錯而被徐清凡大加處罰，讓這三個人閉關思過百年。
前文提過，閉關時那種空寂單調感即使是修仙也是極難忍受。而閉關思過百年，這對修仙來說也是一個極為嚴厲的懲罰了。
但事實上，徐清凡之所以如此處罰他們，其實更是一種保護，因為徐清凡判斷，這六人根本不適合生存在浩劫中，以那些人的性格心性，在浩劫中遲早難逃一死，所以之所以罰他們閉關百年，其實也是為了讓他們安全渡過這次浩劫。
只是經過那次事件之後，徐清凡的性格變得極為彆扭，明明出自好心，卻是根本不讓人知道，而他的目的，也只有呂清尚和李宇寒隱隱有著這種猜測，就算是金清寒也不明白，認為徐清凡的處罰太過嚴厲，反倒是讓徐清凡的形象在九華眾人乃至於正道聯盟中更加嚴酷，讓人不由生畏。
想到這裡，呂清尚又是在心底微微嘆息一聲，在徐清凡的性格手段生變化之後，他面對徐清凡時，總是會多出許多嘆息，似乎無奈，又似乎惋惜。
「浩劫應該已經快要過去，對許師妹的處罰還是算了吧。」
這時，李宇寒卻正好趕來，聽到徐清凡和呂清尚之間的對話，不由插嘴說道。
許秀容那柔弱知性的形象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所以到此時，就算是李宇寒也是忍不住為她求情了起來。
「浩劫快要過去？」徐清凡臉上的笑意愈濃，疲憊卻也跟著愈濃，淡淡的說道：「這句話七年前星隱宗的范逍遙也對我這麼說過，但事實上呢？八荒殿剛剛被壓下去，獸狂卻又突然出現。現在獸狂固然即將被消滅，但八荒殿卻已經殘喘。更何況，就算將八荒殿剿滅，又會出現其他什麼劫難呢？」
「你的意思是……」
李宇寒微微一愣，遲疑的問道。
「這場浩劫，說不定才剛剛開始呢。」
徐清凡看著遠方，遠方雲霧遮蔽，正如前路，片刻之後，緩緩的嘆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