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清河村四周山谷環繞,飛瀑下有個天然形成的水台,接著自上而下傾注的流水,從水台到薛嬋所在的地面有一繩索弔橋,想來便是當地百姓自行修建的。薛嬋目測了下距離,這要是之前,她不用這橋,自己便能飛身跳上那個水台,總是抬著兩桶水回來也毫無壓力。可是現在這具身體並無她應有的底子,莫說自行跳上去,她今日能把兩桶水提回家都夠嗆。薛嬋喟嘆一聲,不再猶豫,行過繩索橋接滿了兩桶水,拎著便往回走。裴硯寧家中附近就有一條小溪,但是那小溪水流太淺,平日里的吃水從那兒得來許是容易,只是要沐浴之類的,怕是不行。日日都來這裡打水總不是個好法子,裴硯寧總歸要自己生活的,他一個弱質男子,外出多有不便。還是需有一口井,這樣以後就能方便許多。丁家莊就有井,人人都有,不知為何清河村沒有。等把兩桶水提回家裡已過了晌午,薛嬋回去時,見裴硯寧正拿著洗乾淨處理好的兔毛縫製著什麼。聽見響動,裴硯寧從手中忙活的物事間抬頭,便對上窗外那副冷淡的眉目。很奇怪,分明是同樣的一張臉,裴硯寧卻產生一種錯覺,好似此刻站在窗外的是另一個人。「妻主。」裴硯寧起身,「可是餓了?」聽他提及,薛嬋才想起來自己懷在懷中的葉子糕還沒吃,道:「我打了水過來,你可有用處?」打水?!裴硯寧站起身,他沒有聽錯罷?薛嬋昏迷一遭,難道轉了性了不成?聯想到薛嬋清醒過來后的種種表現,裴硯寧更加確信這其中,果然有什麼問題。裴硯寧快步走到門外,瞥見慢慢的兩桶清水,不由有些心動。他已經很久沒有好好洗過澡了,每次都是去溪邊浸濕了帕子擦洗,春水寒涼,他有時常帶著傷,帕子挨在身上簡直受刑一般。薛嬋抓了抓腦袋,指著一個破舊的浴桶道:「許是能用。」裴硯寧問:「妻主要沐洗嗎?那我這便燒水。」「不必。」薛嬋冷聲,「我一會兒出去,你自己洗罷。」讓他洗?裴硯寧都要懷疑自己產生了錯覺。但這樣的驚訝僅有一瞬,很快裴硯寧便想,難道是薛嬋要拿他做什麼?要讓他好好洗乾淨了再送過去?想到此處,裴硯寧不由打了個寒噤。他現在在此,過得再不如意,好歹還有條命活,以薛嬋的性子,萬一將他賣到什麼折磨人的去處......此番設想一出,好像許多情景都合理了起來,為什麼薛嬋這兩日忽然變了個人似的,她是不是把他賣了!一眨眼的功夫,薛嬋不知裴硯寧心裡已經繞了這麼多個彎子,她見裴硯寧站著不動,以為他是怕羞,便道:「我這便走了。」「你去哪兒?」裴硯寧下意識喚住她,是不是薛嬋身上已經裝好了賣他的錢款,只等他沐洗毫無招架之力時,那些人便會過來將他抓走?薛嬋這個懦婦!竟連說句實話的勇氣都沒有!就這般將他雲里霧裡地賣給別人!「我......」薛嬋正要回話,突然裴硯寧撞進了她懷裡,緊緊抱住了她。「......」薛嬋冷淡地想,原身從不打水,裴硯寧如此感動也在情理之中。「妻主,阿寧很喜歡你。」裴硯寧小聲道。如此直白,薛嬋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她又不是原身,無法給裴硯寧情感上的回饋。她一面覺得尷尬,一面又不可思議,裴硯寧對原身竟然是有感情的。於是她隻身立如松柏,面無表情地站著。然而裴硯寧的手卻不大安分,摸她。薛嬋忍了又忍,正要出聲制止,忽地裴硯寧又放開了她。「去罷。」他輕輕笑著,眼底竟隱隱含著幾點淚光。薛嬋不知他感動至此,心想此男子所求竟這般簡單,真是可憐。於是她忍不住囑咐:「關好門窗。」這屋子如此簡陋,萬一被人瞧了去可就麻煩了。「是。」裴硯寧面上笑著,心中卻冷。方才他並未從薛嬋身上摸到銀錢之物,難不成是交易尚未達成?會不會薛嬋要趁他沐洗的時候,把那些人叫過來,再賣?不會是去窯子里罷?裴硯寧心中雖怕,但是性命攸關,他一時也顧不上薛嬋是何等暴虐之人,溫聲試探道:「妻主去哪兒?阿寧一個人在家洗,有些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