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89章

夜色下,看著哭哭啼啼的小姑娘，陸陵天只能不住地低低安撫她：「長雲哥哥一定會給你寫信的，好不好？你是京都永昌侯府家的三小姐對不對？哥哥知道的。」

「阿梨也可以給哥哥寫信,等你回京后就去找青墨坊的付青大哥哥,記住這個地方和名字，他會幫你把信帶給哥哥的。」

沈梨還是捨不得他,哭花了一張小臉，話都說不利索：「可、可我還沒有要回京……」

「沒關係,那阿梨在寺里的時候我給阿梨寫,讓鴿子給你送過來，阿梨身上帶著這個，鴿子就能找到你。」

說著陸陵天從身上取下了自己的香囊給她。

沈梨將他的香囊抱在懷裡，在陸陵天一次又一次的諸多保證之後，終於與他分別了。

她一路跟著陸陵天到了寺院外，看著他翻身上馬,好不容易憋住的眼淚又涌了出來。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騎在馬上威風凜凜的長雲哥哥,但他就要走了,她好捨不得他。

「長雲哥哥，你，你一定要快快給我寫信，要記得阿梨！等阿梨長大了,就……就能去找你了！」

「好，長雲哥哥答應你。」

陸陵天心裡也不好受,甚至不敢再看小姑娘一眼,少年不是沒經歷過離別，但這次卻好像格外難受。

大概是因為，她對他其實有諸多依賴,他放心不下。

在這個夏夜，他們不得不面對分別，這是沈梨第一次知道了「離別」二字里的悵然和難過。

只是時間仍是最好的治癒良藥，後來，她又回到了自己在寺里一個人練字、背詩、去林子里摘花的生活，每日里最期待的，是什麼時候能收到長雲哥哥的信。

而遠在北境的陸陵天，戰事初起，臨危挂帥，卻也會時常想念當初在千靈寺時那段好像無所事事又鮮活有趣的時光。

……

「沒想到，長雲哥哥那次離開，等我們再見到，竟然也十年之久了。」

初冬的別院里，沈梨攏著身上的披風靠在陸陵天懷裡，與他一起看著天邊那輪彎月，感嘆似的喃喃了一句。

這天的夜色很美，他們還在澍水，無事一身輕時便喜歡坐在院里回憶小時候在千靈寺的那段日子。

聽了沈梨的話，陸陵天低聲笑笑，替她拉了拉披風的領子，溫聲道：「那時我也沒想到，北境的戰事會持續十年之久，讓阿梨久等了。」

北境最初幾年戰事焦灼，但不管多忙，他都會抽時間給小姑娘寫信。

小姑娘並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離開，初時她很想他，得知他是去了北境之後便以為他是住在那兒的人，但在千靈寺沒有人能幫她送信，她只能在想起要跟他說的話時便寫成紙條放著，等信鴿來了，她就一股腦的塞進紙筒里。

有時候紙筒都塞不下，還會讓她難過好久。

而陸陵天給她的信也受限於紙筒，寫不了多少東西，只是問問小姑娘最近開不開心？有沒有遇上什麼新鮮事，有沒有聽到別的好聽的故事？

他沒有告訴她自己在打仗，怕嚇著她。

而他收到的，自然是沈梨驢唇不對馬嘴的很多小紙條，歪歪扭扭的寫著：

長雲哥哥你還好么？長雲哥哥我好想你呀！

長雲哥哥我今天過生日，嬤嬤給我煮了長壽麵，可是你不在我還是有點難過。

長雲哥哥，金翹姐姐說我今天長高了呢！

長雲哥哥我要回京都了，鴿子還能找到我么？

……

沈梨對她自己寫的小紙條印象沒有那麼深了，但陸陵天卻都記得，這些紙條被他和信一起放在錦盒裡。

如今他說起來還有些如數家珍的模樣，沈梨卻有些遺憾道：「好可惜呀，長雲哥哥給我的小紙條沒有了……」

也怪她自己不小心，在離開千靈寺前的某天夜裡，沈梨又巴巴的把陸陵天飛鴿過來的小紙條拿出來看，誰知卻不小心打翻了茶杯，讓紙條都泡了水。

雖然她很快用衣服擦乾，但字跡模糊了不說，晒乾之後儘管小心保存，後來沒幾年還是破了。

「沒關係，」陸陵天輕輕捏了捏她的手，「我們現在不是在彼此身邊么？那些承載著回憶的信能當做紀念，但即便沒有，記憶也還在。」

不管怎麼說，他們腦海里的畫面才是最珍貴的。

這天夜裡沈梨和陸陵天又回憶了良久，最後還是因為初冬夜涼，陸陵天擔心沈梨受寒才把人哄回了屋裡。

第二天沈梨醒得有些晚，發現身邊沒人，便叫了兩個丫鬟進來問。

菀姝給她遞上帕子，溫聲道：「剛剛一位大人來了府上，王爺去見了，囑咐我們夫人醒來后要先與你說一聲。」

沈梨點點頭，知道陸陵天應該是去忙正事了，便自己起床洗漱梳妝，待一切都弄好，她想差人去前院看看他的客會的怎麼樣了，正巧便見陸陵天從迴廊里繞進了屋。

他走到她身邊自然地攬住她，眉眼含笑：「夫人是準備去找我么？」

沈梨點頭，拉著他坐下，一邊給他倒茶一邊軟聲道：「嗯，想看看你忙完了沒有，也不知你用沒用早飯。」

陸陵天接過她遞來的茶喝了一口，又無意識地捏了捏她的手：「早晨起來之後吃了兩口，不過無妨，可以再陪阿梨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