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人不為己（捉蟲）

雖然他們沒有說雅琦一句，但是從他們默契的言語中，雅琦明白自己在劫難逃了。

雅琦是見過胤禛練字的，這人有強迫症，一頁字，便是某一個筆畫寫的不對，都要重來……對自己嚴苛到令人髮指的地步。

自己被他教導，還能活嗎？

一想到未來悲慘的命運，雅琦就覺得前路漫長，幹什麼都沒了好心情。

胤禛今早上才接了皇命，原本準備上課的時候，摸摸九阿哥跟十阿哥的底子的，但這二人一下課就跑了，他又要接福晉，便先擱淺了。

如今看過福晉的字之後，突然感覺這三人可以放到一起習字了。他相信認真乖巧的小福晉會給兩個弟弟做好榜樣，讓他們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學習態度。

於是在離開承乾宮之前，就讓人叫了九阿哥跟十阿哥去自己的院子等著。

雅琦不知道胤禛心中自己跟剛入學的九阿哥跟十阿哥一個水平，也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他安排的妥妥噹噹。

見他沒有批評自己，回去的路上，便有些膽兒肥的解釋：「師傅說的很快，我都聽不懂，只能趕緊記下來，但是筆畫太多，就先簡單記一下。」

早知道自己就不做筆記了，回來直接說聽不懂不就完了？

胤禛看到小福晉眼中的忐忑，放低了聲音，安慰道：「你能記下來，已經很不錯了，字寫的不好沒關係，多練練就好了。」

可我就是不想練啊！

十幾年前被家裡人逼著練硬筆書法，說字是人的臉面，哪怕家裡不缺錢，不指望她出人頭地，也要寫一首好字。

雅琦回憶起這一段，眼神突然有些暗淡了，曾經覺得很苦悶的經歷，如今想起來，竟然是如此的甜蜜。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家人有沒有重來的機會？

「我給你寫字帖，你照著我的字練就好了。我會一直陪著你的，」胤禛看到小福晉似乎很難過，停下腳步，繼續安慰道。

雅琦回過神來，看著胤禛，緩緩露出一個笑容，道：「你說好要一直陪我的？」

「嗯！」胤禛認真的點了頭。

雅琦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她看著胤禛，心一下就踏實了，她相信自己及都有重來的機會，那家人也一定有。那麼現在，她就是踏實快樂的過好每一天，就足夠了。

胤禛看到福晉這麼開心，臉上也掛起了笑容，給她說一些練字的訣竅，橫平豎直……

一開始，雅琦還能附和，但是慢慢的……就覺得算了吧，其實自己也沒那麼需要人陪。

於是帶著控訴看著胤禛，悶聲道：「我都嫁給你了，認識字就行了，你要求不能太嚴格，要知道宮裡頭好些娘娘連漢語都不會說呢！」

「她們是她們，你是你，你這般聰慧伶俐，我覺得你一定能寫好字，你別怕，我真的沒生氣，回去我就給你寫一個字帖，讓你照著練。放心，我不會按照我的要求對你的，」胤禛以為自家小福晉覺得自己太嚴格，再次放緩了語氣，安慰。

雅琦張張嘴，覺得跟他說不通了。為了逃避回去練字，她一路走的很慢，非說起起騎的腿疼。

胤禛便順著她，扶著她慢慢的走著。

雅琦看著他嚴肅的側顏，正想著應不應該不要臉的給一個少年撒嬌，躲避被抓去寫字的時候，阿哥所到了。

胤禟跟胤誐仇大苦深的已經在裡面等候了。

「四哥真是的，叫我們過來，自己卻不在？」胤禟見了胤禛就很是煩躁道。

昨日被汗阿瑪抓住，教訓了足足一個時辰，睡覺的時候腦子裡還充滿了汗阿瑪的謾罵，說自己連個女孩子都不如，比不上好學的四姐姐不算，思想的高度還不如四嫂？

胤禟簡直煩透了，當然一大早聽說四嫂也奉旨讀書之後，心情好了一點兒，可一放學，就趕緊拉了十弟跑了，結果還沒跑的了？

「今兒個我騎馬累的很，你們四哥為了等我才走的慢了，勞煩兩個弟弟在此等候多時，真真是不好意思呀?」雅琦從胤禛身後伸出腦袋，對胤禟笑道。她也沒想到阿哥所居然還有人等他們？

胤禛眉頭一皺，不是很喜歡福晉給人說軟話的行為，剛想呵斥胤禟，就被雅琦按住了。

「九弟、十弟什麼時候來的，我這裡有很好吃的蜜餞，你們要吃嗎？」雅琦一看胤禛的表情，就知道他要說的不是好話，便連忙道。

對著熱情大方的嫂子，胤禟心裡的火氣立馬就沒了，心想總不能當著四嫂的面給四哥找事兒？否則傳出去，自己成什麼人了？

「要的要的，我喜歡是蜜餞。」胤禟不想面對胤禛，正想找什麼借口離開的時候，胤誐突然道。

雅琦含笑招呼著人給他們拿蜜餞，還讓人去御膳房那幾盤子點心過來。

在阿哥所，胤禛不想反駁雅琦，她是女主人，應該有自己的威信，於是在她招呼了胤禟跟胤誐吃東西的時候，直接拿了字帖，開始在一旁寫孫子兵法.計篇。

這是小福晉今日所學，胤禛沒指望小福晉第一日上學就能全部跟上，可剛學的內容，還是希望她溫故而知新，順便練字的。

雅琦跟胤禟還有胤誐在熱聊，三個人都想要把學習的時間能拖再拖。為此即便沒什麼話說，也聊得很是熱絡。

關於胤禟過目不忘的事情，雅琦無事可做，可拿了本書考他。

胤禟對於這個比自己沒大幾歲的嫂子，也不好太隨意，就像炫技一樣的給她跟十弟表演自己的過目不忘之術。

一首詩看一遍，就直接背出來。

「哇嗚，太厲害了，太厲害了，九弟果然非常人也！」

「九哥，你真是太厲害了！」

……

雅琦本身就是個捧場王，加上這個本事真的太讓人羨慕了。而十阿哥對他九哥本就很信服，於是兩人真誠的誇獎，讓胤禟覺得有些飄飄然。

胤禛手一頓，覺得小福晉誇獎九弟的聲音有些刺耳，但很快，還是加快了寫字的速度。

胤禟一飄，就得意起來，還告訴雅琦他小時候跟他五哥多說了幾回話，就學會了簡單的蒙語，漢語也是前幾年他五哥開始學的時候，陪了兩回，在他五哥還沒學會的時候，自己差不多就會說基礎的句子了。甚至還會寫好些個漢字。

「牛！四嫂已經沒有別的話說了，只有一個字，牛！」雅琦嘆口氣，帶著羨慕的口吻感慨道：「我記得我當初我額娘剛沒了，我只能去跟瑪嬤住，瑪嬤滿語不好，要我學蒙語，跟瑪嬤還有她身邊的嬤嬤們，學了三個月都沒會簡單的句子，氣的瑪嬤都不想養我了。」

胤禛將手上的比放到一邊，準備安慰一下小福晉，就聽到了十弟的聲音，便又繼續開始了。

胤誐看著四嫂突然來的傷感，連聲道：「四嫂，你別難過，你起碼現在都學會了，我到現在還不會蒙語呢！」

「十弟，咱們都是普通人。」雅琦看著胤誐憨厚的模樣，同命相連道。

胤誐看看胤禟，連連點頭道：「是啊！我腦袋瓜子確實沒九哥機靈，九哥不光記性好，算錢算的更好。」

算錢？算數吧！

雅琦覺得能背十阿哥專門提出來，一定不是簡單的數學計算，於是出了個相對較難的：「真的？九弟，我考考你，一百三十七兩三錢加上三百六十九兩五錢，是多少呀？」

「五百零六兩八錢。」雅琦話音剛落，胤禟直接就道。

雅琦眨眨眼睛，然後掰著自己的指頭在心裡默算了一邊，得出跟胤禟一樣的結果，然後頓住了。

「十弟，你真的不容易呀！」雅琦只覺得胤禟整個人都升華了，長得好看，出身更是沒得說，腦袋瓜子也是非比尋常的聰明。能跟這樣閃閃發光的人站在一起的十阿哥，真的很不容易。

胤誐對於雅琦的同情一無所得，還繼續興奮道：「我九哥真的真聰明，打小就聰明，偏奴才錢，他們從來都沒發現，還有……」

「十弟！」胤禟臉上的得意瞬間消失，連忙阻止道：「我跟奴才們玩鬧的事情，就不用說給四嫂聽了。」

主子騙奴才錢？雅琦連忙驚奇的而看著胤禟，沒想到他居然是這樣的九阿哥？

原本閃閃發光的幻影完全消失，瞬間感覺格調沒有那麼高了。略過這個話題不提，她繼續給九阿哥出算術題，結果對方都是秒答，於是九阿哥在雅琦眼中，再次閃閃發光起來。

胤禟沐浴在四嫂的羨慕跟稱讚中，頗為自得。

此時胤禛寫好了給福晉還有兩個弟弟的字帖。深深地看了被自家小福晉誇上天的九弟，覺得有些礙眼。

胤禛給自家小福晉的是他剛剛認認真真寫得孫子兵法.計篇，將近四大張。給兩個弟弟就稍顯敷衍的寫了三字經的前六句話十八個字，一人一張。

雅琦看到足足四頁密密麻麻的紙，上面的字全是繁體字，瞬間就萎了。

眼巴巴的看著胤禛，哆嗦道：「不是讓我一下子就學會這麼多字吧？」

胤禛點點頭，柔聲寬慰道：「放心，不難的，炒個一百二十遍，我保證你能牢記於心。」

一百二十遍？

雅琦瞪圓了眼睛，看著胤禛，然後這就聽到胤禟在一邊偷笑的聲音。

「你偏心！你光疼你弟弟們，知道他們剛入學，就只讓寫這幾個字，我也剛入學，為什麼要寫這麼多?」雅琦指著胤禟，直接悲憤道。

胤禛扭頭看到捂嘴偷笑的胤禟，突然覺得確實如此，六句少了些，於是直接拿筆，在後面又添了十句。

見狀，胤禟臉上的笑容，瞬間就凝固了……看著雅琦的眼神，好像看到了叛徒。剛才四嫂不是還在誇自己嗎？

「四哥……這麼多字都是什麼字？」胤誐看到多了這麼多字，好奇道：「算了，四哥，你先給我說說怎麼捏筆吧！我每次都想把筆捏斷。握筆太難了。」

胤禛眉頭突然皺起，看著十弟捏筆的模樣，突然覺得三字經對他也難了些，沒當過老師的他，一時之間也有些摸不清應該怎麼辦？

「我覺得，我適合練那個，九弟適合練我這個，十弟就……適合練筆畫。」雅琦看看自己的字，再看看胤禟他們的字，哪怕十六句，也沒有五十個字，於是不忿道：「我跟十弟都沒有九弟聰明，你該因材施教。」

「四嫂，你……」不做人！方才不是聊的很好嗎？胤禟不可思議的看著雅琦，只覺得感受到了背叛。

胤禛瞪了胤禟一眼，扭頭問：「何為因材施教？是論語中所說的嗎？」

雅琦深吸一口氣，指著胤誐對胤禛道：「我沒學過論語，就覺得應該根據不同人的學習素質跟學習能力進行分類教育，十弟練筆都不會握，自然不適合練字，應該從控筆、筆畫學起。我只會說，不會寫，應該從最基礎的字寫起。至於九弟？嗯……」

「他過目不忘，這天分非常人所能及，有道是能力越強，責任越重，九弟既然有上天給的這個與眾不同的本領，本就要好好教導。他學習的能力也遠超我跟十弟，功課自然要比我們多的多。這叫能者多勞！不信的話，你明日問問汗阿瑪，汗阿瑪教育心得一定很多，沒看太子那麼出色，都是他養的，不是嗎？」

說實話，雅琦跟胤禟沒仇，可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所以，對不住了！

胤禛聽著福晉的歪理，莫名的覺得也有些道理。而且想到論語中所學，突然發現聖人所言三人行必有我師，很有道理，小福晉沒學過論語，就能說出這樣的道理，確實很有潛質。

於是……就同意了！

「你聽她瞎扯？」胤禟看著換到自己身邊的功課，不可思議道：「四哥，你福晉多大，我多大，我也就算了腦瓜子聰明一些，也沒握過幾次筆不是嗎？」

「九哥，你不是說你跟五哥學會了寫字嗎？」十阿哥好奇問。方才不是說了嗎？難道自己又記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