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失去
第五十章失去
重症監護室里,徐蔚躺在病床上依舊沒有醒過來。
那台手術成功了,不過最後的術者是馮大爺和李主任,因為徐蔚過度的透支體力和真氣,在完成對安平的臟器「清理」后就暈倒了。
靜悄悄的病房裡,三個女孩望著他的眼神各自不同。
董芳滿是淚痕的眸中儘是心痛。
翁敏感激的眼神中還帶著些許異樣。
薛瑩則是始終沉默著,讓人猜不透,只是偶爾露出一種堅定和欣慰。
心電監護儀顯示患者的心跳很平緩,每分鐘只有40多次,若不是剛才薛瑩告訴董芳正常人身體特別好的譬如說運動員的心跳可以緩慢到36次,董芳早不知道要喊幾次「救命」了。
平緩規律的心跳彷彿一絲改變都沒有,這說明患者睡得很熟。
三女陪在身邊已經一夜了,雖然臉上都有了些脫水的痕迹,卻沒人離開。
倒是董芳不太樂意了,我陪著是應該的,翁敏你不去陪著你的安平老在這幹嗎?你來意思一下也就是了,幹嘛怎麼勸都不捨得走?那個薛瑩就更可恨了,你不是失憶了找安平去了嗎,去陪他呀!他現在最需要你呢!怎麼,捨不得徐蔚了?那你到底有沒有失憶過呢?
董芳很甜很柔的笑笑,「都一夜了,醫生也都說他只不過太累了沒什麼大事,倒是安平還不能算脫離危險,牢你們二位在這浪費一夜時間,我代徐蔚向你們表示感謝哦。我建議我們一起去看看安平吧。」
「轟」不走,我就陪你們一起走,到了安平那兒你倆總不能還跟著我回來吧?!董芳找到個好辦法。心裡逐漸開心起來。
「哦,安平的母親在陪著呢……」這一次翁敏還真不好再說什麼,只好頗為不舍的離去,不時脈脈含情的回望下病床上的徐蔚。
董芳的臉上已經忍不住露出得色,「薛姐姐,走吧,咱們一起去看安平。怎麼?是不是怕見婆婆哦?嘻嘻……」
薛瑩似乎臉上微紅,嘟囔的聲音細小到耳語般。「才不是呢……」
「不是什麼?」董芳地樣子起碼看上去更加開心了,「不是怕見婆婆還是早見過了?」
安平的母親當天已經包了專機趕來,也來過徐蔚這裡一次,畢竟兒子雖然傷得非常重,可要不是徐院長,十個兒子也報銷了,——這麼重的傷,聽說還是徐院長給用了「回生丸」。那東西有錢可買不到……
三個女孩各懷心思走出去,輕輕關好門。
也就在這時,特護忽然發現徐蔚的心跳瞬間加速到了每分鐘100多次,毫不猶豫的按下緊急呼救鈴。
樓道里頓時一片大亂,一群主任們爭先恐後的跑過來。唯恐將來被人「檢舉」說自己是最後一個跑到「生病」的徐院長身邊的……
三女愕然回身,看這幫子主任個個臉上皺褶確實都是一天一夜沒合眼了,敢情全貓在旁邊值班室、病房裡等候消息呢,只是三女卻紛紛覺得自己似乎有點冷血。奇怪自己怎麼連一絲感動也沒有……
摩肩接踵地擠在重症監護室門口,聲音忽然一下子消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卻見主任大人們個個小心翼翼的將一根手指放在嘴邊,幾乎是異口同聲的發出一聲「細微」的「噓——……」只不過這一個人細微的「噓」要是幾十個人同時和聲發出來,那便再也細微不了了。
監護室的門終於被無聲的推開了,先進來的是內科主任,——舌戰群儒地結果。當然是內科主任對心跳加速最有發言權……
其次是外科主任,——雖說只是榜眼,那大約在日後提起來也能給院長大人留下個印象吧……
「不許進來這麼多人!」特護一瞅門外的陣勢就急了,這要全進來不得把昏迷的院長大人給吵醒了?!——哦,醒了倒是好事,可問題是要醒不了或者醒得晚了些,主任、護士長們多半要把功勞歸在自己護理有疏漏上。
門被快速的關上了,關在門外的主任們個個眼放綠光。恨不得把特護洞穿N次。差點被門擠到手地腦系科主任一邊暴跳。一邊懊惱著自己的「探花」頭銜就這麼打水漂了……
心電監護儀上顯示著患者的心跳維持在一個較快的水平。內科主任盯著液晶屏幕半晌才緩緩道:「竇性心動過速,應該問題不大。或許是失血過多造成地。」
外科主任覺得自己總要發表點意見才是,「出入量登記給我看看,液體補足了沒?」
特護把重症記錄遞給他,「入量3000毫升,出2400毫升,加上呼吸、蒸發等隱性失水,基本相等。」
外科主任立即打斷她的話低聲咆哮:「誰是主管醫師?!不知道徐院長先前失水多少嗎?獻了八百血,十小時沒進水光出汗,現在只是補充了每日入量,那以前缺的呢?!」
特護喏喏著不知如何回答。
無垠的海水,雲水相間,彷彿這裡的雲和水本就是在一起,又像是海面上蒸騰起的濃濃水汽。朦朧的遠處露出山腳,才有了隱約的綠色。
彷彿不斷拉近地鏡頭,遠處的景色一點點靠過來,逐漸清晰。
徐蔚忽然想起來這是不是在做夢?難道自己在夢中飛翔嗎?換了幾個角度只是看不見自己的身體,而顯然自己是保持著固定的方向飛向那座海上大山,並無法改變一絲航向。
山林翁郁,雲霧繚繞間可見地上依稀的小徑,徐蔚感覺自己就在這小徑上前行,卻說不清是走還是依然在飛,但往前方彩雲燦爛處疾去。
轉過處雲霧濃密,眼前豁然清楚,抬眼望處猛見金光中,一座蓮花寶座上,卻不是觀音菩薩是誰?
再見她座前跪著的少女,雖是個背影也不由怦然心動,——那不是龍梅嗎?
觀音面上看不出是喜是怒,抬眼望過來,玉指一伸:「梅兒,你便是把為師的玉凈瓶盜與他了吧?」
少女似是已知身後的徐蔚,並不回頭,只是叩拜:「此不甘他地事,是我偷與他去,只因那時他中了毒。造此大禍,全憑師傅發落。」
觀音佯怒,輕指徐蔚:「你這凡夫,卻怎敢將玉凈瓶拿去賺個名聲?」
徐蔚心下電轉,——原來那個瓷瓶竟然是觀音菩薩地,難怪到了水進去,出來就能包治百病……只是聽她師徒對答,原來是龍梅偷來給自己的,這下不知要如何懲罰。
跪下拜道:「菩薩,這不幹龍梅地事,是我胡亂用了,要罰就罰我吧。」
言罷垂頭只待發落,卻又偷眼瞧去。
少女蟬衣微抖,抬頭剛要說話卻被觀音抬手止住,觀音問:「徐蔚你可知罪?拿我這玉凈瓶不知賺了多少金錢名利?!」
徐蔚心驚不已,老老實實答道:「觀音菩薩明鑒,小子初時並不知有此奇效,後來也是身不由己,加上想造福一方,到今日雖說帳上該有個千八百萬,卻並沒想要過,本想著作些研究經費或是捐了……至於名聲,之前可並沒多想……」
觀音一笑:「若不知你本無貪念,豈容你胡亂用了多時?!借了你幾日本是借與你成就些功德,你倒也沒辜負了我期望。都起來吧。」
不待徐蔚自己站起,只覺輕飄飄的,身子已經直立,再看龍梅亦是如此。徐蔚心裡明白,——這是觀音放過自己了。好在沒想著拿「抗癌一號」發財,一直只想著能救多少人了……
「來。」觀音念一聲,白藕般掌上現出個潔白若透的瓷瓶,「借與你這些日,功德已是不少,日後還要看你自己造化了。」
徐蔚心中大感惋惜,——觀音如此拿回去,人間豈非再無「抗癌一號」了?忍不住又跪下拜道:「菩薩,何不留與人間?那當治遍天下百病,再無疾患。」
觀音笑道:「人間疾苦本是天理,豈有無疾苦的人間?但有疾患可由人間的法子去治,生老病死本都是註定了的,哪裡能用仙器作這個用處?他若是想好病無非是你們人間的醫生用人間的法子去治,好與不好全不關天上的事。」
徐蔚不解,問:「不都說菩薩心腸嗎?怎麼不管人間死活?」
龍梅大急回頭示意,低聲道:「怎麼可如此無禮?!」
觀音只是笑:「不怪他,他現在已是凡人,當然不懂,卻不知他自己當年害過多少人呢!」
笑了一陣才又道:「凡人福禍本都是因果,生老病死亦是如此。你今雖為凡人,卻已得菩提修行之法,該當努力早回仙班,莫在人間留戀了。去吧。」
只一揮手,徐蔚覺得耳旁生風,眼不能見,恍惚間似在霧裡。
忽覺眼前一亮,只見翠綠的牆圍,雪白的屋頂,周圍一片監護儀器,聽見有人激動的喊:「徐院長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