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0.第1024章 隔牆有耳
第1024章隔牆有耳
日方的抗議如同狂風驟雨,一次比一次猛烈,一次比一次粗魯。
他們不僅在言辭上咄咄逼人,更在暗地裡尋找著新的挑釁機會,企圖一舉將中方軍隊從丰台逼退。
幾天之後,正值九一八事變五周年紀念日,中方按照計劃外出進行野外演習。
然而,當夕陽西下,一個連隊整裝返回丰台鎮營房時,卻在正陽街上遭遇了日軍的一個中隊。
正陽街,這條貫穿丰台東西的要道,此刻卻成了雙方對峙的戰場。
街面狹窄,人流如織,兩支隊伍各有一百多人,卻都不願讓步,氣氛瞬間緊張到了極點。
日軍一聲令下,士兵們刀出鞘、槍下肩,邁著整齊的步伐向前逼近。
中方士兵則毫不示弱,全體靜立路中央,用身體築起一道堅不可摧的防線。
雙方對峙,無人言語,只有眼神中的怒火在熊熊燃燒。片刻之後,相互間的呼喊、對罵聲此起彼伏。
就在這時,日方小隊長一揮手,兩名騎兵如同脫韁的野馬,衝進了中方部隊的隊列。
隊伍被沖得七零八落,兩名日軍騎兵更是肆無忌憚地驅使軍馬踐踏、踢踹中方士兵,多名士兵因此受傷。
中方士兵的忍耐終於達到了極限,他們紛紛舉起槍托,回擊那些狂奔亂跑的戰馬。
日軍中隊長見狀,像受傷的野狼一樣咆哮起來,下令日軍圍住中方部隊,局勢瞬間升級。
我方的連長深知事態嚴重,擔心衝突進一步升級將無法收拾,更無法向上級交代。
於是,他冒著生命危險走上前與日軍中隊長交涉,最終被迫答應讓日軍先通過。
正陽街上的這場衝突,以中方部隊的退讓而告終。
士兵們憋了一肚子氣,牙齒咬得咯咯響,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日軍趾高氣揚地離去。
然而,中方軍隊的退讓並沒有換來日軍的收斂,反而讓他們更加得寸進尺。
日軍很快從城裡增派了一個大隊趕往丰台支援,企圖進一步擴大戰果。
在丰台以北的大井村,中方部隊攔住了日軍大隊的去路,勸他們掉頭迴轉,不要在軍事重地尋釁滋事。
但日軍指揮官卻置若罔聞,命令日軍衝破防線突進。
中方軍隊鳴槍警告,卻遭到了日軍指揮官割斷電話線、包圍中方軍隊的回應。
激烈的槍戰隨之爆發,中方軍隊雖然奮力突圍,但卻未能成功。
日軍迅速佔領了重要的軍事地段,包圍了中方部隊的營房。
雙方時而激烈交火,時而冷槍冷彈,傷亡不斷。
北平城內街談巷議,紛紛猜測兩國之間是否即將爆發全面戰爭。
而日方則趁機擬定了協議,要求中方軍隊指揮官向日軍指揮官道歉、立即撤出丰台並移至指定地點。
中方在無奈之下答應了前兩條要求,但對於第三條卻作了變通處理:不同意撤軍、只同意「移防」至丰台東南方的趙家莊。
然而,這並不能改變中方軍隊讓出丰台鎮的事實。
尤為滑稽而諷刺的是,在衝突結束后,中日兩國軍隊還舉行了一個所謂的「和解」儀式。
雙方在丰台車站列隊相向而立、互相敬禮,表示「誤會」已經解除、將「親善」下去。
方如今以往只聞其名,未見其實,張鑫華的一席話,卻如潮水般湧來,細節豐滿,字字如刀,刻著他從未嘗過的屈辱。
然而,這屈辱,與未來一年的風雲變幻相比,不過是平津湖面的一絲漣漪。
「潛伏計劃,遍布全國,城市如棋盤,棋子需兩三百枚。」張鑫華的聲音低沉而有力。
這不僅僅是一場布局,更是一場豪賭,賭上的是無數人的生死與國家的未來。
「調動如此龐大的人力,日方不可能視而不見。」張鑫華繼續道,「據我所知,日方近期情報工作的重點之一,便是竭力搜尋潛伏計劃的蛛絲馬跡。」
情報戰場,沒有秘密,只有更快的思維與更深的布局。
手中的牌,對方亦能窺見一二,唯有行動的那一刻,才是決定勝負的關鍵。
方如今的眉頭緊鎖,問:「那麼,潛伏的人選……」
「尚未塵埃落定。」張鑫華打斷了他的疑問,語氣中帶著一絲憂慮,「名單雖未公開,但特務處恐怕早已暗中布局。按照處座一貫的作風,這其中的每一個人選,都是經過處座親自選定的。」
方如今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眼中閃爍著幾分無奈與自嘲:「我這樣的身份,該不會也被列入了潛伏名單吧?」
臨城情報戰線,硝煙未散,十幾名重要日諜的落網,令特高課對他恨之入骨。
而特高課對他個人的追殺,更是如同暗夜中的利刃,時刻懸於頭頂,讓人不敢有絲毫懈怠。
這樣的情況,按理說,他應該被保護起來,遠離那些危險的任務,而非被推入潛伏的深淵,那無異於親手將他推向死亡的懷抱。
張鑫華的目光在方如今的臉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衡量著什麼。
最終,他緩緩開口:「如今,你的處境確實特殊。但正是因為這份特殊,你才可能成為我們手中最出其不意的棋子。」
「棋子?」方如今重複著這個詞,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一枚隨時可能被犧牲的棋子?」
「不,」張鑫華搖了搖頭,「是一枚能夠改寫棋局的棋子。你的經歷,你的能力,都讓你成為了我們計劃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且,我相信,你有能力在絕境中找到生機。」
方如今沉默了,望著張鑫華,似乎在尋找答案,也在尋找勇氣。
最終,他緩緩點了點頭,眼中閃爍著決絕的光芒:「如果這是國家的需要,如果這是我唯一能做的貢獻,那麼,我願意成為那枚棋子,哪怕前路是無盡的黑暗與危險。」
「很好!」方如今的話語剛落,套房的門悄無聲息地被推開,一道身影緩緩步入,帶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場。
那是一位梳著大背頭的中年男人。
方如今一眼便認出了來人,心中不由一驚,脫口而出:「處座?」他萬萬沒想到,處座竟然一直隱藏在裡屋,默默聽著他們之間的每一句話。
張鑫華這傢伙,藏得可真夠深的,竟然一點風聲都沒透給自己。
然而,轉念一想,他便明白了其中的關節。
這肯定是處座的安排,張鑫華即便與自己關係再好,也絕不敢輕易違背處座的命令。
畢竟,在情報界,紀律與忠誠,比任何個人情感都要來得更加重要。
處座的目光在方如今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是在審視,又似乎是在鼓勵。
最終,他緩緩開口,聲音沉穩而有力:「如今,你的決心與勇氣,我都看在眼裡。這次潛伏任務,確實危險重重,但我也相信,你有能力完成它。」
「處座……」方如今欲言又止,心中五味雜陳。
「不必多說。」處座擺了擺手,打斷了方如今的話,「你方才的每一句話,我都聽得清清楚楚。有年輕人的血性,我心甚慰。」
他的目光從方如今的身上移開,轉而看向張鑫華:「鑫華,你確實帶出了一個好徒弟。方如今這孩子,不僅有勇氣,更有智慧,咱們特務處能有這樣的後輩,也算是後繼有人,未來可期啊。」
張鑫華聞言,臉上露出了謙遜的笑容:「處座過獎了。如今確實是個難得的人才,但這都是他自身努力的結果,我只是引導他走上了這條路。未來,他還需要更多的磨礪與考驗,才能真正成為咱們特務處的棟樑。」
處座點頭:「當初為了這份潛伏計劃,情報科和行動科的確存在很大的分歧,他們各自都有看好的人選,爭執不下。」
「但我深知,這份任務的重要性非同一般,容不得半點差池。」
「因此,我誰也沒有選,而是決定將鑫華從臨城調過來,具體負責這次行動。」
「至於你,方如今,完全是你在臨城的表現,以及你展現出來的非凡能力,深深打動了我。」
處座說到這裡,微微一頓,似乎在等待方如今的反應。
而方如今則是心中一凜,他沒想到自己竟然能夠受到處座如此高的評價,更沒想到這份潛伏計劃背後竟然還有如此多的波折。
「你方才的擔心,我並非沒有考慮過。」處座繼續說道,「你擔心自己成為潛伏任務中的一枚棋子,擔心自己的安全無法得到保障。這些,我都已經替你想好了解決的辦法。」
說到這裡,處座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他緊緊盯著方如今的眼睛:「你一向機敏過人,我現在就考考你,這個局該如何破?如何既能確保你成功潛伏,又能最大限度地保障你的安全?」
方如今心頭電轉,處座的問題如箭在弦,不容迴避。
臨城、南京,他的足跡已留,再藏不易;上海,敵巢之心,資料雖存,亦是險地。
三地之外,方為生機。
然,避此三地,是否就安全了?答案是否定的。
日軍若全面進犯,平津、滬寧杭瞬息即陷,特高課情報網將由暗轉明,局勢頃刻翻盤。
以日方在華之力,搜捕之勢,必如狂風驟雨,他方如今的未來之路,荊棘滿布。
他沉吸一氣,字字鏗鏘:「處座,破局之道,唯在於出局!」
處座眉宇微動:「出局?何解?」
「特高課在華之眼,皆注我身,我何不反其道而行之,直入其後院?」
「東三省?」處座試探。
方如今斷然搖頭:「非也,乃是日本本土!」
方如今的話語落地,猶如一枚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層層漣漪。
張鑫華聞言,失色驚問:「本土?!」
處座的眼神中則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許。
「沒錯,就是本土。」方如今再次確認,語氣堅定,毫無退縮之意,「特高課在華的勢力雖然龐大,我卻可以避其鋒芒。但他們的根基畢竟在日本。如果我能潛入日本本土,那麼,他們在華的情報網就對我失去了作用。而且,從日本本土獲取情報,或許能更直接地了解到敵方的戰略意圖。」
處座沉默片刻,似乎在權衡這個大膽計劃的可行性。
隨後,他緩緩開口:「你的這個想法,確實大膽。但你知道,潛入日本本土,意味著你將面臨更大的危險,也更難得到支援。」
方如今點了點頭,表示理解:「我知道,這是一條充滿未知與危險的路。但處座,您也說過,潛伏任務不僅是對我能力的考驗,更是對我意志與信念的磨礪。我願意接受這個挑戰,為了國家,為了民族,我願意付出一切。」
處座看著方如今堅定的眼神,這個年輕人雖然年輕,但卻有著超乎常人的勇氣與決心。
他拍了拍方如今的肩膀,語氣中充滿了鼓勵:「方如今,你的勇氣與決心,我都看在眼裡。這個計劃雖然風險極大,但也不是沒有可能成功。」
「當然了,計劃尚未完全成熟,關於你的安排我也是要斟酌一番的。」
好鋼用在刀刃上,但他對這個難得的人才格外的愛惜。
但是,若是能夠在情報方面取得更大的成績,必要的冒險和犧牲也不是不可以。
方如今的提議反其道而行之,但潛伏並不是那麼簡單的,日方本土的反諜工作也不差,東渡之行註定是危險的。
到底讓他去還是不去,處座心裡尚未完全定下決心。
「如今一切聽從處座的命令。」
處座聞言,沉默片刻,隨後從口袋中掏出一塊潔白的手帕,輕輕擤了擤鼻子。
紅鼻頭在燈光下顯得格外醒目,似是感冒未愈,又似是心事重重。
漸漸地,他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點了點頭,語氣中帶著幾分讚許:「嗯,屆時我會全力支持你,也會為你提供必要的幫助。」
張鑫華在一旁也回過神來,看著方如今,眼中閃爍著複雜的情緒:「如今,你真的是個瘋子。但,我喜歡你的瘋狂。如果真的需要那麼做,我會和你一起,把這個計劃變成現實。」
處座話鋒一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鑫華,照這麼看來,你給他那五千美元,怕是連路費都不夠呢。」
此言一出,三人不約而同地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