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信任與默契
從上午10點到12點。
短跑隊兩個小時的4X100米交接棒練習，在一片沉默中結束。
練習的四個人，每個人都大汗淋漓，他們流出的汗，和平常訓練一樣，但心裡卻是有點麻木兼煩躁的。
教練宣布中午休息的時候，大家開始湧向食堂。
鵬城體育學院有兩個食堂，一個是體育學院原本的師生們在用，另外一個則是給省隊運動員們專門設立的，一般分別稱之為大食堂和小食堂。
小食堂開的是小灶，不止菜品種類奇多，價格還便宜，能讓原本體育學院的學生們羨慕得眼冒綠光。
兩個食堂的飯卡不通用，只有在此參與訓練的運動員和教練，才能拿到小食堂的飯卡，偶爾也會有省隊成員偷偷帶熟悉的體校學生來吃大餐，但是把卡里的定額餐補刷沒了的話，運動員也只有餓肚子。
盧梭刷了卡后，要了一份大蝦，一份牛排，半隻文昌雞，幾個雞蛋，大量蔬菜、水果、藻類等等。
短跑是要求短期爆發力的競技項目，運動員們對糖、維生素和無機鹽需要量非常大，也需要長期大量攝入含有優質蛋白的食物，所以每一個短跑運動員都是吃貨。
盧梭揣著盤子，瞧了一眼餐廳。
已經到了中午就餐時間，運動員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吃飯，各個訓練項目都聚成了自己的小圈子。
短跑隊成員們也聚在一起，但盧梭並沒有往那邊去，而是找了個空座位，自己坐下。
才吃了幾口，盧梭旁邊就落坐了一個人。
盧梭抬眼一瞧，是田時偉。
田時偉也瞧了一眼盧梭，但沒說話，只是自顧自地剝著手中雞蛋皮，但他的動作表情中的表達慾望已經要溢了出來了。
盧梭賭他憋不了十秒。
果然，一隻雞蛋皮都沒剝完，田時偉就忍不住了。
「老盧，這樣不行啊。」田時偉說。
嗯？盧梭一邊吃牛肉一邊點頭，示意自己在聽。
「咱們得順著教練的意思，好好練，不然教練會反反覆復地讓咱們練習交接棒的，甚至練到死。」田時偉說。
「我有好好練。」盧梭也開始剝雞蛋皮。
「我知道是那幫傢伙不配合你，我已經跟他們說好了，下午我們盡量配合，但你也要向教練提出不參加這次的4X100，離省運會還有四十來天了，真的來不及練出默契。
這本來是咱們的優勢項目，穩拿一枚金牌，如果加上你，鬧得拿不到成績，那是全隊的損失啊，老盧，你就舍小家顧大家，委屈一下吧，等全運會，全運會的4X100肯定讓你上。」
田時偉就差拍胸口保證了。
問題是，他憑啥保證？
盧梭知道田時偉這傢伙特別……嗯，怎麼說呢，說是天真也好，仗義也罷，幼稚也行，總之，耳朵特別軟，又願意充大哥，被人幾句話一哄就會當那個出頭椽子。
但也證明了這是那些短跑隊成員的集體意見吧？
盧梭望著田時偉想著怎麼答覆，他也不太願意練4X100，他還得練跳高，從朱諾身上拿到那個『技巧』呢，沒時間啊。
「如果我不參加，教練那邊……」盧梭說。
田時偉見盧梭鬆口，馬上繼續拍胸脯：「教練那邊我來搞定，你只需要明確地提出申請就行，教練是屬驢的，得順毛擼，這我有經驗，必須滿足他，然後提出小小的要求……」
盧梭目光從喋喋不休的田時偉臉上逐漸上移，
一直移到田時偉頭頂的上空，然後目光又落下，朝田時偉擠眼睛，做表情，示意他別說了。
「……所以相信我，我能擼順教練的毛。」田時偉注意到盧梭的表情，便問，「老盧你眼睛怎麼了？看到髒東西了？」
盧梭嘆了口氣，用手指指田時偉的背後。
田時偉訝然回頭，瞬間凝固，像是漫畫里的人物一樣灰化掉了。
啪！
教練陸錦榮一巴掌拍在田時偉腦袋上。
「滾！短跑隊還沒輪到你當家做主呢！」
田時偉捧著餐盤跑的速度比兔子都快。
陸錦榮則坐在田時偉原本坐的位置，也就是盧梭的對面。
「教練。」盧梭尊敬地叫了一聲。
陸錦榮的確值得尊敬，這個國內第一批短跑運動員，轉職教練后，把所有心血都花在了培訓下一代身上。
盧梭入隊訓練半個月，就沒見陸錦榮回過一次家，教練永遠都是每天早上訓練時，最早到達操場的那個。
「你不願意參加4X100米的訓練？」陸錦榮開門見山地問。
「對，我覺得浪費時間。」盧梭點頭，「我想把全部精力都放在100米上。」
「100米的跑道雖然只有一條，-但也是個競技項目，有對手也有隊友，練習4X100米能夠有效練習你與隊友間的默契。」陸錦榮說。
盧梭沒說話，但他的表情中透著一種『我不需要隊友』的驕傲勁。
陸錦榮瞧著眼前這個大男孩，感覺像是看到了一隻獨行的豹子，可能是自小的孤兒生活，讓他很難相信別人吧。
從盧梭身上，陸錦榮看到了不必融於一個群體的獨立意志和強大的前進驅動力。
盧梭就像是一把孤獨的兵刃，孤立不能摧毀他，反而能讓他變得更鋒利，但也更脆弱。
陸錦榮不太擅長說服這樣的孩子，或者說，他不習慣去說服，他有軍隊式的管理辦法。
「你必須練，4X100練不好，100米就不要參加了。」陸錦榮說。
「教練，我覺得這有點過分了吧……」盧梭皺眉，面前的牛肉和大蝦都不香了。
「不過分，你目前100米的成績不是隊內最好，但如果你參加4X100，能讓這個項目更具優勢，省運會上更容易拿成績。」陸錦榮說。
「所以我如果100米跑到最快，就不用參加4X100了？」盧梭立刻覺察出了陸錦榮話中的漏洞。
這小子怎麼這麼獨……？陸錦榮搖頭，「你覺得呢？」
「跑得最快當然更要參加4X100，因為奪冠幾率更大……」盧梭嘆了口氣，果然自己天真了。
「從練好4X100的角度來說，我問你，你知道自己隊友的名字么？」陸錦榮問。
啊……盧梭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