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安居平四路3
光緒神情肅然放了手裡的奏議,見眾臣表情不由噗嗤一聲笑了:「你們不用揣測朕心裡的想法,三個臭皮匠定個諸葛亮不是?左中堂說的很是,朕又沒有反對,現在不說法國人。只說對其餘四國你們覺得這樣處理合適嗎?」
榮祿見眾人還是猜不透皇帝的意思,靈光一閃,一個念頭在腦子裡浮現,正要說,對面的曾紀澤也笑著開口,榮祿示意曾紀澤先說。
曾紀澤精神很過得去,思索片刻道:「陛下,臣以為俄羅斯不太適宜用東西蒙古親王,畢竟皇上剛剛收了諸王兵權,廢除蒙古農奴制度,抽調大批青壯年參軍,諸王一是兵力不夠用,二是心中願不願意還未知其可,新疆巡撫兼警備司令劉錦堂的政務奏報里也提了此事,臣倒是覺得既然帝國訓練了三個騎兵師,何不讓其馳騁沙場以檢驗其戰鬥力,萬一不敵,朝廷還可以再行調整戰術嚴加訓練,士兵練出來不就是保家衛國用得,留著做什麼?」
「劼剛說的正是臣所想,雍正年間,為防止蒙古諸王異心,世宗皇帝早就有過密旨,用東西蒙古對抗俄羅斯,使其兩敗俱傷。可如今看來收效甚微,地還是割讓出去,款也沒少賠,包括新疆諸王、台吉被朝廷的深恩厚澤養活的驕奢淫逸,還能守住疆土么?皇上罷了他們兵權很是明智。不妨就讓駐張家口的騎兵在帝國萬裡邊疆衝殺,什麼邊界不邊界!他們入我國境內我們當然可以迎頭痛擊!俄羅斯狼子野心對我垂涎已久,不如此不足以震懾其國。再者,他們能越界我們就不能?臣請纓親自上陣!」
曾紀澤、榮祿一席慷慨的話振奮眾人心懷,光緒也漸漸露出微笑。這番闊達的語言讓李鴻章眉頭一皺,越發覺得這兩人的計策才對了皇帝的心意,自己這個首席軍機大臣不宜沉默,沉默其實就是不同意他們的意見,因此正要說話,皇帝擺手:「中堂稍歇,方才朕說了,可以用大家的建議,但是其中有幾條最好改一改。仲華和劼剛的建議也不是說最完美。」
辜鴻銘何等精明,立刻提筆在手準備記錄。
「諸位愛卿說的都好,這就是集思廣益。無論對英俄日荷蘭,只要記著他們都是法國佬請來,都是些吃著碗里惦記著鍋里慾壑難填的狗東西!湯生,朕只說大概,你整理著記,1用密旨詔令南北洋聯合艦隊即刻駛向大連灣待命,命北洋艦隊司令官劉步蟾、南洋艦隊司令官李成謀於朝鮮海、對馬海峽、日本外海進行為期1月的全方位軍事演習,假設敵為日本海軍。2密旨詔令蘭芳駐屯軍司令張俊、副司令李雙良率駐屯軍於荷屬東印度群島海域進行大規模軍事演習,陸海軍皆可出動,再調福建艦隊兩艘主力艦赴蘭芳駐防。另,國防部以朕的名義敦請美、德兩國遠東艦隊一同參與演習。這兩次演習規模一定要大,就當正規戰爭模式。雪帥多操心了。由戶部發200萬銀子作為演習費用。」
正顏厲色的說完,辜鴻銘的密旨也擬好,眾人心中都琢磨著皇帝話里的意思,怎麼不但把眾人原先的合議的計劃幾乎擴大一倍,還詔令遠隔萬里的蘭芳省也調兵遣將。
李鴻章心下默思片刻便明白小皇帝的妙計,心中駭然,這、這也太冒險了!左宗棠與曾國荃低聲細語幾句也明白了皇帝的深意。如此一來看似雜亂無章,卻是上上之計。
各國都要來爭奪利益,卻不知中國此番大振兵威,主攻目標卻是模模糊糊甚為神秘,各國不得不謹慎從事生怕中了法國**水東引的計策,又必然擔心中國與之拚命;帝國還可以在正式戰爭前進行幾次陸海軍聯合作戰演習以適應未來戰場,端的妙不可言!然從演習到戰爭只是隔了一道紗幕,分寸拿捏不好,一旦爆發戰爭必將危及大局。左宗棠抬眼望望精神堅定的少年天子,想解勸什麼也吞了回去。
光緒嘿然一笑面帶詭秘:「既然是演習必然會產生誤傷,炮彈不長眼,演習時打死他們幾個人也是平常事嘛,必須讓他們死幾個!十幾個也成!劼剛準備好賠償金。這就叫先動手,后開口。」
李鴻章聽罷心中一驚,倒吸一口冷氣。皇帝的手段也太......,可見大家都一肚子唯唯然的樣子,囁喏道:「皇上此計實為敲山震虎,不過西洋各國重視民權,臣恐引起其國公憤不好收場。這個火候請雪琴還要給眾將交代清楚。」
曾紀澤興奮道:「中堂大人也不必為此事焦心,想那俄國老毛子和英國人在帝國邊境演習每次不得傷我們幾個邊民?臣看倒好,一次震懾了他們嗣後他們才知道帝**威浩蕩不敢造次。」
「俄國人......」左宗棠不免有些心急。
「就按你們合議的處理,把新近編練的蒙古騎兵師拉上去,安北省留一個師,其他兩個調到新疆省去,讓劉錦堂狠狠教訓教訓老毛子。雪帥指示給他,可以越境作戰!尤其是原霍爾果斯河沿岸,憑什麼咱們中國人就得一直窩在家裡頭等人來欺負?!咱們的騎兵就不能主動會會哥薩克騎兵?!」
「是。」左宗棠眼裡精光一閃,在中樞以來他第一次覺得心裡順暢,與李鴻章相比,左宗棠的氣質更偏向於「將」而不是相,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的沙場磨練了其威武不屈的氣概,雖是老朋友,李鴻章的優點更傾向於外交內政或者說有限的軍事方面。當然,比自己這個當世「諸葛」還是差了不少。
李鴻章作為政府首腦,絕對被皇帝和曾紀澤、榮祿天大的膽子嚇得不輕,這不是有些胡鬧嗎?說是軍演還得必定有意誤傷幾條外國人的性命。皇帝還是太年輕!
光緒瞥見李鴻章臉上不自在也不在意,接過辜鴻銘擬好的諭旨仔細審閱了:「安北省交給那彥圖親王指揮,朕看他鎮守北邊還過得去。其餘防務總參謀部斟酌著辦,目的只有一個,大造聲勢,咱們中國不是以前了,誰想來欺負就能得逞!朕索性說了吧,俄羅斯也不是鐵板一塊,一個有100多個民族的國家能不亂?朕已經密令錦衣衛去秘密收買尚在伏爾加河流域的土爾扈特部余部及哥薩克部落酋長,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亞歷山大二世就等著倒霉吧!」
眾位軍機大臣被皇帝狠毒的眼神震得一顫,驚聞之下才明白皇帝為何如此有信心對四國聯合逼迫並不放在心上,原來早有準備。張之洞熟讀經史,乍聞之下竟出了身冷汗!錦衣衛?誰不知道大明王朝時代那是全世界最有名的情報組織。鄭和下西洋、成祖平定漠北、萬曆三大征那次沒有這支令人談虎色變的特工機構的身影。甭看明代中後期的皇帝大多數幾十年不上朝,然整個帝國的大事小情甚或大臣家裡晚飯吃的什麼及床第之歡等等沒有任何事情能瞞住貌似糊塗的至尊天子。
在座的都是頂尖兒的聰明人,從皇帝時不常提起這支極為神秘的特工組織里自然聽出了別的意思。
「陛下,寧夏錦衣衛密報,慶王爺和徐世昌已經趕赴西寧。徐世昌上了密奏,諸路兵馬已然到達指定位置,只待聖諭。拉薩錦衣衛也發來密奏,西康建省之後,噶廈中四大噶布倫近月以來多次於布達拉宮密議,原昌都總管不滿之色溢於言表,其中尚有紅衣喇嘛數名參與其中,至於西天大善自在佛大喇嘛是否參與其中尚未偵查得知,只是英國考察團已經從日喀則前往前藏,沿途並無異狀,其攜帶運輸牛馬行李頗多,老臣以為所帶之物必然是軍火。扎什倫布寺額爾德尼已經奉旨教令后藏噶廈,沿途嚴密監視。德國總參謀部也通知帝國總參情報局,法國總統確實提到此事,在倫敦外交部,英國人對西藏的垂涎已經是不公開的秘密。其他三路既然已定,臣請皇上留意。」一直沒說話的彭玉麟神情嚴肅道。
「英國佬不必管他,就得讓他的賊王八頭露出來。德國人此次幫了大忙。崇厚,德、美國人答應給的東西到了多少?朕記得去年進口總額比出口多了上千萬銀子?」
李鴻章聽皇帝轉了話題,知道面前的至尊不願公開某些秘密,跟著話頭:「美國人的廢鋼鐵給了100萬噸,每噸合白銀5元,輪船招商局業已動用遠洋貨輪載運至天津港及上海等地。咱們的工人仔細看過,能用得上的已經送入兵工廠。德國總參謀部贈送的武器有也已到達廣州,臣派國防部點驗,一小半都報廢了,趙先生說反正免費給了,不如揀著能用的分配給各省警備軍使用。」
光緒捏著茶杯不言聲思索著什麼,半晌才道:「各省警備軍早就為新軍的武器裝備比其優越不滿,你這麼著還不把他們逼反了?朕還想著今年把警備軍每月的糧餉跟新軍拉平,可你們看看,原先的旗人們整日價叫撞天屈!國家一年預算里1000萬銀子還嫌不夠!朝廷定好了養著他們五年,他們就當成了慣例?!無恥之尤!」
皇帝悖然變色把眾人鬧了個一怔,怎麼忽巴拉又扯到旗人了,誰不知道這二年朝廷陪出去幾千萬銀子養著沒了鐵杆莊稼遊手好閒的原旗人,滿洲貴族被皇帝差不多一掃而空,剩下的本就幾家,著實凄涼。而只會生孩子養蛐蛐的旗下大爺們聰明的都趕緊去學營生找事由,有些懶散不要命的就坐在家裡胡吃海喝等到第五年朝廷斷了糧餉餓死,也顧不得什麼體面,更有一等沒家底的旗人早已顧不得尊榮體面上街要飯做了乞丐。做乞丐依然不安生,各省尤其是東三省奏聞的旗人現狀讓皇帝前幾日差點掀翻了桌子。那些落魄旗人腰裡扎著黃、紅帶子要飯還說是皇帝的「天恩」,著實把皇帝氣了個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