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擊的玄子（下）
茫茫大海，碧波驚濤，戰船雲涌，炮火如炬。
「他們在幹什麼？！」龍鈞堯大吃一驚，「怎麼忽然之間像我們撞過來了！」
玄子艦隊給足了馬力向布多軍的兩側駛去。布多軍在船上調整炮塔，火炮轟鳴，將玄子的船隻轟得遍體鱗傷。
但玄子船自始至終沒有停止突進，頂著炮彈曳著大火像莽夫一樣全力衝擊。
「他們要同歸於盡嗎？」龍鈞堯拉動操縱桿，對著一艘戰船發射粒子脈衝炮，「想什麼呢？」
巨大的脈衝將船撕了個窟窿，衝天的大火中，船長坐在充斥著濃煙的駕駛艙里，瞪著滿是血絲並被熏得流淚的眼，死死地把住操縱桿，沒有一絲出逃的意思。
而其他戰士則拔出步槍，在甲板上對著龍鈞堯這邊掃來。火焰蔓延到了他們的腳邊，但每一個人視而不見，眼裡只有敵人。
在槍械的強攻下，艦上的布多軍倒了一片。兩側的戰船也換成副炮進行壓制，這種機槍槍彈雖然威力小，但卻是攔截系統無法攔截的。
「龍將軍！他們要破壞我們的C裝置！」一位戰士大喊。
原來玄子軍的目的很明確，他們所有的子彈都在朝主艦的底部射擊，密集集中的彈孔如篩子那樣，就快打穿了布多艦的裝甲。
「凌鹿！調整艦隊！」龍鈞堯大喊。
無人應答。
「凌鹿？」龍鈞堯抬起頭，不見其身影，心裡頓時涼了一半。
凌鹿早已死在了自己人發射的洲際導彈之下。
龍鈞堯痛心入骨，卻只能繼續獨自指揮：「向島周圍靠攏！封鎖登陸灘！」
布多的船一邊靠攏一邊反擊，那艘燃著大火的戰船終究還是沉沒在了大海，水面映照著通紅，不知是火的顏色還是血的顏色。
但布多艦的C裝置也嚴重受損。龍鈞堯見操作不靈，展開炎翼親自帶傷參戰。
「登陸！」靳凝見島近在咫尺，命所有船隻全部衝刺。在登陸的過程中，玄子軍的戰船副炮和步槍如雨點般射去，布多軍也不甘示弱，朝即將登陸的船隻轟炸。頓時，島灘上沙土橫飛，黑煙四起，近位的戰船四處破碎，但還是頑強地停靠在了島邊。
「他們還要登島，瘋了嗎？！」龍鈞堯指著趴下船梯的玄子軍，「給我打！」
炮彈在人群中爆炸，血霧瀰漫，但轉眼間從其中便同樣襲來子彈，將船上的戰士擊斃。玄子軍現在是完全不要命的打法，是以肉身搏戰船，也是以命換命，就是為了引敵人下船，消滅敵人有生力量。
「如果我們全部登島，就不怕布多再一次發射洲際導彈嗎，那樣的話我們就全軍覆沒了。」楊學武問。
「洲際導彈的落點十分精準，如果布多想打，就算打到海上，威力也絕不亞於陸地上。」邊明德沉下臉，「既然他想動用核武器，那我們在哪裡都是一死。」
楊學武扭頭，玄子艦隊已經全部停靠。
「他們不可能為了寶藏這麼拚命……難道是，要和我們打陸地戰嗎……」龍鈞堯很聰明，但他對自己的陸戰也很自信，「那就從了他們，我們的人類裝備也有絕對優勢，我就在各方面把他們打得心服口服！」
一聲令下，布多放棄了封鎖，也全員下船登陸。身著高強度薩拉托加盔甲，手持PIIKA步槍，挎著三硝基甲苯壓縮手雷的布多戰士們，就像是超現代人侵略現代文明那樣，向只有普通步槍和鎧甲的玄子軍殺來。
PIIKA步槍的子彈是特製的，
一陣掃射普通鎧甲根本就抵擋不住，血沫噴涌，屍橫遍野。被轟炸過的焦土蒸發著鮮血的味道，腥氣濃重的空氣中不時摻雜各式投擲物的火藥味。
「沖啊！」玄子軍在一次次衝鋒號下舉槍殺向布多軍。如果兩發子彈才能頂得上對面一發子彈，那就尋找機會回敬對方兩發子彈。槍林彈雨中，布多軍衝上小島，而玄子軍則迎面對抗，沒有撤退的意思。
龍鈞堯浮在半空，一團團火球從天而降，比起子彈，這些如隕石撞地球的火團尤為可怕。
「給我住手！！」靳凝扛起激光炮，毫不留情地向龍鈞堯轟去。後者閃身躲開，望著靳凝，不禁動容。
「凝凝。」龍鈞堯頓時語氣軟了下來。
「龍鈞堯！不要以為你是翼者就高人一等！你在我眼裡就是個小丑！」靳凝拉滿炮膛，又一炮轟去。
龍鈞堯瞳孔一縮。
「我才不是小丑……你能看到的，布多的真正實力。」龍鈞堯低下頭，拖起一顆巨大的火團，「屬於玄子的時代已經過去了，落後的發展思想和過時的武器裝備，以及拆東牆補西牆的經濟能力，你到底還要為這樣的國家獻身到什麼時候！」
火團帶著龍鈞堯不解的怒火，墜向大地。
「轟！！」爆破的紅光中，哀鴻遍野，百孔千瘡，火焰衝上雲霄，將大地染作鮮紅。
可震撼眾生的是，大火併沒有吞沒衝鋒的戰士。玄子戰士不顧渾身燃燒的熊熊烈火，在硝煙中吶喊，在毒火中咆哮，如一頭頭雄獅撲向敵軍。
「沖啊！！」玄子軍把自己的性命裝進槍膛，頂著子彈向敵人開槍。他們秉著換一個不虧，換兩個血賺，在一次次中槍中倒地身亡。
漸漸的，局勢開始不對勁。
「不可能！他們的護甲我們一槍就透，怎麼可能打不過！」龍鈞堯瞪大了眼睛。
為何打不過？因為戰士永遠打不過戰魂。
布多的戰士凡是中彈便失去了戰鬥能力，而玄子軍身中數彈仍屹立不倒，在失去意識之前將槍膛里的子彈傾瀉而出。
「他們……他們不怕死啊！！」布多戰士像見了鬼一樣，「為什麼不怕死啊！！！」
他發瘋似的將槍口對準面前已經被打爛了胸口的玄子戰士，十幾發子彈彈無虛發地命中，可下一秒，玄子戰士在倒下前一刻扣動扳機，子彈奪命而來，正中他的眉心。
慌了，布多戰士全慌了。
為什麼這些人打不倒？！
「沖啊！！！」被打成篩子的玄子戰士手握手榴彈，拔下了拉環。
人群中，血紅色的彈片迎面而來。
「沖啊！！！」玄子軍蹚過血河，有子彈的打子彈，沒子彈的拼刺刀，刺刀被打落的拔手雷自爆。可歌可泣的玄子軍，正用生命在譜寫屬於真正戰士的精神華章，超越了時代，無視了科技，將裝備佔優的布多軍打得節節敗退、落花流水。
龍鈞堯眼裡滿滿都是當時攻打外灘海關的場景——不到三千名玄子戰士守住了由數萬布多軍強攻的海關。
在這一刻，龍鈞堯似乎被蓋棺定論了。他已經輸得徹徹底底，無論是人數佔優還是技術佔優，一個國王不顧戰士生死、戰士不為國家拚命的科技強國，是無法攻破由血肉堆積而成的歷史古國的。
獃滯的龍鈞堯被冷斌飛來的機械拳正中面門，斷線風箏般墜地。在大喊著撤退的布多軍中，龍鈞堯仰面倒地，完全沒有了垂死掙扎的力氣。
布多軍登船撤離，扔下了他們的龍將軍。龍鈞堯像個戰俘一樣，被玄子軍圍了起來。
靳凝渾身血跡，站在了龍鈞堯面前。
「凝凝……」龍鈞堯的傷口又開始流血了，「我輸了，我輸得一敗塗地……布多雖然經濟高，實力強，但人心渙散，根本不可能打得過剛勇的玄子。」
「我早就說過，可你不聽。」靳凝冷冷地看著他，「你的私心，不僅葬送了我們的感情，還葬送了無數英魂。」
「對不起，凝凝……我錯了，我再也不一意孤行了，我錯了……」龍鈞堯想到姬雍，想到凌鹿，想到無數因他而死的戰士，鼻尖一酸，「我想回玄子……那個國家太冷淡了……他們國不憂民，民不信軍……還是……還是玄子好啊——我回來了，凝凝，我回來了……」
戰後的清風洗過灰塵，靳凝長發輕動，她苦笑一聲，轉過身留下了一句話：「龍鈞堯，我們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