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扭頭就走】
「三金不能低於2萬」
「彩禮5萬8」
「我家女子零花錢3萬4」
「住的地方你們家有,那就算了,但是得給兩個孩子買輛車,我看BJ現代那款車就挺好,7萬幾能拿下」
「還有離娘錢、合庄禮那些一共加起來又是1萬」
一個臉上堆著兩坨橫肉、嘴巴奇大的中年婦女毫不顧忌形象、唾沫滿天飛的說著。
屋子裡此刻靜悄悄的,氣氛有些沉寂,只有幾股煙味在空氣中飄蕩。
陳德仁的脖頸在無規律抖動,且頻率越來越快,明顯是被氣的。
早知道王寡婦如此獅子大開口,他就不來了。
也氣身旁的兒子陳洋一言不發,像個悶油瓶,一點事指望不上,沒提前和王寡婦家的姑娘溝通好,如果女方要這麼多,就不該讓他老子正式上門提親,這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嗎。
如今真是騎虎難下,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活了大半輩子沒經歷過這種事。
況且談婚論嫁終究不是談生意,真要扭頭就走,那就徹底掰了,臉面上更是掛不住,人言可畏,傳出去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
「彩麗她媽,彩禮能不能少點,另外小車就暫時先別買了,老陳家的情況你也知道,沒什麼錢,你要的越多,他就得想辦法借更多的錢,往後還不是要陳洋他們小兩口還,羊毛出在羊身上的道理嘛」
介紹人胡德路眼看陳德仁父子不搭話,現場氣氛有些尷尬,自己也覺得王寡婦太貪心,便如此說道。
「老胡,不是我要的多,你說我一個寡婦,這麼多年含辛茹苦把女子養大容易嗎,誰家當媽的不為女子考慮,我這也是為了彩麗以後的光景做打算」
滿臉橫肉的女人,也就是王艷娥捋了一把頭髮,露出一嘴黃牙,目光在胡德路的身上晃了晃,又撇了一眼陳德仁,為後者的不吭聲表露出几絲不滿。
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話讓胡德路和陳德仁都很無語。
什麼叫為女子考慮?誰都知道彩禮是給女方父母的,要多要少和女子有個屁關係。
陳德仁臉色更難看了,王寡婦要的這些已經遠遠超出他的承受範圍,來之前,他以為一包在內10萬塊錢左右就可以拿下,畢竟海市現在彩麗普遍都是這個數,結果現在足足翻了一倍。
這哪是攀親戚,這是要他陳德仁的老命啊。
更讓他憋氣的是,混蛋兒子陳洋繼續在當悶油瓶,都這種時候了也不敢站出來說句話。
看上去甚至一臉很不在乎的表情,就像今天這件事和他沒關係。
而實際上。
陳洋此刻還真的無壓力,不在乎。
他是昨天早上意外重生的,沒想到剛重生就遇到上門去提親這個事。
時間都敲定好了,這麼短的時間他也改變不了什麼,索性今天就跟著父親一塊兒來了。
沒打算提親,也知道不可能順利,他是來做了斷的。
因為前世同樣的場景他經歷過一次,當時本著「人重要」原則,他們父子被王寡婦徹頭徹尾拿捏,20萬就20萬,心裡千不願萬不願最終還是答應了,後來他和紀彩麗倒是順利結婚了,可結果證明那是一段錯誤的婚姻,沒幾年就分道揚鑣。
錯的人,錯的婚姻。
重活一世,他要是再往上湊,那不就是個大傻叉嗎。
「胡叔,爸,咱們走吧」
陳洋站出來毫無徵兆的撂下這麼一句話轉身就要走。
這驚了一屋子的人。
「陳洋,你什麼意思」王寡婦更是變臉,噌地一下站了起來,大概沒料想到會是這種情況。
她女兒紀彩麗,頓時也神色慌張,同樣站了起來,一臉憤怒的盯著陳洋。
至於陳德仁,更是趕緊拽了拽兒子的胳膊,他也沒想到陳洋會有如此舉動,自己確實希望兒子能夠站出來說點什麼,可沒想到這小子直接撩蹶子不幹了。
脾氣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沖。
這件事可不能這麼處理啊。
然而。
沒有理會任何人,陳洋又撂下一句話后,直接踏門離開「這樁婚事拉倒,咱們兩家從此沒關係」
「陳洋,你王八蛋,我紀彩麗跟你沒完」
「像你這種人,一輩子也不配結婚」
「陳德仁,羞先人的老東西,沒有錢就別充大尾巴狼,真當我母女好欺負啊」
…………
在王寡婦母女的叫罵聲中,陳洋頭也不回的走了,陳德仁和胡德路沒辦法,也無法和越罵越瘋的王寡婦見個高低,也只好狼狽逃竄。
一個小時后。
家裡。
面對父母的責怪,陳洋主意堅定,直接表示自己不是一時衝動,這門親事真黃了,往後他不會再和紀彩麗交往,希望父母放心,也不要再操心這件事。
「年輕人做事就是魯莽,就算你不想結婚,也不該起身就走,那個王寡婦倒無所謂,可彩麗女子哪能受得住你這樣,她畢竟還是個女娃娃」
父親吸了一口煙,覺得陳洋剛才的舉動過於魯莽,沒給王寡婦母女留一點臉面。
正所謂凡是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她會受不住?」陳洋則冷笑一聲,要論對紀彩麗的了解,這世上又有誰能比得上他。
看著一副柔弱模樣,其實心比她媽還要狠。
今天上門提親前,他真的沒有提前探虛實嗎?
顯然不是。
當時紀彩麗告訴他,一共10萬塊錢就可以,讓他們父子只管上門提親。
可結果呢,她明顯在撒謊,更是和其母親串通好了,就想在剛才那種場合打悶棍,逼著他們父子同意,不然也不會一聲不吭,連句話都不幫他們父子說。
回首再看前世那段失敗的婚姻,王寡婦是一部分原因,更大的原因其實就在紀彩麗這個女人身上。
所以,她一點也不可憐,陳洋對她,更談不上青春的虧欠。
他們原本就是別人介紹,相親認識的,一共才談了不到3個月,連嘴都沒親過。
「好好一門親事,被你們父子弄成這樣,往後可怎麼辦」母親梁玉梅一聲嘆息,她是覺得自己兒子的婚姻大事一下子又沒有著落了。
想兒子從職校畢業,逛盪到如今都23歲了,一直不結婚真能把人愁死。
「媽,結婚的事你不擔心,我會抓緊的,到時候一定給你領回來一個漂亮、懂事的大姑娘」陳洋咧嘴笑了。
他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搞錢,只要手裡頭有了錢,還真不愁找不到好姑娘,畢竟他又不是武大郎轉世,更不是老薛嘴裡的醜八怪。
「這句話你說了多少遍,到現在連一份正經差事都沒有,誰家女子能看上你,除非瞎了眼」
陳德仁哼了一句,活了這麼多年,他太清楚這是一個什麼樣的社會了。
男人沒錢沒本事,就是討不到老婆。
這也是他們老兩口想方設法讓陳洋趕緊結婚的原因。
「看著吧,那個王寡婦不是省油的燈,接下來指不定還要鬧出什麼幺蛾子……」
沒有再理會父母的絮叨,陳洋隨後就離開家,打算去街上走走,也為接下來的搞錢事業找尋一些方向。
2009年的海市還很落後,下轄2區一縣,別說是在全國,在大西北眾多地級市裡面都屬於那種毫不起眼的存在。
陳洋他們家所在的鎮安區境內倒是蘊藏著豐富油氣資源,自千禧年以來也逐漸加大了開發力度,可資源型城市就是這樣,gdp長得很快,城市綜合競爭力的提升卻很艱難。
不過對於重生的陳洋來說,想要在其中探尋出一條發財之路倒也不太難,就看他傾向於做什麼了。
想當初大學沒考上就去市裡的一所職校學了兩年財務,單從理論角度來看,也算有了一技之長。
可惜出了職校門就不想干會計,反倒心血來潮和朋友去學修車,從學徒一直干到正式修理工,工資不算低,時間也還自由,就是太幸苦,寒冬臘月,白天晚上,只要有活,他就得上。
有時候還有生命危險,前兩天擰螺絲額頭受傷,在醫院縫了四五針,屬於撿了一條命回來,後來直接辭職了。
現在是無業游民,街溜子一個。
按照前世的軌跡,陳洋記得自己後來還是重操舊業了,在朋友的介紹下干起了會計,沒掙過什麼大錢,因為文憑關係也沒去過大公司,窩窩囊囊半輩子。
後來回想,紀彩麗和他離婚,也和這些有關係。
炒股、買比特幣、搞房地產……
走在大街上,陳洋腦海里飄過一個又一個發財渠道,都是能賺大錢的,可這些發財渠道好像又都不適合他,至少現階段不適合。
要麼知識儲備不足,要不就是沒有本錢,想要一下子做大,根本不現實。
尤其是本錢。
他們家不是什麼富貴家庭,早些年父親做生意賠了幾十萬,家裡至今還有著不少債務,想要獲取家裡的支持,根本不可能。
他們家也沒有特別硬的人脈關係。-
想要搞錢,總結下來就五個字:一切靠自己。
時下9月份,暑熱的尾巴還在,陳洋大汗淋漓,剛走進路旁蜜雪冰城買了杯冷飲,褲兜里的半智能機就響了。
原來是多年好友賈思宏,這小子和他一起上的職校,也學的財務,畢業后在家裡人的幫助下,進了一家規模還算不錯的涉油企業當會計,一直干到現在,一個月工資2800,就海市的工資水平,已經很不錯了。
前兩天一起燒烤,賈思宏順嘴提過一句,說他認識一個同類型公司老闆,最近正在招會計,陳洋如果有想法可以去試試,去了也不怕跟不上,那家公司業務量很小,可以很快適應,再不濟,還有他可以幫忙。
此刻打來電話就是詢問陳洋考慮的怎麼樣了,對方老闆在催。
「當會計?」
陳洋眼神逐漸變得怪異,語氣也停頓下來,他好像在這一瞬間抓住了什麼。
時下雖是2009年,可在發展落後的海市,大城市的很多先進生產線還沒有引進來。
就比如財務公司。
十幾年後,財務公司很普遍,大街小巷遍地都是。
可現在,海市好像還真沒有。
有的也只是一些老會計手裡多兼帶著幾家公司的賬,這應該算是財務公司的雛形。
陳洋摸了摸下巴,他要是敢為人先的開一家財務公司,那肯定有錢賺。
最重要的是,有了財務公司這個平台,他可以站的更高一些,由此獲得更多搞錢機會。
從長遠來看,後者更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