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好久不見

回到教室，龍海雲這才發現忘記自己座位在哪了。

好在他現在臉皮其厚無比，剛搬來新教室，大家都隨便坐的，座位也不固定。

班主任也會每隔一兩個月，就對座位進行一次調整。

他就去佔了個臨河窗邊的好位置，方便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比如發發獃寫點東西之類的。

靠走廊這邊的位置就算了，班主任們都跟鬼一樣，會用各種方法監督學生們的一舉一動。

教室的後門更不許關，尤其是上自習的時候。

拿起這「最佳寶座」上的英語課本翻了下，裡面寫了名字，很漂亮，ChenXiaoling。

龍海雲記憶中一直有她，初一曾經當過他一段時間的同桌。

只記得她個子不高。嬰兒肥的小圓臉蛋配上靈動的大眼睛，很是可愛。

她英語成績是班上最好的，經常拿滿分。

龍海雲綜合成績雖然班級前茅，也拿過好幾次第一名。

但他的英語成績其實並不算突出，一般考試也就八十多九十分的樣子。

九龍區（這會還沒改成鎮）位於川東竹城的山後，教育資源比較一般。

學生們都是初一的時候才開始學英語，再碰上剛畢業出來，沒什麼教學經驗的英語老師徐智，學得好不好多少有點看運氣。

陳曉琳和好朋友黃國燕結伴說說笑笑到了教室，她起初有點懷疑是不是自己記錯了。

但看他拿在手上課本上包著的報紙，還有課桌上的其他東西，真是她的座位。

陳曉琳圓臉上的笑容消失，上前奇怪的問道，「班長大人，你是不是坐錯地方了！」

「嗨！好久不見！」龍海雲聽得聲音，抬頭望向她，表情複雜，答非所問。

一瞬間，陳醫生的《好久不見》像是bgm，適時在他心底響起。

的確好久不見！

自打二十四年前初中畢業，他就沒再現實中再見到她。

後面只在其他同學的照片中見到她的樣子，做什麼工作，生活得怎樣，都一無所知。

剛剛跑操的時候，她混在一堆女生中，根本沒看清楚。

「啊！」陳曉琳有點懵，心說也就一個暑假而已，「也沒多久啊？這是我的座位。」

「是嗎？」龍海雲的回答很敷衍，眼神卻一直注視著她。

眼前這個正值豆蔻年華，水靈可愛，宛如電影《城南舊事》中英子的小姑娘真是那個記憶深處的同桌嗎？

是他那時候年少無知不懂得欣賞嗎？

這個可能性很大，他那時候除了努力學習外，業餘愛好就是看小說。

又好像看《西遊記》，只顧著看猴去了，裡面那麼多美女都沒注意到，罔顧了導演的一片好意。

陳曉琳清澈水靈大眼睛撲閃撲閃，很快想到一種可能，「你該不是忘記自己座位在哪裡了吧！不可能啊，你記憶力那麼好的。」

「我就喜歡這裡。」龍海雲笑著說。

「……」陳曉琳驚呆了。

她真沒見過龍海雲這般奇怪和無賴的模樣，也完全沒起身的打算，看起來是打算霸佔她的座位了。

一時間，她竟覺得一個暑假不見的龍海雲如此陌生。

似乎如他所言那樣，已經好久不見的感覺。

在她的印象中，個子矮小的他一直是老好人模樣。

因為他小升初的入學成績好，在小學也一直有當班長的履歷。

班主任丁冬直接安排當了班長，

可後面才發現，龍海雲這個班長還跟小學一樣，壓根不管事。

倒是副班長馮春凡各種兢兢業業，盡心盡責的組織班級各項活動，還跟班上的頑劣男生們鬥智斗勇，記錄他們遲到早退並報告給班主任。

以至於不少男生放言，要不是看副班長是女生，早就打她好幾回了！

到後面同學們都紛紛猜測，初二的時候，龍海雲這個班長應該要被撤職。

原本表現特別好的馮春凡則可以順理成章的升任班長。

龍海雲老好人雖不愛管班級的事情，可但凡有同學求助的話，他都會盡心耐心的幫助他們解決學習上的問題。

陳曉琳和他同桌的時候，就經常向他請教語文和數學。

遺憾的是，兩人也就同桌了兩個月的樣子。

有認真探討學習，也會吵吵鬧鬧。

不再同桌后，兩人的關係也在慢慢變淡。

這年頭，男生女生除了同桌之外，其他時間大都涇渭分明，各自扎堆玩各的。

龍海雲這樣學習成績特別好的男生，在班級女生中也特別受歡迎。

班主任也希望他們能站出來，多幫助其他同學，提升全班的學習成績。

龍海雲的女生同桌，也換了又換。

但期中和期末考試的時候，同樣老好人的龍海雲並不會像有的尖子生那樣，把試卷遮得嚴嚴實實的。

寫好的卷子放一邊，其他同學能看到多少，各憑本事。

雖然不知道一個暑假不見，龍海雲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變化。

陳曉琳很清楚的是，她的臉皮絕對沒他這麼厚。

他死皮賴臉不起身，她也沒辦法，反正都是臨時的位置，只能先忍氣吞聲，將就一下。

跟她一起的黃國燕很快就替她抱不平，「班長一開學就欺負女生不好吧！」

豈料龍海雲根本不慌，笑看著她說，「欺負女生這樣的話可不興亂說！我這不是跟你們好說好商量嘛！」

黃國燕性子外向潑辣，曾坐他後排，還改編過廣告歌曲來笑話他和陳曉琳。

他與另外一個同桌，高冷病嬌的冷瑛相處模式不同。

他此前和陳曉琳經常鬥嘴，龍海雲都能從自家表哥比陳曉琳高一輩這點，讓她叫自己表叔。

於是，原本是藍風洗衣粉的廣告歌曲，「溪水嘩啦啦，悠悠浪如花，一葉芭蕉綠，藍風送萬家。」

被她改成「溪水嘩啦啦，前排有吵架。打是親罵愛，一對歡喜冤家。」

黃國燕本來就覺得這兩人有點什麼不純潔的關係，這會還在和他的對視中敗下陣來。

她很快就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我明白了，班長是嫌棄我這個燈泡太亮眼。曉琳你坐我的位置，我走還不行嗎？」

陳曉琳圓臉上頓時泛起紅霞，可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黃國燕就把她按到座位上坐下來。

黃國燕則是興沖沖的去了本該是龍海雲的座位，他的課本作業什麼的都在那邊。

她早就想瞧瞧，班長的課桌里有沒有什麼新鮮可用的八卦素材可以挖掘，這個光明正大的機會，她才不會錯過。

陳曉琳有些尷尬，但看其他同學都陸續進教室，班主任想來也不遠了，也不好意思多說。

只能安心坐下來，同時在心底安慰自己。

「既來之，則安之！」

周一早讀是語文，龍海雲卻拿著她的英語課本，好像也沒換的意思。

這讓陳曉琳更覺得好笑，「你不會忘記今天早讀是讀語文吧！」

「今天是周幾來著？」龍海雲還真不清楚，他剛剛跟楊六華閑聊的時候，只知道是正式上課的第一天。

他甚至都忘了一三五是讀英語還是語文，自打大學畢業后，所學的知識都還給老師了。

「今天周一啦！」陳曉琳撇撇嘴，心想這傢伙是不是真糊塗了，連周幾這樣的話都問得出來？

龍海雲沒有應聲，而是在她課桌上找書。

並沒什麼課外書，都是課本沒啥意思，筆記本，這個可以有。

陳曉琳一直盯著他的，連忙勸阻道，「哎，別亂翻呀！」

龍海雲卻越發有了興趣，「這是你寫的日記還是抄的歌？」

「歌詞本。」陳曉琳說。

「歌詞本沒什麼不能看的吧！」龍海雲說，「大不了我們交換著看。」

陳曉琳想想才回答道，「成交，你不許耍賴。」

「OK！」龍海雲雖不記得他的歌詞本里都寫了啥，想來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就算是日記周記，也無非是無病呻吟。

兩人說話間，班主任丁冬到了教室，這次走的正門。

陳曉琳也不好再跟他說什麼，徑直拿黃國燕的語文課本，預習起課文來。

龍海雲也沒造次，先拿陳曉琳的語文課本看，等丁冬走了再看歌詞本不遲。

丁冬並沒找他麻煩，看教室里沒有空位之後，簡單勉勵大家兩句后就離開了。

讀語文課本的時候，龍海雲驚訝的發現，他現在的記憶力相當好。

主席親自撰寫的新聞稿，《人民解放軍百萬大軍橫渡長江》，他只讀一遍就全背了下來。

這新聞的內容他先前自然是忘記了的。

原本他念初中的時候，這身體的記憶力也沒那麼強的。

這莫非是重生的福利？

龍海雲內心激動不已，這過目不忘的本領，正是他夢寐以求的。

他同時也敏銳的發現另一個讓他驚訝的事情，他發育比較晚，這會還沒到變聲期，聲音還保持著童聲。

在朗讀的時候，聽起來和過去有些不一樣，總而言之，聲音變得更加悅耳動聽。

他原本的普通話並不標準，意識到這點，其實是在考上西師之後，和其他省份的同學交流時發現的。

也沒辦法，啟蒙教育的環境就是如此，即便在學校里，身邊的老師同學也都是說一口的「川普」，很多時候都h，f不分。

當然，並非大洋彼岸的那位川普。

為此，他在西師考取了教師資格證，狠狠練了普通話，考過了二級乙等。

其他像是毛筆，鋼筆，粉筆也都好好練習過。

至於英語四級，計算機四級，他計算機學院的，不考過不給拿畢業證的。

他繼續用標準的普通話，朗讀主席的另外一篇新聞稿，《中原我軍解放南陽》。

一遍之後，同樣，他能在心底清晰的默念出來。

這就相當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