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面與肉
何殊年的話，著實讓鄭光刷新了對聖域世界的認知。
他一度誤認為聖域世界的「原住民」全都是像林家這樣的幻靈。
按照何殊年的說法，林家莊園只是一隅之地，在這之外的聖域世界，也是一個萬物生長的世界！
他沒少看那些東方玄幻和西方魔幻的網文小說，因此他很容易就能通過何殊年的描繪，勾勒出聖域世界的大概環境。
但那些網文小說里，基本都是主角一人永久性的穿越到平行世界，而聖域世界，卻是許多人都可以「群穿」的世界，而且大家還能不斷反覆的來回穿越。
「等等，那我們突然出現在聖域世界里，豈不是就是突然冒出來的黑戶？那些原住民是怎麼看待我們的？」鄭光不僅謹慎，還是一個細節怪。
「他們習慣了，畢竟聖域突然冒出來的族群太多了，比如幻靈就是某一個時期大規模出現的，以至於到現在，聖域的原始住民到底是哪個族群，已經成了一樁無頭公案了。」
何殊年又習慣性的搓起了下巴的短須，喃喃道：「不過經過我們協會長期的研究，目前有一個觀點比較盛行，就是懷疑聖域世界是幾個次元世界交匯誕生的產物……」
鄭光的目光閃動。
猶如盲生髮現了華點。
正當他準備側耳傾聽何殊年進一步的科普，何殊年卻就此打住：「這些信息對現在的你來說太過繁雜，知道太多了也沒用，暫時先聊到這吧。」
知道對我沒用還吊人胃口，這跟讓我褲子脫一半有什麼區別……
「好好養傷，我遲點再來找你，有情況隨時聯繫我。」何殊年拿回手機，關閉了錄音功能。
當他把手機塞回口袋之後，又摸出了一部手機遞過去：「你的手機，修好了。」
接著，起身就要往外走。
「我還有一個問題，何先生。」
鄭光凝聲道：「我只是出了一場車禍，你是怎麼知道我進入了聖域世界？莫非，我進入聖域，和那個肇事司機有關？難道那個肇事司機宋哲明，也是聖域玩家？」
面對靈魂三問，何殊年的身形一滯，卻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你這不是一個問題，是三個問題了。我只能說，案件機密，無可奉告。」
隨即，他又含著複雜的口吻說道：「不過基於個人立場，我想跟你提一個建議，不要太為難宋哲明的那個前妻了，她也是一個可憐人。」
說罷，何殊年留下一聲輕嘆，開門離去。
……
何殊年前腳剛走，於妍真就進來了，買了兩大袋子的日用品。
這女人顯得尷尬又局促，但還是硬著頭皮道：「那個，住院費我也交過了，你還需要我做點什麼？」
鄭光看了她兩眼，想起何殊年臨走前的勸告，也不好擺臭臉，「暫時沒什麼事了，謝謝你。」
於妍真的鮮艷紅唇翕動了一下，愧疚道：「不用謝，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實在抱歉。」
鄭光有些納悶，於妍真都離婚了，幹嘛還要給前夫擦屁股。
「探探口風，打聽一下這個宋哲明的情況。」鄭光敲定了主意。
雖然剛剛何殊年沒有回答自己的靈魂三問，但從態度來看，應該八/九不離十。
自己進入聖域，和宋哲明有脫不開的干係。甚至宋哲明可能也是聖域的玩家！
「你想替你前夫求情？」
鄭光直接幫她點破了話題。
於妍真咬牙沉默了片刻，
輕輕點頭。
「我冒昧八卦一句啊，你對你前夫，還真是有情有義。」鄭光開始套話了。
於妍真卻搖了搖頭，道：「我只是不想因為他的問題牽連到孩子。」
聞言，鄭光又秒懂了。
肇事逃逸是刑事罪，一旦車主宋哲明被定罪，除了他自己要蹲小黑屋，對於子孫後代的影響也不小。
最直觀的，就是會導致直系三代人無法考公。
「原來是為了孩子的前途跑來善後。」
鄭光對於妍真的動機立刻有了眉目。
「可是，這是刑事罪，是要公訴的。」鄭光提醒道。
「現在如何定罪還不好說，反正他絕不是肇事逃逸，而是遇到了麻煩事，不得已先走的。」於妍真又急切的說道。
鄭光目光一閃，追問道：「你不在現場，是怎麼知道的？」
「因為他……」
於妍真話說到一半，忽的想起什麼，神情中多了幾分掙扎和猶豫。
最終，她只能搪塞道：「具體的，我暫時不方便多說，因為這涉及到案件的調查，之前那位何先生也告誡我不能說太多，還請你諒解。」
鄭光的心念急轉。
他的猜測，正在一點點的被驗證。
何殊年隸屬的機構，和聖域有關。
現在何殊年干涉到了這起車禍案，還精準的發現自己進入了聖域，很顯然，自己進入聖域和肇事司機宋哲明有直接的關係！
而於妍真的回答雖然含糊，但還是透露了有用的線索，比如宋哲明是遇到了麻煩事才緊急逃離事故現場的。
會是什麼麻煩事呢？
莫非和聖域有關？
當鄭光剖析真相的時候，於妍真又言辭懇切的說道：「在找到我前夫的下落之前，當務之急，我這邊希望能求得你的諒解，我知道現在急匆匆的提出這個請求很不合時，但事關孩子，我真的著急，希望你能體諒一個做母親的難處，拜託你了。」
鄭光察覺到於妍真臉色中的期盼和懇求，心腸不由軟了。
他的童年沒有受到太多的母愛，但他尊敬每個為孩子奉獻的母親。
話說回來，這個宋哲明到底怎麼想的，這麼漂亮賢惠的老婆都沒守住。
前凸后翹大長腿的身材，優雅知性的氣質，以及又欲又美的臉蛋，妥妥的尤物……
不過於妍真漂不漂亮，一點都不會影響鄭光在這件事上的決斷。
沉吟半晌，鄭光說道：「如果查清楚你前夫離開事故現場確實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可以接受協商。」
鄭光不是白蓮花，他只是有很明確的處事原則，在不損害自己權益的前提下，不必要的矛盾能免則免。
而且，鄭光也沒有把話說太滿。
因為他還不能確定，自己誤入聖域，是不是宋哲明導致的。
同時也不能確定，進入聖域，對自己到底是福是禍。
於妍真也很機敏，知道鄭光的話還有迴旋餘地。
不過起碼鄭光的態度鬆動了。
又一番致謝，於妍真看了眼鄭光打滿繃帶的身體，道：「需要我幫你聯繫家人過來嗎？或者我幫你雇一名護工？」
「不用了，幫我弄一副拐杖來就行。」鄭光婉拒道。
「那你想吃點什麼？」於妍真不放過任何一個噓寒問暖的機會。
「真的不用，我現在只想休息。」鄭光態度堅決。
結果剛說完，他的肚子就傳來了悠遠的轟鳴聲。
病房裡出現短暫的寂靜和沉默。
片刻后，於妍真又問道：「你想吃些什麼？」
「吃面吧。」
……
早餐后，鄭光給單位領導撥了電話。
告知了車禍傷情后，順利請到了病假。
這也勉強算是因禍得福了。
這之前，每天在電視台享受著997的福報，鄭光經常覺得身心被掏空。
現在躺在病榻上，竟是有種難得的安然愜意。
然而，一想到聖域的種種詭異，他不禁的輾轉反側。
隨著48小時逐漸消弭，這種情緒愈發濃重。
第二天傍晚，眼瞅著探視時間即將過去，何殊年再次出現了。
「挺緊張的吧？」
何殊年溫和一笑，配合那渾厚磁性的煙嗓，莫名讓鄭光安定了一些。
「一開始大家都這樣，提心弔膽的，多幾次就習慣了。」
何殊年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順手提起公文包，打開來，從裡面翻找出一沓資料。
「看看吧，這是我目前唯一能為你做的，能給你一些幫助。」
資料不多，只有五頁。
鄭光接過掃了幾眼，臉色開始趨於凝重。
「我之前說了，隱藏地點鮮少有人進入過，特別是像你這樣的菜鳥，你描述的那個莊園，據我們協會目前掌握的情報來看，無人經歷過，所以，我只能搜集一些其他人在隱藏地點裡的經歷攻略供你參詳。」何殊年說完這句，就不吱聲了，給鄭光留出瀏覽資料的時間。
第一頁內容，是一個玩家進入了一座古代的客棧。
內容像是訊問筆錄，都以第一人稱來描述。
【在星雲澤里捕殺靈獸的時候，我和同伴走散了，走了很久，又渴又累，後來在湖澤深處發現了一座客棧，沒錯，類似古代的那種客棧，客棧的招牌寫著冒險者客棧】
【進入客棧后，我遇到了熱情的老闆和老闆娘，他們說自己曾經也是冒險者，後來有了孩子，他們決定安定下來，於是開了這家客棧，對了，他們的孩子很可愛，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他們用豐盛的食物招待了我，滿桌子的肉，肉香四溢，美味可口，吃飽喝足后，我就去客房睡覺了，那一夜睡得很好，但在睡夢時我依稀聽到哪裡傳來了切東西或者割東西的聲音】
【第二天天一亮，我就準備離開這裡去尋找我的同伴，臨走前我將身上僅剩的錢都給了他們，但他們不收，說食材不夠了，希望我幫他們弄一點，我詢問需要什麼，他們說想要我身上的任一部位】
【當時我就毛骨悚然了，知道自己陷入了幻靈構建的幻境里。而我當時的第一反應就是嘔吐，幾乎把胃液都嘔出來了，因為我想起了昨晚吃的那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