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雜魚
這是一道稚嫩清冽的女聲,聲音不大,卻傳遍了大殿的每個角落,每個人都循聲望向前方高台的法陣里。
層層符文的籠罩下,一個身著厚重華麗金服,臉戴黃金狴犴面具的女人,在絢爛的光幔中走了出來。
李靈越認得該女子戴的面具,這是靈境上無聊網友排出的十大最無用(除裝逼一無是處)神器之一的黃金面,因此李靈越憑藉此神器猜出了該女子的身份——金符宮總部大長老金鳴。
金鳴出現后不久,法陣里又陸續走出名老者和一名少年,緊隨金鳴其後的少年雖然看著年輕,但輩分似乎比名老者高,走在了位老者前方。
該少年無意瞥了一眼台下眾人,表情立馬由之前的哈欠連天轉換成興緻盎然,他步做兩步來到金鳴身旁,清了清嗓子做出一副演講派頭對眾人說:「很榮幸今天有這麼多人來參加我們金符宮森林院區的長老招聘會,我在這裡向大家表示感謝,想必大家也已經知道,我們此次在森林之城建立分宮,要招六十一名新成員,金符宮立宮發展至今,一直恪守的準則就是以誠為本……」
台上少年滔滔不絕地說著開場白,李靈越擠出人群準備悄悄離開,卻發現大殿的門關了,這時,她右手邊的一個青年男人突然拉住了她的手。
李靈越以為是之前那個精神有點不正常的老頭,結果定睛一看卻是方才一起面試清潔工時,那個因為是牛妖,以智力低下衝動易怒為由篩掉的牛哥。
牛哥被篩掉后在現場大鬧了一場,所以李靈越對他的印象尤其深刻,更重要的是,他名字就叫牛哥(太佔人便宜了)。
此時,牛哥也戴著和李靈越同款的隱匿氣息的黑色斗篷,不過他的黑色斗篷質量應該沒李靈越的好,李靈越一個凡人,都能看見他頭上突出的兩隻牛角,一看就是妖。
牛哥雖然脾氣有些倔,腦子也不太靈光,但是他的眼睛卻分外美麗,清澈懵懂無辜,就像動物的眼睛一樣,直擊人心。
李靈越發現是牛哥拉住自己后,第一反應是奇怪:他一個金丹妖修怎麼能混進這裡?第一反應就是惶恐,我靠以他的智商不會直接叫出我的名字吧!
果然,李靈越剛一想到此處,牛哥就喊出了聲:「好巧啊,我見過你,你是不是之前和我一起面試清潔工的那個穿黑斗篷的人,你也偽裝過來……嗚嗚嗚……」
牛哥話說一半,李靈越就快速捂住對方的嘴,然後悄悄比了一個噓聲的動作。
牛哥恍然,並向李靈越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李靈越也點頭以為牛哥真的明白,於是鬆手,然後牛哥就悄悄用只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好巧,你也偽裝過來面試長老嗎?」
李靈越的心哇涼哇涼,她覺得她已經暴露了。
果然,台上正在演說的少年,目光有意無意地望向了李靈越的方向,然後笑著對眾人說:「所以金符宮最討厭不誠實的面試者,如果有雜魚膽敢假冒身份來面試,一旦被我們發現,我們將會對其實施最殘酷的懲罰。」
台下有人等得不耐煩:「重明尊者,怎麼可能會有人冒充化神來這裡。」
「對呀,我們這麼多人在這裡,怎麼可能瞞過這麼多人的眼睛,他膽子有這麼大?把我們所有人都當傻子嗎!」
人群一陣騷動,大家都是化神真君,一個個被安排在大殿等了這麼多,多少有些怨言,更何況這個朱重明還是個新人,雖然聲名在外,但他剛入金符宮憑什麼要聽他的話。
李靈越聽見眾人的話暗自心想:重明尊者不就是之前老太太說的那個要來面試森林分宮的人,他這麼快就面試成功並且做發言人了,他不會是個關係戶吧,或者是內定人選?果然哪裡都有黑幕啊。
不對,這不是重點啊,她現在最應該擔心的不該是她好像莫名其妙被誤會成了不誠信混入其中的雜魚了嗎。
李靈越緊張得手心冒汗,拚命在腦子裡組織語言解釋,偏一旁的牛哥還一副事不關己什麼都沒有察覺的模樣小聲對李靈越說:「看來還有其他人和我們一樣混進來了,也不知道穿個隱息黑斗篷隱藏一下,太傻了,還好我們倆都聰明,提前做了準備。」
李靈越都快哭了,牛哥你可真是一個大聰明,你難道看不出那個重明尊者說的雜魚就是我們嗎。
李靈越認為這個重明應該會在此時揭穿他倆,然而他卻突然在此時跳過了這個話題,應付起台下等得不耐煩的化神真君們。
朱重明:「諸位真君稍安勿躁,我們這就開始比試,想必大家都已詳讀過比試規則,我在這裡就不過多贅述了。」
說完,他看了一旁的金鳴,金鳴一直端正地站著,臉上帶著面具,始終沒有表情,似在默許朱重明樹立威信。
朱重明回頭做了個手勢,便有四名來自青州十陣宗的身著明黃衣服的弟子來到大殿的四個角落,他們同時將手中刻有不同陣型圖案的圓盤放進了地面的坑洞里,緊接著,四束金光衝天而起,擁擠的大殿瞬間變成一處向無盡延伸的廣域空間。
這是品空間挪移陣法。
每個人腳下的空間開始移動,均勻分散在空間的各個角落,人與人之間間隔一米,呈方陣型朝四周展開,李靈越和牛哥被分到了一排,兩人前方都出現了一個四角桌,桌面上還有準備好的張明黃空白符紙和半杯淡金色的墨水,以及一隻用來畫符的毛筆。
李靈越抬頭,發現每個人的面前,都出現了一模一樣的桌子,並且上空還有一個巨大鮮紅的六十數字。
金鳴清冽的聲音自四面八方傳來,因為被挪移到了遠處,李靈越也不知道總部長老院的那幾人在哪裡,但她還是清楚聽見了金鳴的聲音。
「此次比試的題目是火符,考試時間為一刻鐘,請諸位自行發揮。」
題目一放出,考場一陣竊竊私語,有人在高興:「果然是火符我猜對了。」也有人在氣餒:「不應該是火符啊,今年火符銷量並不好啊。」
李靈越可算是明白了情況,她莫名其妙參加了一場畫符考試。
但——
她一開始不是來面試清潔工的嗎?她原本是面試清潔工,但是面試清潔工的面試官沒看上她,於是她被一個老太太帶去做招待,但半路被人攔下,一陣拉扯后,她現在在考試,而且還是畫符考試,她懂個屁的畫符。
李靈越凌亂了。
她連毛筆字都不會寫。
用著握鋼筆的姿勢拿著毛筆在符紙上懸停了片刻,李靈越決定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她是被老太太拉來做招待的,本來就不是偽裝進來面試長老的,更何況重明應該已經發現她不是化神,再隱瞞反倒是欲蓋彌彰。
想到此處李靈越就準備出聲,可是剛一張口,她又覺得不妥,萬一他們不聽她解釋怎麼辦,算了都已經這樣了,還是再等等吧。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陸續有人畫好了符離開座位,然後消失在原地,緊接著上空就會傳來「過」或者「不過」的提示音,與此同時,上空的數字也在急劇減少,從一開始的六十降為八,這意思再明顯不過,金符宮此次只招六十人,人數招滿即止。
仍未畫成符的人開始急了,譬如李靈越身旁的牛哥,牛哥急得滿頭是汗,他已經畫毀了兩張符,再畫最後一張符時,似是害怕再次畫毀,遲遲不敢動筆。
牛哥可以畫簡單一點的火符,譬如火流彈,烈焰符,但這些符品級都太低,根本不可能過關,但高級的焚炎符,他的成符率只有十分之一,考試緊張,成功率就更低了。
看著頭頂上的數字由八轉為七,牛哥緊閉的雙眼睜開,再次下了筆,他握筆行雲流水剛勁有力,眼見即將寫完,再收尾的那一瞬,符紙卻突然著火,化為灰飛。
他又失敗了,並且,這是最後一張黃紙。
牛哥頹廢地坐在凳子上,已滿頭大汗。
李靈越同情地看著他,她覺得這位牛兄應該急需一份工作,所以才會出此下策,假扮化神來這裡面試。
可是這並不是什麼好辦法,如果得罪了金符宮,他以後更難在森林之城立足,其實交不了符也挺好,那位重明尊者似乎不打算收拾他們,默默被淘汰,說不定還能渾水摸魚混過去。
但轉念一想又不對,李靈越現在都是神了,看見這種不平等的事情發生在她面前,她不應該出手相助嗎?
李靈越猶豫不決,就在此時,牛哥悄悄對李靈越說:「那個,我叫牛哥,你叫什麼名字呀?」
李靈越身上穿了一身黑色斗篷,所以她給自己取了個名字:「我叫黑斗。」
牛哥有些難為情地說:「黑斗姐,我能不能要你一張黃紙呀,我以後會報答你的。」
李靈越壓根就沒想畫符,讓她把張紙全送了都行,只是,李靈越擔憂回:「如果被他們發現你不是化神,後果會很嚴重的。」
牛哥連連搖頭:「後果嚴重也沒關係,我急需一份工作,我很缺錢。」
說到這裡,他的眼睛頓時蓄滿了淚水,他懇切地看著李靈越,眼神就像是李靈越小時候養的老黃牛,無論過去多長歲月,都總是那麼清澈無辜,讓人動容。
「好吧。」李靈越最終還是將張黃紙都送給了牛哥。
牛哥十分感激,此時,上空的七變成了六,他因為激動握筆的手有些顫抖,才剛下第一筆,黃紙就化為灰飛,他又失敗了,他崩潰地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李靈越看見,牛哥的雙腿,在不自覺顫抖,她問:「你缺多少錢?」
牛哥儘管十分焦躁,但還是儘力壓制自己情緒平和回著:「一百萬靈石,我還差一百萬靈石,百萬靈石買延壽丹,我娘已經老死了,我爹也快老死了,我不想他老死,我想他活著,可是我沒有用,我連一百萬靈石都掙不到……」
李靈越皺緊眉頭:「你能夠掙夠兩百萬靈石已經很了不起了,我連十萬靈石都掙不到。」
牛哥聽不見李靈越說話,他大腦一片空白,只是無意識說著,又一次拿起了符筆,然後不出所料,符紙又化為了灰飛,越著急,越是什麼都寫不了。
他還想再次拿起黃紙,這是最後一張黃紙了,李靈越及時制止了他:「先別動,我想我或許可以幫助你。」
李靈越雖然自己本身的神力被一種神秘的力量給封印住了,但是她似乎還有一個能力,這是她在發現自己是神時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但至今未實踐過的能力,她也不能保證,能否成功。
「你們在幹什麼呢?」
李靈越正欲開口,突然,她的後方傳來了一聲呵斥,李靈越心驚回頭,只見朱重明自信滿滿地走了過來:「被我逮到了吧,你這個不誠實的小雜魚。」
李靈越以為朱重明說的是自己或者是自己和牛哥,心想完了,誰知,朱重明卻錯開她,徑直走向了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