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焦土之上(下)
司隸焦土,洛水南岸。
十幾名軍卒簇擁這幾個青衣書生正在岸邊忙碌著,洛水正中,泊著一艘漁舟。
舟尾四五個水夫或用櫓嵩,或用槳舵,正努力將舟停穩洛水中央。而船頭站著兩個大漢正努力將手中接起的竹竿插入水中。
原來他們正在測量洛水水文。
「管先生!這裡是一丈七尺五分!」船頭一個穿著牛皮護甲,約莫十八歲的雄壯年輕漢子鼓足嗓門大喊道。
「恩,記下,七月十一,南渡口西十四里,正中一丈七尺五分。」說話的是一個俊秀的青年文士,他就是那個管先生了,旁邊另一個負責記錄的青衣文士似乎地位低一些,拿了支毛筆飛快的在一本黃紙簿冊上寫著。自蔡倫造紙以來,紙早已經成為世間常用之物,只是顏色總是黃黃的。
「魏延!你的船繼續逆水向西,行出一里泊下。」那個管先生也高聲回了一句。轉過頭道:「根矩,你記好了么?恩,魏延的船已經動了,我們也馬上趕過去吧。這是今天最後一個點了,弄好了,這個秋天洛水的水況就基本可以推斷了。」
「唉。累死我了,幼安,你難道不熱么?這麼熱的天氣,哦,對了你管家武功自有淵源,我這個書生可不行了,這些天東跑西跑的,天氣又熱的可以,可把我折騰壞了。你能和你那個遠方族叔說一聲么,換個輕鬆點的活給我們這兩個讀書人做做。」
「根矩,我們只是測量點水況而已。比起城裡那些操練的士兵和城外耕種的百姓可輕鬆太多了,天氣暑熱,我們尚有涼蓬可歇,而百姓此時正是最農忙的時節,天天勞作在田地中,他們比我們更辛苦。好了好了,走吧。」
「唉。這兵荒馬亂的司隸,恐怕就我們這還有點人煙吧,我們來時所過其他地方,真的是百里聽不到一聲雞啼啊。還有,幼安,前些時日那場血戰,可把我嚇壞了,你沒看見秦將軍、馬將軍他們受的傷,聽說差一點就城破了呢。幼安,你難道不怕么,依我說,中原起碼還有得二十年的亂呢。幼安,你還是聽我的吧,我們去遼東吧,那裡是公孫度將軍的領地,公孫將軍令行海外,那處沒有戰亂,我們也可以安心做學問,好多中原士子都去了那裡。我們可以坐海船去啊,大海啊,幼安啊幼安,沒準我們還能找到蓬萊仙境呢,呵呵,等中原太平了,我們再回來便是。」
「好了,好了,大丈夫立於天地,豈可畏畏縮縮的,根矩,你我既是儻盪讀書人,也該為這個紛亂的世間出點力才對。好了,別抱怨了,再等等,我也想看看族叔、秦將軍他們一致推崇的那位年輕將軍桓飛是什麼樣的人物,呵呵,如果真的不是可託附之人,我定隨你一起去遼東。」那個管先生眼中閃著亮光,一眼瞥見魏延的小舟已經停了下了。急忙一把拖著身邊叫根矩的文士奔了過來。
「嘿嘿,隊長,這兩書生真有意思。」魏延身邊的一條漢子看見兩個書生帶著一群士兵匆匆忙忙奔過來不由笑道。
不想被他的隊長狠狠白了一眼:「去去去,別亂說,這兩個可是大賢,大賢,知道嗎?要尊重些。」
「大仙?看不出來啊。」那個漢子抓抓頭皮,兩個書生哪裡象仙人呢,那個管先生有點書卷味,但旁邊那個一直偷懶,受不了一點熱氣的邴先生有時就象個長不大的孩子似的。恩,還是看不出來仙人的味道,難道他們真的會仙法不成?
魏延看他還在迷糊,笑罵道:「還大仙呢,是大賢。他們是管輅先生的晚輩,是管大先生從北海請來的,一個是管寧管幼安,一個邴原邴根矩,都是天下數一數二的大才子,以後你們要尊重些,他們是讀書人,自然不能和我們這些刀口舔血的莽漢比。」
雖然魏延說了這麼多,但那個漢子兀自迷糊著。「不是大仙,是大咸啊,大咸是什麼東西,哦,對了,大咸就是讀書人吧?」
魏延搖搖頭:「你就回去磕鹽吧,還大咸呢?真是些沒學識的傢伙。」
旁邊的那群水夫哈哈大笑:「就我們魏隊長有學問,昨天還不知道是誰把左和右都弄反了呢。」
魏延臉漲的通紅:「不許笑,你們這群傢伙,回去給你們好瞧的。哼哼,不過說回來,那些參軍教俺寫過那麼多遍,我還是覺的左和右還真是一個娘生的,真他奶奶的象啊。」於是又引來一場大笑。
笑聲未絕,就聽那個迷糊漢子插道:「隊長,你怎麼知道俺以前是販私鹽的,竟然會叫我去磕鹽呢?」
眾人一楞,復又哈哈大笑。
愉快的情緒在漁舟上盪開,在洛水畔久久飄散不去。
聽見這笑聲,管寧的嘴角微微翹起:「幼安,聽見了么?這個笑聲,雖然他們不識得幾個字,但司隸的焦土上就是因為有這些真性情的好漢子才會有眼前的這片繁華人煙,他們一定是今後天下的脊樑,對那個桓飛,我也更好奇了。」
歡迎您訪問君子堂,7×24小時不間斷超速小說更新,首發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