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天下群雄
「絕岸峻周,高四十許丈。城張翕險崎而不平。魯襄公二年,晉成公與諸侯會盟於戚,遂城虎牢以逼鄭求平也。秦以為關,至漢乃縣之。」雄渾的聲音在袁紹軍中軍大寨中央的一頂牛皮巨帳中來回激蕩。
說這番話的是一個正居中而站的中年武將,白面短髯,身穿錦繡戰袍,面目溫和,但卻不怒自威。身材雖然不甚高大,但他隨隨便便的這麼一站,從骨子裡卻往外流露出一股藐視天下的氣度。
見大帳中鴉雀無聲,人人都在凝神傾聽,他微微一笑道:「夫戰,當熟悉天時地利,萬事軍情為先。這十天內我已使人勘察虎牢遠近地形,制下山川地理。」說罷,對著諾大的帳門一揮袖,當下就有十名精赤著上身,肌肉紮實的力士抬上一具一丈方圓的龐大的桌案。
「噢!」在座眾人頓時群情涌涌,桌案上或用泥沙堆積為山,或用水銀灌溝以為水。
龐大的桌几上赫然為眾人展示了虎牢周圍方圓四五十里的山川地形,何處有山,何處有水,敵軍布營位置,數量多寡,糧草囤放,甚至連在座眾人的營帳位置也標示的清清楚楚。
十天之內便完成如此精細的地理沙盤。眾人心裡雪亮,這意味著什麼。先不談眾多高手匠人的難覓,但是地形,軍情的收集就必須要有一張龐大的情報網,不談已方的布置安排,模型上還尚有好幾處都是董卓軍佔據的重要據點,董卓軍布下重兵,眼下卻清清楚楚的標上了守敵的大約數量,甚至某些地方的據點的防禦弱點也標了上去。
人人都對眼前這個聯軍的副盟主刮目相看,心裡不約而同的湧起一個**頭,他比起只懂擁兵自重的總盟主袁紹強上太多了。要是有他當總盟主,恐怕聯軍早打進洛陽了,也不用在虎牢這個彈丸之地浪費光陰。也有一些精明的諸侯心裡在高興之餘也對這個一直處世低調的副盟主多了份顧忌。
素有聰睿之名的北海太守孔融就是其中一位,他扭過頭對身邊的孫堅道:「好個曹孟德,這一手作的也太漂亮了,讓人又喜又怕。」
從進帳之後就沒說過話的孫堅似乎也有些感觸:「大家也是各施所長為社稷效力。
對我們來說,有實力也比沒實力好。」,他一直在擔心桓飛,不過現在看見副盟主曹孟德在眾人面前耍了這麼漂亮的一手,心思有些被拉了回來。不由多看了站在模型邊的曹操幾眼。
北海太守孔融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低低道:「總盟主袁本初指揮聯軍數十萬,累月不克虎牢,眼下正是威信動搖,如果曹孟德是撿准這個機會,那他真是個了不起的小人,要真是這樣,只怕。」言語中竟然透出一絲憂慮之色。
興許是孔融的聲音響了些,站在兩人下首的徐州刺史陶謙也插了進來。斑駁白髮的他淡淡一笑,輕輕道:「別忘了,當初聯軍會盟,本來他事發檄共事之人,我等皆推他為盟主,他卻推給了袁本初,如果當時此舉是蓄意而為,以退為進之舉。而眼下之舉又是早有預謀,只等袁紹兵敗,威信狂跌之時發動,要是這樣,孔融兄,你以為他又是什麼人呢?」
孔融本來還因為自己聲音太響,惹起陶謙的注意而有些揣測,但聽罷陶謙的分析,不由自住的倒吸一口冷氣,旋即苦笑道:「恐怕只有奸雄可以形容了吧。」
孫堅頗有同感,同時也對身邊的兩個人有了評價,徐州刺史陶謙,人老成精,官場打滾幾十年,看事清晰,絕非易於之輩。而北海太守孔融正義感雖強,但能力不足,只尚清談。且出口不忌,終將為其惹禍上身。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正在私下討論,此時正中的曹操輕咳一聲,再次吸引了包括三人在內的所有在場豪雄。
「下面我來為大家詳細分說分說虎牢的局勢!我軍知己知彼后,自能百戰百勝。」
眾人的興趣上來,紛紛移前,看向沙盤。比之先前幾次由袁紹主持的軍議氣氛簡直是天壤之別。
曹操果然有一手,頗能吸引眾人,成為焦點。孫堅心裡暗想,同時眼尾掃了一下高座的盟主袁紹,只見他臉色陰沉,頗有不耐,看來風頭被搶的滋味對他來講頗不好受,可惜和他同一陣線的只有站立其一旁的袁術。群情聳動之下,他這個盟主哪裡還插的上話。
「看來袁曹今後勢將不合。」心裡閃過這麼個**頭后,孫堅收拾情懷,也看向沙盤。
曹操講解的非常精闢,往往三言兩句就道盡了敵我雙方的軍情概要,長短優劣。兼之他口才又好,常常引的周圍的豪雄擊節稱道。連孫堅這樣的身經百戰的老將也覺得頭頭是道,無從反駁,看來曹操事先的確下了很大一番功夫。
就在眾人圍著沙盤,商量軍情之時,一個聲音在眾人耳邊響了起來。「主公、各位大人,屬下有要事相告。」
眾人聞言回頭,只見一個中年謀士和一員少年將軍站在了大帳門口,看衣甲服色,該是袁紹軍中之人。而孫堅更是眼尖,一眼就看到兩人背後還站立著一個少年,正是自己苦候不到的桓飛。
「嗯?」一直坐聲悶氣,沒有參加討論的袁紹終於開口了。「元皓,眼下正是軍議之時,究竟有何事打擾?」
中年謀士急忙入帳上前,先躬身對袁紹行了一禮:「參見主公!」禮罷,轉過身又對眾位群雄施了一禮:「在下是袁公帳下謀士田豐。見過各位大人。」
曹操正講到如何採取精妙的戰法獲取勝利,所以群雄本來因軍議被打亂而有些火氣。
但此刻見田豐知書達禮,看他神情焦急,必有要事,但在這種情況下仍不缺禮數,令群雄對他態度大改。
「事情是這樣的,主公帳下的一營刑騎軍與烏程侯麾下的一員校尉發生了衝突,此人無事,但刑騎軍死傷百人。」田豐的聲音剛落,袁紹已經拍案站了起來。「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田豐把原話又說了一遍,袁紹立刻轉頭眼睛瞪視著孫堅。而孫堅聽到此人無事,兒刑騎軍死傷百人時,早震驚無比,轉頭看向帳外的桓飛。對袁紹的怒視根本沒有理會。
而在座群雄則是驚愕當場。聯軍內部有衝突且造成傷亡,此事可大可小,一個處理不好,聯軍就有分崩離析的危機。甚至可能造成內部火併,那時,笑得恐怕就是虎牢關內的董卓奸賊了。
當然,令群雄震驚的另一個理由,也是田豐說的,此人無事,刑騎死傷百人。刑騎是什麼?群雄軍中都有這個編製,大漢軍制規定,所有犯下軍律軍令或者曾臨陣脫逃被追回的,一律編為刑騎,打仗時充當前鋒,而且配有弓箭隊押后。退縮著立殺當場。
刑騎軍里有的只是犯令的軍人,好勇鬥狠的兵痞。但無數此令他們在衝鋒后活下來,是他們的作戰殺敵的本領。因為各軍對刑騎的訓練無比苛刻,甚至是殘忍。
所以刑騎軍是苦役,但更是各軍作戰的突擊力量,戰鬥力往往堪稱軍隊里最強。而現在孫堅麾下一個小小的校尉一個人就傷亡了袁紹軍百戰精銳刑騎軍達百人,如何不讓群雄吃驚。
「孫堅!」袁紹的怒火終於爆發了,竟然直呼孫堅其名,而不稱其官爵。怒氣有些是對刑騎傷亡這件事,但更多的應該是方才對曹操壓下的怨氣吧。「你準備對此事作何解釋?」伴著這聲怒吼,整個大帳陷入了寂靜。
孫堅一愣,關心則亂,本來見桓飛無事,他才安下心。眼下被袁紹一提,他立刻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頓時語塞。
雙方保持著對視,而大帳里的靜寂則默默的持續著。良久,出人意料打破緊張氣氛的竟然是不幹其事的曹操曹孟德。
「我們也該聽聽那名校尉怎麼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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