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不怒
這三人馬上皆綁著些野物。
左邊的男子金冠束髮，一臉桀驁，右鬢別了一朵迎春花。右邊的男子手拿一把摺扇，書生模樣，腰上手上扇子上別著的卻是祖母綠翡翠，一塊比一塊精緻。中間的人穿著雖然也是一身上好的茶色料子，但是相較之下，也是樸素得多。只不過雖然樸素，但是這三人當中，這一位最為出挑。他身高比其它兩位高出一截，生得又最好看，整個人看上去溫柔清爽，讓人看了舒服得很。
那人看著他們，目光禮貌柔和，「趙公子，相逢不如偶遇，今日我在府上設宴，邀請各世家公子來賞畫吟詩，正玩得好，趙公子可用空賞光？」
「公務繁忙，怕是去不了。」來人禮貌，趙琮自然也是客氣。
「切，」左邊那迎春花輕嗤了一聲，「就靠著……」
「誒~」右邊的人一把摺扇將那人的話擋了回去，「王兄，切莫胡言。信國公高風亮節，全府上下皆是忠勇之輩，你若胡說我第一個將你嘴縫上。趙兄初到越州，許多事物都還不熟悉，做起來有些吃力也是尋常。只是若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儘管找我們，我們雖然勢單力薄，但是也會全力相助。」那人長得細眼薄唇，但是整個人倒是說不出來的妥帖。說起話來也面面俱到。
「司馬兄說得是，那下次吧，下次等趙兄有時間的時候，我再去府上邀請。趙兄可定要來。哦，」中間那人看向宋鶯，眉目里說不出來的溫柔，「還有這位小公子，也賞臉一塊來吧。我最近新得了公麟先生的一幅好畫，正從靜江府快馬加鞭運送過來。等過些日子也該到了。正好與大家一眾樂樂。」
「畫？」宋鶯看著那位姓游的公子愣了愣，瞧著這一身氣度，「你可是游有方游公子？」
對方有些吃驚，「你認識我？」
宋鶯搖頭，但是眼裡掩飾不住地嚮往，「並不。只是聽說最近公麟先生的一幅山水圖被游公子買下了，上面有歐陽修先生的題字，看公子氣度不凡，便覺得是了。」
「公子消息靈通啊。」游有方笑，然後恭敬一揖，十分可親，「千金易得，知己難求，那小公子屆時並定要賞光啊。」
宋鶯見對方如此客氣，自己也揖了一下，頭還沒低下去，就見一片黑，趙琮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自己面前，淡笑道，「好，那游兄，若我還在越州，一定赴約。」
誒，她還想再說說話呢，宋鶯鼓了鼓腮幫子，有些不開心。
約好了下次夜宴，兩撥人反向而行，趙琮拉了宋鶯就走。
宋鶯忍不住還往後望了望，歐陽修先生的字跡啊，她好想看，「那幾個人是誰？」
趙琮沒有回答，衣角在空中上下翻飛。
「清之，你為何拉著我走這麼快？」宋鶯回過頭來看著眼前的男子。
趙琮立刻鬆了手，眸中深了幾分，薄唇輕啟，語氣帶了幾分嚴厲，「你可知道那幾人是什麼人？」
「不知道。」她搖頭，她是真的不知道，要不是有一天聽市集上一個女子一臉嬌羞地講過這幅畫，她也不知道游有方這個名字。
趙琮頓時只覺得眼前這個女人蠢笨得很，「除了中間那位販私鹽發家的游公子，其它兩人都是出了名的浪蕩公子，我無所謂，但是你畢竟是女子，與他們來往若是被發現了沒有什麼好事。」
他認真說著，然後就看到宋鶯一臉笑容，湊近了點，「原來清之是關心我啊。」
「我……」趙琮只覺得渾身不自在，「你覺得是那就是。」
「既然這樣，那我們拜把子吧！」
趙琮抬起頭，黑色的頭髮下是黑色的眼睛，黑色的眼睛里飽含著黑色的心情。什麼拜把子？他兄弟多了，可不喜歡拜把子。
「誒，清之，你走什麼？回答我啊，到底拜不拜把子？」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不一會又聊起天來，「越州的生活向來如此？」
趙琮指的是那騎馬的三人，宋鶯想了想，他們的衣裳確實華貴了些，手裡又提著獵物，雖說尋常她不出門，但是也知道，夜宴這樣活動是很多世家大戶都喜歡的。正巧游有方家中沒有長輩，他自己也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要處理好這麼大的家業，必定需要拉攏些人，這樣子奢侈點的夜宴嘛，估計也不是稀有，「興許，這裡什麼都喜歡向臨安學。」
「也是。」趙琮點點頭，如今大宋以臨安為都，自然那裡雲集了大多宋人以為美好的事物。夜宴也是其中一種，只是從這幾日來看，這越州並非皇帝腳下，人們倒是更放肆些。
宋鶯琢磨著他那句也是，突然拽住對方的袖子，眼睛亮晶晶，「誒？清之，你也是個中之人？」
他頓了頓，冷目看了她一眼，「不是。」
宋鶯有些靦腆，「不要怕不好意思，我理解。咳咳。清之，說實話，我向來長在深閨你也知道，日後就決定要扮成男人闖蕩江湖了，只是做人之事我懂，可是做男人嘛……不如你帶我去見識見識？」
「宋鶯！」
趙琮突然大了一點的嗓門讓她嚇了一跳，「怎，怎麼了？」
「你是個姑娘家，這些事情不該你知道。」
「誒，如何就不該我知道了？」宋鶯追上去，「男子與女子，難道不是一樣的人？」
「是。」
「那我且問你，你可知道女子之事？」
趙琮猛地被這麼一問，臉上有些緋紅。
「看，你知道。那既然男子女子公平，男子能知道女子之事，女子為何不能知道男子之事？」
「我，不知道。」他喉結上下滑動。
「嗯？」
然後趙琮就邁著大步往前走了，只剩宋鶯在後邊吃力地追，「趙琮，你慢點！」
兩人這麼有一遭沒一遭地爭辯，不一會便到了辛府。趙琮吩咐了下人，便領著她去了一間客房，正巧與他的房間很近。宋鶯累了一天，便先去梳洗。趙琮看著她進房間，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月色正好，他便在院中坐了會，想想白日里的事情，待他早日解決了案子，便可以早日回臨安去跟他祖父說自己還是要去軍中。
正想著，一人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三哥！」
「有事？」趙琮接著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