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海棠
果然是順路。
翌日清晨。
「那屍首是在這山頭?」辛不怒打著哈欠,腦後馬尾左右擺著。他向來早睡早起,昨夜睡得太晚,弄得整個人都不舒暢。
「沒錯了大人。小的親自去埋的,不會認錯。喏,大人們,你們瞧,就在那。」領路的是天香閣的一個龜奴,頭上的插著花的布帽子一顫一顫。順著他指的方向,他們看到了一片擠擠挨挨的墳墓,茵茵綠草一片。
海棠的墳墓就在其中,墳前三三兩兩擺放著一些祭品。
「這是最近有人來祭祀過?」宋鶯走過去,地上的雜草被踩得發出細細簌簌的聲音。她蹲下身端起一盤乾果,細細聞了聞,又捏了捏。
「嗨,是啊。不只是一個人,」那龜奴有感而發,「海棠姑娘生前艷名遠播,雖然香消玉殞,但是生前的恩客們知道了這些個消息,多多少少都會差人來拜祭一下。」
倒是還挺有情義。宋鶯揚了揚眉,扒了一點墳上的土,確定沒有問題,便朝趙琮他們點點頭。
這次上山,為了不節外生枝,他們便沒有驚動辛懷遠。約摸一炷香的功夫,終於將棺材挖了出來。
打開棺材之後,鋪面來的是一股腐臭的味道。
濃郁得讓人作嘔。
宋鶯含了一塊生薑在口中,拿出一個裝麻油的小瓶,在自己鼻尖抹上了點,再遞給身後的人,「屍體腐壞了,薑片和麻油都用上,這樣味道不會這麼嗆。」
她帶上手套上前,聞著這味道便知道了,海棠的屍身雖然被葬在潮濕之地,但是已經過了快半個月,絕對不能好看。
辛不怒忍不住好奇往前探了探,緊接著就回頭吐了起來。
宋鶯也皺著眉頭,她雖然驗過屍,卻還真的沒有驗過多少時日長久的屍身。眼前的海棠已經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面目。她頭上的金簪已經不見了,倒還是真的穿著一件五綵衣。她整個屍體腫脹得厲害,像是一個巨人一般,五官早就分辨不清。頭髮脫落,皮肉有腐爛的跡象,些許蛆蟲從衣服下面爬出。
一眼望去,她便發現,海棠的脖子上有一道奇怪的印子。那印子呈暗紅色,中深外淡,細細看起來,依稀辨認得出,「掐痕。」宋鶯道。
趙琮蒙了面上來,渾身緊繃,強忍住內心的不適,將手中的掌痕對比圖和屍體上的比了比,看了宋鶯一眼,「一樣。」
「嗯。」接著她再逐步觀察起這具屍體來。
雖然屍體有些難看,但是好在腐爛程度輕微,稍微檢查一下便知曉沒有外傷,只是當宋鶯觸碰到對方脖子后,只輕輕一動,海棠的頭便以一個怪異的姿勢歪倒下去,「她的頸骨碎了,應當是掐碎了。」
這是什麼深仇大恨,居然徒手把對方頸骨掐碎了?
「等等,不是說海堂是自縊而死?這麼多人都看見她自縊了。」辛不怒緩過勁來,坐在地上,狼狽道,「怎麼這會又變成了掐痕?」
「你再過來看一眼。」宋鶯瞥了他一眼。
「我才不過來看了。」辛不怒抱劍皺眉,彷彿剛才的噁心還在喉中。
宋鶯手上動作不停,「海棠的脖子上,有兩道傷痕,一道是掐痕,因為死前受傷,血瘀於此,所以死後呈深紅色,而在這掐痕之上又有一道繩子的痕迹,雖然底下也有血瘀,可明顯比掐痕要淺。這是因為海棠死後沒有多久,被人吊了起來,因為喉頸血液開始不通,所以上吊的痕迹浮淺色淡。」
「原,原是如此。」
宋鶯停了下來,看著那個龜奴,目露懷疑,「那為何這麼明顯的傷口,當時你們沒有一個人看出來了?」
「冤枉啊,大人,」對方連連擺手,「我們當日是連夜將海棠姑娘埋了的。沒有仔細看。」
「當真?」
「當真,當真。」
「屁話。你們若沒有細看,海棠姑娘頭上的金簪子是怎麼沒的?」她嚴肅道。宋鶯還記得昨日游有方說了,海棠頭上是有金簪的。
「大人,」龜奴頓時慌得很,「那不是我拿的,不是我拿的,是綠玉姑娘拿的。千真萬確。若有虛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綠玉姑娘給了我們銀子,然後拿了金簪,說是這本來就是她的,姑娘間明爭暗鬥地多了,我們也不敢過問,就隨她拿了。」
「綠玉向來與海棠姑娘不和?」宋鶯認真看了對方一眼,她還是第一次明確聽到有人這麼說。
「也不是。」龜奴皺了皺眉頭,有些為難般說道,「就是樓里地姑娘,沒有幾個是真的處得好的,都是爭爭搶搶。不過這次倒是覺得綠玉姑娘有些反常。」
「怎麼說?」
「綠玉姑娘是十分沉得住氣的人,但是這次我看著,就像是被魘著了,沒事拿一個死人的東西做什麼?這不是找晦氣么?當然,要是這東西本來是海棠姑娘搶來的,她拿走出氣,我也沒有話說。所以,仵作小哥,海棠姑娘當真是被人殺的?被誰殺的啊?」
海棠的屍體有些變了色,很多東西沒法看出來,「清之。」宋鶯抬頭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