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6章覆水難收（六）
李騰空俏麗的臉上微漲紅起來。倒是也沒說什。只下頭去。
這些日子。世事變太快。原本安定繁榮的盛世大唐突然陷入了戰亂之中。局面的混亂和對於前途命運未知。讓一向外向活潑甚至還有幾分鑽的李騰空。性子也分明有一些轉變。她再也不像以前那樣什麼事情都掛在臉上。也變的沉默寡言起來。看起來心裡總是埋著不少心事。
就如這對於娘家的牽挂要是在以往。她肯定會直接找到蕭睿問個究竟甚至是「興師問罪」一番。但現在。李騰空卻保持了沉默。選擇將心事藏在心裡。
「空兒。」蕭睿匆匆向府門前走了過來。當著眾女的面。一把牽住李騰空的手。柔聲道。「這些天我忙于軍務。忘了跟你說了。岳父大人不願意隨太子殿下來潼關……為了以防萬一。我讓人將李家所有人秘密都接進了煙羅谷里。」
李騰空一喜。抬起頭來幽幽道。「我爹就是倔強。我……」
玉真在一旁微微一笑。過話茬。「'兒。在我的煙羅谷里。李林甫安全的緊——再說了。你爹也是一個老狐狸。他不願意來潼關。必然有他的心思。你就不必擔憂了。好。都趕緊回去吧。都湊在這帥府門怎麼回事？」
一家人默默都回了院。
在廳中坐定后。武惠妃眉梢微一挑。猶豫了一番還是問了一句。「蕭睿。李琮叛軍此番這是來攻城還是——」
蕭睿緩緩起身。淡淡道。「母妃。琮叛軍不過是試探我軍罷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必然是意圖全軍壓上南下劍南但又唯恐我率軍抄他的後路。所以故布疑陣。想要試探試探我的動向——豈不知——」
睿嘴角浮起一絲笑。「豈不知。我軍這一番炮轟。就把他給轟了回去。」
回過頭來望著眾女擔憂的神色。蕭睿不住笑了起來。「你們不必擔心就目前的情況來說。關是非常的安全的。不要說李琮這萬餘叛軍。縱然是他所謂的0萬大軍全部開來進攻潼關。潼關也會固若金湯……時間拖的越久李琮叛軍就會因為失去補給而軍心動搖。敗局必定……只要潼關在。大唐半壁江山安然無恙。即使長安為叛軍所毀朝廷也可移都洛陽……」
李將懷中'呀連聲的蕭潛遞給仇憐兒起身幽道。「就是不知父皇現在如何了……」
蕭睿面色微微一沉。還沒有說什麼武惠妃就恨恨道宜兒。你還挂念……當日皇上竟然沒有一絲子之情。將你弟放棄在長安。要不是……你可以想想|。如果太子在李琮手裡。|會是一個怎樣的結局？」
眾女的目光都聚集面色黯然垂首不語的李琦身上。
李宜長嘆了一聲。再也不說話。緩緩坐了回去。
李琦嘴巴動了動。似是要說什麼。但他抬眼的一瞬間。望見了蕭睿臉上那一抹古怪的神色。不由心頭一動。低低道。「姐夫。這裡沒有外人。你跟我說句實話。——皇上能的住李琮|0萬叛軍嗎？」
蕭睿背過。緩緩道。「皇上部與李琮叛軍必有一戰。嶺南和江南援軍以逸待勞。琮叛軍長途奔襲。糧草匱——最終的結果。李琮必敗！」
說完。蕭睿驀然轉過身來。清朗目光投射在武惠妃和李琦的身上。
武惠妃嫵媚的臉色有些失神。而李琦則漲紅了臉。無力的垂下頭去。
原本。李琦心裡還有一絲僥倖。但無情的事實證明。在他那個冷酷的父皇心裡。他不過是一枚可有可無棋子而已。想到李隆基臨走將所有的皇子都帶走。尤其是特別吩咐忠王李亨伴駕蜀中。李琦心頭就變冰涼冰涼。
李琮是必敗的。這種結局。其實從蕭睿率軍牢牢據了潼關。哥舒翰兵出西域。江南嶺南勤王大軍趕往劍南護衛皇帝。就已經註定了。
後路沒有。有哥翰的緊逼；潼關為蕭睿的8萬大軍牢牢控制。李琮沒有了進軍東都另立朝廷自立為帝的機會；夫蒙靈遲遲不能與之匯合；人困馬乏連番奔襲之下。他貿然下劍南尋找李隆基決戰必敗無疑。
那麼。接下來的事就可想而知了。李隆基擊敗李琮叛軍。遲早會回到長安來。而到了那個時候。一依舊。還是皇帝。朝廷還是朝——只是。到了|個時候。他這個被無情拋棄的太子。還會是太子嗎？
蕭睿的咳嗽了聲。
玉真心裡暗嘆。起身拉著李宜四女。招呼道。「宜兒。空兒。憐兒。玉環。我們娘們去後房說說話去不要再談軍務大事了。煩人的緊。」
……
……
廳中。只剩下武妃母子和蕭睿三人。
蕭睿慢慢坐了下去。起頭來沉聲道。「太子。你也跟我說句實話。你將來有何打算？」
李琦的|越加的漲紅。漲紅中分明又有一絲倉惶。
「姐夫。我能如*——我……」
「蕭睿。琦兒沒有主見。你是他的姐夫。是我們娘倆最親近的人。你有話就直說吧。不要難為琦兒了。」武惠妃不滿的皺了皺眉。嗔道。
蕭睿嘴角一陣顫動。的茶盞慢慢放下。手緊緊的握成了-頭。
「母妃。太子。不用我說。你們也明白。皇上本來立琦弟為太子。就是權宜之計。從現在的情況來'析。他最看重的必然是忠王李亨……其實。不論李琮反叛與否。將來皇上也是會廢了琦弟。另立忠王為儲君。」
蕭睿深深的凝望著李。「李叛亂。皇上移駕中……頂多再過數月。上元節一過。琮叛亂平定。皇上還都長安……」
「有兩條路。任母妃和太子選擇。」
李抬起頭來。一|期待之色。而武惠則心頭一顫。似是猜到了什麼。低低道。「蕭睿。別賣關子了。你倒是說呀」
「第條路。請太殿下下詔。免了我的軍權。后太子親自掌握軍權。率軍南下救駕。兩軍夾攻之下。李琮叛軍必潰敗蜀中。一旦功成。太子就會因堅守長安平定叛亂和救駕三件大功名垂青史。皇上雖有心廢。但必然會顧及天下人而……」
蕭睿說完。神色淡然的望著李琦。默然無語。
武惠妃面色一變。李惶然起身。連連擺手。「姐夫。這怎麼可以？|不說我這麼做。諸將會不會心服——你是我的姐夫。是我這一生中最信賴的人。我怎麼以踩在你的肩膀上……」
蕭睿默然良久。突然微微笑了起來。繼續道。「謝太子的信任。那麼。第二條路就是。我們逼皇上位。太子殿下|基！」
李身子一震。顫聲道。「姐夫。……我們……」
「只要太子殿下心志不更。這個人。就由我來做吧——不論如何。我定然會讓你登上皇位……只是到了那個時候。我需要——需要太子你的信任而不是猜忌。」
……
……
李默然離去。武惠妃沒有走。她起身來盈盈站在蕭睿的身前。神色變幻著。暗暗嘆了氣。幽幽道。「蕭睿。你告訴我。你是想扶植兒做個傀儡皇帝嗎？」
「母妃。蕭睿不敢。世事變幻至。也出乎了我的預料。目下之際。只有琦弟登基稱帝。我們這些人——無論是母妃你。還是我們蕭家。才能的以保全……至於將來。請母妃相信。大唐始終是大唐。皇上始終是皇上。而我。始終是蕭睿而已。」
蕭睿的變低沉而慨然起來。朗的目光從武惠妃身上轉移開去。投向了廳外。
武惠妃顯然並沒有接觸內心巨大的惶然。她幾乎跟玉真一樣。都認定了蕭睿必有藉機奪權位改朝換代之心。而事實上不僅是玉真和武惠妃。懷有這種「心思」的人還有很多。包括章仇兼瓊和裴寬等一些大唐臣子。當然。還有鄭以及李|業這些蕭睿嫡的將領。
「哎。不管將來如何。你總要保住我們母子的性命便是……」武惠妃心情變的非常複雜。黯然說了一句。落寞的拖著華麗而長長的霓裳宮裙離去。
望著武惠妃落寞婀娜的背影。蕭睿不禁苦笑了一聲。自己有當皇帝的心嗎？蕭睿暗暗問著自己。
心自問。時至今天。要說他對皇帝和至高無上的皇權毫無覬覦之心。那就太虛偽了。但是——如果他要位。李唐的江山。他又將如何面對自己的愛妻李宜。以及武惠妃李琦這些人？
所謂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但成大事者非要坐上那張椅子嗎？這些日子以來。夜不能之。蕭睿經常在思考這個問題——也許。他會有更好更合適的道路要走吧。
從聲名狼藉的洛陽落魄子弟。到聲名鵲起的才子酒徒。再到掌握大權的靖難郡王。其實蕭心也在慢慢轉變著。他的人生之路也在不斷的漩渦之中進行修正和調整。
一切塵埃落定。縱是自己沒有動作。想必那-灰皇帝也不會放過自己吧。不說別的。單是這擁兵關不救駕。放棄長安不與叛軍決戰。以及那私自裝備安西大軍的火炮和火器。都足以讓李隆基殺機暗伏了。
蕭睿心念電閃。面色一片淡定。大步也走出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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