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聖杯怪盜(2)
「……」五條悟眼皮跳了跳,不滿地磨了磨牙,嘴硬道:「你現在出來幹什麼?我正要把這個冒牌貨打得落花流水呢!」
他向著伏黑惠使了個眼色,意思是你在這裡也改變不了現狀,快撤退然後報告給他人。後者向他緩慢點了點頭:我已經派玉犬去送信了,但想讓我離開絕不可能。
五條悟:一個兩個的怎麼都不聽話!
夏油傑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不留情地和他拌起嘴來,「是嗎,可是在我的視角看來,是你馬上就要被關進那個小盒子里了。你準備在那裡面打他嗎?」話是這麼說,他也不打算真的目送五條悟被封印,一隻純白色如幽靈的咒靈悄無聲息地從他袍下的陰影中流出,慢悠悠地攀上了獄門疆,那東西收縮的速度也為止一滯。
言峰士郎……不,應該說是佔據了那具軀體的羂索,並未因夏油傑的出現而慌亂。他很了解獄門疆的效果,夏油傑這一特殊的咒靈也只能暫時地讓獄門疆陷入沉睡,固定不了它太久,這種情況下時間拖延得越久也就對他來說越有利,所以他蠻不在乎地看向了夏油傑,舌尖慢悠悠舔過下唇,「夏油傑……果然,還是你的能力更有意思一些啊,能夠控制咒靈的能力。所以,我最初選擇的目標其實是你。」
一隻無頭的咒靈驟然從夏油傑的身後高高躍起,揮舞著剪刀形態的雙爪揮向羂索!他紋絲不動地端坐在那鋼製的輪椅上,身後的言峰綺禮無聲地閃身到他的面前,雙手的黑鍵噌的一聲撞上了咒靈的刀刃!
羂索半眯起眼睛,看都沒看與咒靈激戰中的言峰綺禮彎起唇角,那偽裝出的聖人模樣在他的身上一點都不剩,「可是,你沒有按照計劃乖乖去死,我只能啟用備選的計劃。還好,這具身體倒也勉強算是能夠使用……我原本該感謝你們的,畢竟如果能得到他那個控制聖杯的能力,對我來說也還算是可行。」
雖然沒有真正地參與到五條悟和「天草四郎」的最終一戰之中,可那場戰鬥后的慘狀就足以說明,這位英靈絕對具備控制聖杯的手段。羂索想要的,是讓全人類達成特定的進化,為了這個目的,就算是要借用魔術師的手段他也無所謂。
只是……事情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麼順利,這具受肉而成的身體在他接手時,各處魔術迴路、經脈、肌肉神經,全部都殘缺到完全難以繼續使用。哪怕羂索用盡了手段,也只能勉強達到現在這個半死不活的狀態,必須依靠輪椅來行動,想要使用那件控制聖杯的寶具的話,還需要他支付極大的代價。
他半真半假地嘆息了一聲,虛虛地握了握難以凝聚力量的拳頭,「只是……這傢伙的身體居然破爛成這樣了,連我都沒辦法完全修復,究竟是如何承受著這種痛苦在和你廝殺的?連我都有些同情了,那種感覺恐怕是生不如死吧。」羂索視線揶揄不掩飾惡意地在五條悟和夏油傑之間游移,「不愧是『最強』啊,在精神上也如此堅韌,能夠對自己曾經的朋友下如此重的手。」
他每說一個字,五條悟的眼神都會沉一分,到最後那湛藍的雙眼已經布滿了殺意,「……住口。你沒有資格提起他。」
夏油傑寬大的袖子下的雙拳也攥緊到指節咔咔作響,他正在全心控制著白色幽靈尋找著獄門疆的破綻,若不是如此他也不會放任羂索繼續說下去。他冷冷地掃了一眼言峰綺禮,「言峰……綺禮對吧,你應該是他的弟弟吧。他都已經說得這麼明白了,證明他並不是你的那位兄長,又為什麼還要幫助他?」這弟弟的眼光行不行啊
言峰綺禮無聲而迅速地右手化掌,一記八極拳正中咒靈的側身將它擊飛出去,過高的拳風帶起的氣流掀起他的劉海,在那一瞬間,夏油傑似乎在這個一言不發的男人眼中讀到了什麼愉悅的情緒。可那情緒是一閃而逝的,完成了這個動作的言峰綺
禮又回到了羂索的身後,像是一尊沉默的雕塑。
羂索滿意地笑了笑,「因為我向他許諾了,只要他成為我的助力,我就會用聖杯的力量幫他把這具身體真正的主人復活。」
這名十分擅長苦行的代行者似乎與他的兄長關係非常好,據說他甚至因為言峰四郎的死而過於悲痛地大病了一場,此後就放棄了代行者的工作。考慮到這一點,他原本是想偽裝到底,將言峰綺禮拉到自己陣營的,但不知為何……言峰綺禮迅速地識破了他的偽裝,他也只好改變策略。
而羂索也有一種隱約的感覺,言峰綺禮恐怕並不像表面上那樣無害,他對於「天草四郎」的復活還有著別的什麼企圖。這樣倒是正好,有慾望的人才有破綻,也因此才存在利用的可能性。
可惜,這具身體實在是有太多不方便之處,若不是為了聖杯……
「你到底想幹什麼?」夏油傑見言峰綺禮這邊行不通,便又換了個方向問道。只差一點,再給他一點時間就能解開獄門疆了。
提及這一點,羂索的雙眼都因為興奮而彎起,他興緻高昂地單手扼住自己的脖頸,「哈哈哈哈,現在告訴你們也沒什麼,因為無論你們要做什麼都來不及了。」
「我已經將『聖杯之滴』散布在這個城市的各個地方,他們的持有者每殺死一個人就會為我積累更多的魔力,讓這個儀式更進一步!」
為了積蓄足夠的魔力,在真正的聖杯戰爭之中,戰敗的從者會被投入聖杯之中,其龐大的魔力也會為聖杯所用。然而這套召喚的方法在這世界上已經再沒有人知曉了,羂索只能退而求其次,用普通人的生命力去轉化為魔力,質量不夠就用數量來湊。
七名聖杯之滴的持有者,會因為他下的暗示去往他布下了結界的各個節點,當他們殺了足夠的人累計了魔力之後,他就會啟動接下來的術式,獻祭這座城市中之人的大部分生命力,以使得他改良的聖杯降臨。本身生命力就較弱的人會因這個儀式而死,但沒關係,聖杯會讓剩下的人達成咒力的最優化!他們絕不是平白犧牲!
「……我說你們倆,要麼給我個痛快,要麼趕快把我關起來。看著這張臉做出這個表情真是噁心死了!」五條悟表情扭曲地磨牙。
「難得贊同你一次。」
像是應和他的話一般,一把匕首從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飛出,直直地刺向了羂索的眉心,只差一步就將他的頭顱釘穿,即使如此,也仍是在那張少年俊秀的臉上留下了一道狹長而刺眼的血痕。鮮血順著羂索的側臉滑下,他臉上的表情也霎時間消失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夏油傑也非常意外,但最震驚的當屬伏黑惠,「伏黑甚爾……!」
嘴角留有疤痕的高大男人從陰影中插著兜走了出來,黑色的修身西裝馬甲三件套完美地襯托出他的身形,只是他有意微微塌著肩膀,又只鬆鬆垮垮系著領帶的模樣,讓他比起一名紳士更像是名保鏢。他不太適應地推了推臉上那副遮擋住上半張臉的面具,不知在和誰抱怨著,「我就說,這個東西根本沒用吧,所有人都認出來了吧。」
「哈哈哈哈哈。」一陣爽朗的笑聲從四面八方響起,分明是與羂索現在所使用的身體相同的聲線,可比起羂索那抑揚頓挫的黏膩語氣,他的笑聲要清亮了一個聲調,倒真的像是一名十七歲的少年應有的活潑了,「有什麼關係呢?光明正大的怪盜也是存在的!就在這裡!」
五條悟與夏油傑對於這個聲音再熟悉不過了。他們不會向任何人承認的是,這個聲音的主人最後留下的那句話曾無數次地出現在他們的夢中,就像是在詰問著他們……為什麼還沒有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一些。
煙霧毫無徵兆地從這座大樓的各個角落中湧出,在煙霧的掩護下,身穿明顯與伏黑甚爾是同款西裝的少
年輕盈地從高處落下,擦得鋥亮的皮鞋落在地面發出啪嗒的輕響。比起伏黑甚爾的隨性,他的鮮紅色領帶和每一顆扣子都系得一絲不苟,紅色圍巾與立領的披肩隨著他的下落輕飄飄地揚起又落下,他豎起被黑皮手套所包裹著的食指輕輕頂起頭頂的禮帽,銀白的短髮與那銀框單片鏡都在大廈的聚光燈下閃爍著光芒。
「怪盜天草四郎時貞,華麗登場!」他興緻勃勃地彎起唇角,看向在場唯一的未成年伏黑惠,提醒道:「嘛,雖然盜竊是不好的!」
那單片眼鏡實在遮擋不住什麼實質性的東西,他的五官一覽無餘。伏黑惠左右看了看,確認只有自己身後有一個被五花大綁的五條悟,才倍感震撼地意識到他真的是在看自己。
他將求助的視線投向了……呃,在場的兩個算是他監護人的熟人一個比一個不靠譜,伏黑惠不得不將最後的希望放在了據說以前也是老師與言峰哥的朋友夏油傑身上,「……夏油先生。」你怎麼看?
然而夏油傑也並沒有做出什麼靠譜的解答,他放空雙眼,彷彿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五條悟逃避般地移開了視線:「……傑,快來告訴我在做夢。」他以前是這種感覺的嗎!?
夏油傑也閉上了眼睛,「是幻覺而已,別在意。」怎麼唯獨在就算如此也要提醒「盜竊是不對的」的方向上還原啊!
他們期待的重逢可不是這樣啊!!明明應該再感人一點吧,最好再信心滿滿地給他看看這些年他們的成果!這樣到底算什麼啊!
封火併不知道他們兩個內心有多麼煎熬,也好像沒有察覺到緊繃的氣氛隨著他的出現而消失無蹤了,他帶著那抹神秘的笑意看向了在輪椅上神情冷肅地望著他的羂索,攤開握成拳的手掌,幾枚黃金色的物體從他的掌中閃過。在羂索做什麼以前,他便不緊不慢地翻轉手掌,那幾枚聖杯之滴旋即消失在了掌中,「你送出去的那些東西,我已經收下了,多謝招待。」
「按照預告函——現在,我來收下你手上那最後的寶物了。」
「……那封預告函,原來是你發的。」羂索的手指敲打著輪椅的扶手,「我承認,天與咒縛的出現確實在我的意料之外。但是啊,你的演技可比我還要糟糕,你不會以為他們兩個會相信你吧。」
有著完全同樣的面容的白髮少年在兩側遙遙相望。左側的一身百年前的戰國末代的古樸裝束,他在輪椅上的身體無意識地前傾,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幾乎要瞪出眼眶,身後是面無表情手握黑鍵的神父;而右側的少年則是偏向於西式的修身西裝,雙手握著一柄抵在地面的手杖,與他同樣作怪盜裝扮的高大男性在煙霧散盡之前邁著悠哉的步伐停在他的身側,視線在對面的兩人臉上移動。
然後,夏油傑動了。
他先是站在了怪盜少年的身後不遠處,隨即才望著這個熟悉的背影,隨口地問了一句,「你是真正的四郎吧。」好像這只是走個過場一樣。
封火因為他這舉動一愣,隨即輕笑了一聲,「嗯,我是。不過在面對這樣的境況,該如何抉擇還是交給你的心吧。」
五條悟當即氣呼呼地大聲嚷嚷起來:「啊、傑——!你這傢伙居然偷跑!可惡,你倒是先給我解開啊!」
夏油傑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抱歉,現在做不到。」
伏黑惠看了一眼五條悟,確認他現在的狀況還在可控範圍內,便也用行動做出了他的選擇,緊隨著夏油傑站到了同一側,還不忘瞪了一眼伏黑甚爾,「言峰哥,小心一些,那邊的咒靈也快醒了。」
數秒之前,在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場中的那名怪盜身上時,沒有被任何人注意到的言峰綺禮,不為人知地心跳不斷地加快著,彷彿要從他的胸膛中跳出來一樣期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