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且說著,陸長舟到了。他在門外隱隱約約聽見楚橙說什麼年紀大,也沒多想,進屋就見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尤烈暗暗打量這位外甥女婿,聽聞陸小侯爺病弱,本以為會見到個瘦弱憔悴的男子,未曾向想竟是這般芝蘭玉樹,若非微微泛白的臉色和渾身葯香,尤烈就要認為這人是裝病了。
二人互相拜過,陸長舟再讓人奉上備好的見面禮。給尤烈的是一柄苗刀,通體黑亮刀刃泛著紅色的光芒,薄如蟬翼削鐵如泥。
不得不說,這個禮物簡直是送到尤烈心坎里去了。他好刀,貴的便宜的,見了就想拿在手中試試。尤烈掂了掂那柄廟刀,哈哈大笑:「好刀!」
「舅舅喜歡就好。」陸長舟道。
拿人手短,許是這柄苗刀太合心意,尤烈忽然就覺得,眼前這年輕男子順眼了些,拍拍陸長舟肩膀:「坐。」
二人坐下說話,說*T著說著就聊到軍營的事,愈發投機。尤烈是個爽快人,聊到暢快處舉起酒杯:「賢婿,我們干一個。」
陸長舟只得陪了幾杯,他酒量不錯,況且這裡的酒味道又淡,連喝幾杯都不礙事,倒是尤烈漸漸撐不住了。
能喝酒,說話做事爽快,分別時尤烈對陸長舟已是相見恨晚的態度,拍著他的肩:「賢婿,下次……再喝。」
等上了馬車,楚橙才發現陸長舟雙頰薄紅,掀開車簾晚風拂過,也不知他是不是難受,靠著車壁輕輕蹙著眉。
楚橙靠過去,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我舅舅喜歡喝酒,為難你了。」
「還好。」陸長舟仍是靠著,以指腹揉著額角。
瞧他太難受了,楚橙過意不去便湊近,輕聲問:「是不是頭疼?要不我幫你揉揉。」
話音落下,陸長舟倏然睜眼朝她望來,深邃的眸子被夕陽餘光染上一層金。
目光相視,楚橙莫名不自在,解釋說:「我手法還可以,以前專門學過的。在揚州時外祖母總頭疼,我就找師傅學習了一套按壓額頭的方法,你……要試試嗎?」
陸長舟點頭,「試試吧。」
楚橙笑了笑,將袖子拉高一些露出一截瑩白似雪的手腕。可是陸長舟太高了,即便坐著也比她高出半個頭,楚橙想要夠到他的頭都有點費力,更別說按摩了。
少女一雙細白的胳膊抬的高高的,見她實在費力,陸長舟就道:「換個姿勢。」說罷他順勢躺下,枕在了楚橙的腿上,閉著眼說:「可以開始了。」
這個動作實在太突然了,直到陸長舟頭已經枕在楚橙腿上好一會,她才反應過來。倒也不是很重,可楚橙的腿上第一次枕了個人,不太敢動。
她猶豫著怎麼下手,又聽陸長舟問:「怎麼還不開始?」
語氣自然,好像他枕在自己的腿上只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顧及今日他把舅舅哄得高興,還送了表姐禮物,楚橙便乖乖伸手,在他額頭輕輕按壓起來。
陸長舟闔著眼,只感覺一隻溫熱的柔荑落在皮膚上,帶著股淡淡的香,力道不輕不重,好像一隻貓爪子在他頭上踩來踩去。他微微勾唇,極為舒服地睡了過去……
等到了平陽侯府門口,天色將暗,長形燈籠紅光一重重暈染,人聲漸近。馬車停下陸長舟卻還是一動不動,好像沉沉睡了過去。主人不發話,車夫等侍從也不敢多問,只得規規矩矩候著。
兩人認識這麼久,楚橙還從未看過他睡著的樣子。清醒時的陸長舟劍眉星目,高高在上猶如巍巍山嶽不可接近,睡著時好像渾身的刺都軟了下來。枕在她的腿上,半躬著脊背呈嬰兒卧眠的姿勢。
借著昏暗的光線,楚橙發現他的眉微微蹙著,便情不自禁地伸手去幫忙撫平。然而她才靠近,手就被男人用力地抓住了。
陸長舟驚醒,罕見地懵了片刻,反應過來后問:「什麼時辰了?*T」
他的手勁很大,楚橙疼地嘶了聲,陸長舟馬上放開了。
「戌時,已經到平陽侯府了。」
陸長舟便從她腿上爬了起來,揉揉額角,感到不可思議。
或許是成長環境所致,或許天生就是冷漠的性子,他這個人戒備心很重。平時兩人睡在同一張床上,楚橙翻個身陸長舟都能睜眼,但今日他卻睡了那麼久,中途連夢都沒做。
這個女子,就當真令他這麼放鬆嗎?
「你怎麼啦?可是頭還疼著,不若喚大夫來瞧瞧。」楚橙呼呼被他抓疼的手腕,聲音軟糯糯的。
陸長舟一聽,黑暗中笑了下。聲音軟成這樣,能不放鬆嗎?
他率先下了馬車,站在地上等著楚橙下來。可是陸長舟睡的實在太久了,楚橙的腿被他枕了一路,腳才落地便麻了,軟趴趴的根本站不住,朝一側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