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包紮
下了早朝,溫庭又被召進了御書房,溫庭跟著傳召太監進來時,燁帝正坐在書案之後,懷裡還抱著一個十來歲的孩童。
孩童同樣一身明黃,頭戴描金玉冠,粉雕玉琢,雖然年紀尚小,但眉宇之間已經隱隱有了與年紀不相符的穩重,坐在燁帝的懷中,一雙眼睛明亮靈動,跟著燁帝的手指認真的看著面前的宣紙。
不得不說,太子雖然年紀還小,但天資聰穎,已經有了潛龍之質。
聽到太監傳報,燁帝抬起頭來,聲音威嚴:「溫卿來了。」
隨後將太子放開,交給了一旁的太監,吩咐道:「自己去看,不可貪玩,晚些時候父皇再來檢查。」
太子聽后,到底還是孩童,好勝心輕而易舉便被勾了起來,不服氣地道:「兒臣豈是貪圖享樂之輩?」
「哈哈哈哈,好。」燁帝龍顏大悅,眼中滿是寵溺與滿意。
太子行過禮之後,便朝殿外走去,走到溫庭身邊,又停下了步子,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見過老師。」
溫庭點了點頭,亦回了禮。
溫庭如日中天,不光是因為他是祈朝有史以來最年輕的丞相,還因為他是當今皇帝最寵愛的兒子,太子俞泓煊的老師。身為帝師,可免跪拜之禮。
太子離開,燁帝將一本奏摺隨意扔在一旁,眼皮一抬:「這些天,有不少人上奏,為應家求情。溫卿怎麼看?應家,無辜嗎?」最後幾個字,放緩了速度,帶著點咄咄逼人,燁帝說完,便緊緊盯著溫庭。
「無辜與否,相信陛下自會明鑒。」溫庭拱手,平靜地答道,好似說了,又好似什麼都沒說。
燁帝眉頭一松,朝後靠在了軟墊之上,緩和了語氣:「證據確鑿,實在算不得無辜。」
「微臣會查清楚。」溫庭又拱手道。
燁帝卻是倏地笑了,天下間,恐怕也只有溫庭敢這麼跟他說話,明明覺得應家*T無辜,卻不明說,但那說出來的話,字裡行間都只有一個意思。
但當著他的面反對,也總比陽奉陰違強,這也是他提拔溫庭的原因,雖然懂得為官之道,但到底年輕氣盛,藏不住心事,凡事都要爭個一清二楚。
「聽說你將應家女接了出來?」燁帝突然轉了話頭,倒聽不出責怪的意思。
「是,陛下。」
「你可知罪?」燁帝故作威嚴。
「應氏求到微臣這裡,微臣以為,或許會有什麼線索,便自作主張。」溫庭不受影響,不卑不亢地答道,絲毫沒有覺得將罪臣之女接出牢獄,是欺君之罪。
「罷了罷了,你既是主審官,這案子怎麼查,便由你全權負責。」燁帝說完,便揮了揮手,掩唇輕咳了幾聲:「儘快查清,退下吧。」
溫庭出了御書房,還能聽到身後一連串的咳嗽之聲。
溫庭眉頭一皺,朝身邊伺候燁帝的太監吳林問道:「陛下的身體如何了?」
「大人放心,沒有什麼大礙,皇後娘娘每日都來,盯著陛下吃藥。」親自送溫庭出宮的太監總管吳林將手裡的拂塵一揮,拱手朝溫庭笑著道,如今的溫庭,已無人敢怠慢。
吳林看著眼前的年輕人,又想起了多年前殿試之上,他隨侍陛下左右,初見溫庭時的情景。面容尚且稚嫩的溫庭才思敏捷,神采飛揚,經邦論道,口若懸河。
他雖然聽不大懂,但也記得燁帝滿意開懷的笑容,直嘆溫庭洞隱燭微,有經世之才,當場便點了狀元,那年,溫庭不過十七。
可謂是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子,十四歲參加科舉,十七歲便狀元及第,入翰林院。之後便青雲直上,步步高升,短短七年,便已經成了百官之首,祈朝一人之下的少年丞相。
然而當初那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經過這麼些年的官場歷練,早已沒有了初時的稚氣張揚,浸淫權勢多年,渾身散著皇親貴胄才會有的內斂驕矜之氣,見過溫庭的人,都會不由得嘆上一聲,權勢養人。
即便溫庭待人依然溫和有禮,但在溫庭手裡吃過虧的人都知,笑裡藏刀之人,最是不能得罪。
溫庭頷首,輕嗯了一聲。
帝后情深,皇后多年盛寵不衰,有皇後娘娘叮囑,想來不會有什麼差錯。
甬道兩側紅牆高築,抬頭望去,便只能看到窄窄的一綹天空。
「吳總管在宮裡許久,可曾覺得這宮中的天,壓抑難耐?」行至一半,溫庭突然開口。
吳林心頭一跳,不知溫庭是什麼意思,但直覺上不是什麼好話,呵呵一笑:「大人說笑了,奴才在宮裡待久了,早就習慣了。」
溫庭勾了勾唇:「原來如此,習慣了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