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相思
岐山,星垂四野,夜色漫漫。
相接的營帳中央,燃著篝火,似有歌舞聲傳出,即便遠離城鎮百姓,也洋溢著除夕的熱鬧喜慶。
北狄營帳中,前去打探軍情的士兵進來稟報:「稟王爺,東祈營帳燈火通明,眾士兵正飲酒作樂,宴慶新元。」
擎王揮退了士兵,嘴角隱隱有了笑意,隨後喚來副將,指著地圖一番部署之後,帶著眾人走出營帳,高舉手中彎刀:「進攻!」
北狄的軍隊,分成小隊,從各處摸入祈軍營帳附近,遠遠望去,宴會已到尾聲,祈軍七扭八歪,手裡抱著酒罈子倒了一片,只有零星幾個人還大著舌頭,說著他們聽不懂的話。
領頭的狄兵打了個手勢,一道一道黑影便順著崖坡緩步行進,到了營帳附近,依然無人察覺。眾人蜂擁而上,沖向中央人最多的那片空地,殺死那些熟睡的人,簡直比殺豬宰羊還要容易。
一個祈軍的人頭,能換不少軍功。
月色之下,舉起的彎刀,閃爍著寒芒。
就在彎刀即將落下時,那些躺著的人,忽然睜開了眼睛,腰腹一用力,便直起身子,擋下北狄士兵的攻擊,與北狄兵纏鬥在一起,哪還有半分醉酒的樣子。
與此同時,黑壓壓的祈軍,從四面八方涌了出來,形成合圍之勢,打鬥呼嚎聲連綿不絕。
被包圍的狄軍才知自己中了埋伏,領頭將領立馬高喊:「撤退!」只是為時已晚,圍來的人牆密不透風,再沒有撤退的機會。
一直到了後半夜,刀劍碰撞的聲音才漸漸平息,前來偷襲的北狄軍隊幾乎被全部殲滅,祈軍終於揚眉吐氣,一掃連日以來的陰霾,樂呵呵地清理著戰場,心情好不舒暢。
溫庭坐在半山坡上,看著下方人頭攢動,嘴角也緩緩勾起。
擎王與祈朝交手多年,對祈朝的風俗確實熟悉,知道中原人看重新元,便以為今夜祈朝營中會放鬆警惕,殊不知,祈軍早已等候多時,就等著他們送上門來。
溫庭抬頭望天,月亮已快西沉,天邊已經開始泛白。
這樣快,便已是新的一年。
溫庭伸手,從懷中摸出一樣東西,放在手裡輕輕摩挲,是一個玉質的長命鎖,入手溫暖,似乎還帶著主人身上的那縷香氣。
他離京已快一月,不知此時此刻,應辭在做什麼,溫庭眼神飄遠。
應辭入獄之時,已經身無長物,許是因為長命鎖貼身戴著,搜身的獄卒對於將軍女眷,還不敢太過放肆,便沒有收走。
後來應辭託人給他傳話,這玉鎖便到了他手裡。
他以為,日後若有機會,還能再親手為她戴上,只這一切,都被燁帝硬生生阻斷。
手中的玉,漸漸升溫,像溫庭的手心一樣熱。
原來世上,還有像恨一樣綿長的東西,那便是,入骨相思。
明梵迎*T面走來,拱手稟報:「大人,隋將軍已經回來了,重創北狄。」一向沉靜的明梵,此時也有些振奮。
溫庭抬眸:「走吧,去迎隋將軍。」
隋昶便是應泰初回京后,駐守在北地的將軍。他原是應泰初的副將,統領著祈軍精銳雲嘯軍,這樣的人,對上北狄,即便不能退敵,也不至於節節敗退。
偏偏這次,北狄在他手上,一次次突破防線,已經深入到了雍州,他憋了一肚子的火,他本以為,京城派來的主帥會是應將軍,誰知傳來的卻是應家被斬的消息,他更覺得一腔情緒無處發泄!
好在來的是溫庭,溫庭前幾年作為監軍來北地時,他便與溫庭有過接觸,親眼目睹了溫庭的運籌帷幄,便知道這個年輕人不簡單。
溫庭與他商討對敵之策,一個引君入瓮,上屋抽梯,兩人一拍即合。
待狄軍大營空虛,隋昶帶兵直衝過去,殺了個痛快。
溫庭走下山坡,遠遠便已經聽到整齊的行軍聲,雲嘯軍軍紀嚴明,果然名不虛傳。
餘光掃過的地方,好似看到一個熟悉的人,他轉過頭,目光在某個營帳前停留。
明梵順著溫庭的目光看去,也是一愣,遠處那個在清理戰場的士兵,竟是應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