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攝政王他是大忽悠。
涼亭微風習習,茶香裊裊,四周鮮花綻蕊,彩蝶環繞,宴雲河與蘇墨相對而坐,說的事卻與這風花無關。
「蘇先生為何有此一說?」宴雲河問道,他不是不懂,只是想要多聽聽蘇墨的想法而已。
蘇墨道:「我幼時讀書時有個同伴,我們同時開始學習識字,當我熟讀千字文時,他還未學到一半,有時更是學了前面忘了後面,他家裡也不是富裕人家,普通的人家供不起這種沒有天資的孩子,後來就回家和父母學種地去了。」
「後來我也見過他一面,見他退學之後像是輕鬆許多,對於他來說,學習識字只是負擔罷了,他自己也是不願意學的。」
宴雲河道:「但這只是個例,先生認為天下人都是這樣的嗎?」
蘇墨道:「當然不是,但這世間大多數都是天資平平的人,這些人生在富裕之家還能進學,若只是尋常農家,那還不如不學,勉強進學,只會拖累家人,最後還一事無成,這樣的人我見多了。」
他接著又說起讀書所需花用,而農人一年忙碌連根墨條都買不起,談何讀書?
宴雲河拿起手中的茶盞,仔細端詳后道:「先生這茶盞是上好的汝瓷吧?」
蘇墨不知他話題為何突然跳到這裡,「王爺好眼光,這是我的一名弟子送我的壽禮。」
「那若是將這汝瓷換成粗瓷,可會影響這茶的味道?」宴雲河又問道。
「自然不會。」蘇墨盯著眼前的茶盞回道。
「如此可見瓷器的好壞與茶葉的品質並無影響,人也如同此理,只要能教化百姓,文字工具都是其次,那我們何不降低學習的成本與難度,讓人人都有機會讀得起書,識的了字。個人的天資是不同,但我們不能因為個體而否定全部,真正的教化大道,是百姓想學就能學,我們也只是提供一個機會。」直到此時,宴雲河才說出他此行的目的。
蘇墨嘆息一聲,他沒有注意宴雲河話中的「我們」二字,不自覺就被宴雲河帶入同個陣營,「降低成本何其困難,更別說還要降低學習難度了。」
宴雲河道:「我有些想法,想要讓蘇先生為我參詳一二。」
「王爺請說。」
宴雲河倒了些茶水在茶案上,以手為筆,緩緩書寫幾行文字,「蘇先生看一下這上面的字,可能識得?」
蘇墨定睛一看,就見上面的文字大多不全,但看了之後,他也能將這些字識個九成。
小弟子也湊過頭去看,「咦?我好像能看懂,這個「說」字才不是這麼寫的,該這麼寫才對。」
他邊說邊比劃,一旁的蘇墨卻看得出了神,這些字顯然已經被完善過了,絕不可能是一時半刻就想到的,他許久才道:「雖然殘缺,卻又一脈相承,王爺想造字?」
宴雲河搖搖頭,「我只是區區一介普通人,如何能輕易造出與經過上千年演化而來的文字相提的字,先生應該看出來了,紙上的字有些是從草書演化而來,有些是楷書。」
「自文字出現以來,經由甲骨文到篆書、隸書、草書、行書、楷書,都是由繁至簡的過程,至此時民間也有俗體字出現,我只不過是想順應這個趨勢,將簡化后的字體傳播於民間,降低識字的難度。」
蘇墨撫須,「王爺的想法是好的,但王爺有沒有想過,世人識字多為功名,學了這些簡體字的人,今後如何考取功名。」
宴雲河哈哈一笑,朗聲道:「先生說笑了,我明明在和先生講教化之道,又關功名仕途什麼事?」
蘇墨亦笑言:「我哪是開玩笑,我是怕這簡體字朝廷不認,學了也不能做官,百姓不願學而已。」
世人多功利,只能看一時,宴雲河這個想法固然降低了學習門檻,但無利可圖還要花費精力,只怕應者廖廖。
宴雲河說道:「先生的擔憂不無道理,所以我準備自行創建學校,以簡體字教學,學生學成之後,我會為這些學生提供工作,只要有錢賺,相信百姓還是願意入學的。我嘗試過了,認了簡體字,同樣可以輕鬆識別繁體字,二者之間雖有不同,卻也相通。」
當然,他的這個嘗試,是根據現在簡體字推廣之後得出的結果,此時說來,倒也不算錯。
蘇墨也沒問宴雲河要提供什麼工作,他手指敲了敲茶案上寫了簡體字的紙,「那王爺又有何法可降低成本?」
宴雲河道:「現今識字練字需筆墨紙硯四寶,但在我看來,只需筆與紙兩樣即可。」
「何解?」無墨怎能書寫?
「書寫,就是在紙上留下痕迹。」宴雲河拿起那張紙,「如此才能讓人看到字,只要找到能代替毛筆與墨汁的東西,同樣能在紙張上留下清晰的痕迹,但製作的成本卻遠遠低於製造筆墨,就能降低成本。」
蘇墨來了興趣,「王爺已經找到了。」
「不錯,」宴雲河神秘一笑,「雖然還未製成,但我相信離此物面世那日已經不遠了,到時還要先生品評一二。」
「若能得見此物,那是老夫之幸,當不得「品評」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