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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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羅
雙方很快戰至一處,因馬匹受驚,北契騎兵的優勢無法發揮,近身搏鬥的武器也不如大鄭士兵,雖體能上佔優,但在兵器的加持下,這點優勢已不算什麼。
無力招架的北契人中,大殺四方的阿獅蘭就顯得尤為矚目,讓楚靜安一眼就注意到了。
慕宏道:「看來阿獅蘭今天是不打算再退了,他在北契人中素來有威名,被稱為北契第一勇士,前年就是他帶人南下劫掠,屠了好幾個村子,邊村之中說起阿獅蘭來能止小兒夜啼。」
楚靜安隨手招來身邊的小兵,拿了他的長刀在手裡,「既然如此,就讓我來會會他。」
慕宏並未阻止,與楚靜安共同作戰多日,他卻仍未摸清楚靜安的武力,一是北契兵對上楚靜安最多只能撐過兩招;二是有大炮開路,北契先失了心氣,往往不到兩刻鐘就組織退兵了,於時間上也無法估摸楚靜安的底細。
現在,楚靜安對上阿獅蘭,他正好能看看這個年輕的將軍能與北契第一勇士戰到何時。
阿獅蘭殺的興起,北契兵見他勇猛,漸漸靠近他身邊,逐漸在小範圍內穩住了局勢,搶奪過大鄭士兵的武器之後,更是再無顧忌,狠狠衝殺反擊,發泄著這些時日的恐懼與怒火。
就在阿獅蘭覺得此時可以一戰,正欲召喚北契兵聚攏反擊,手中的長刀就是一震,本該被斬於刀下的大鄭小兵一個翻滾,就出了他的攻擊範圍。
阿獅蘭抬眼看去,眼前是一個身披鎧甲的大鄭將領,此人正是楚靜安,他揮動手中的長刀格擋住阿獅蘭,坐騎騰雲速度不減,眼看長刀的刀刃就要接著切入阿獅蘭的前胸。
雖然震驚於楚靜安的偉力,但阿獅蘭並未慌了陣腳,於馬背上後仰避過刀刃,牽扯馬韁回身就與楚靜安再次交鋒。
楚靜安神情未動,只說了句:「來得好。」就與阿獅蘭展開了一場殊死搏鬥。
刀光閃動,他們二人戰力非凡,誤入二人戰場的都被斬於刀下,以致再無人敢靠近,漸漸的,整個戰場竟被二人打出一處空地,只余他們與胯下嘶鳴的戰馬。
楚靜安身上冒起熱氣,這是他重上戰場以來,第一次被激發出了戰鬥的熱情,之前的小打小鬧連熱身都算不上。
熱血涌動,亢奮的情緒在心底滋生,楚靜安雙目亮的駭人,這讓他久違地回想起了遇到宴雲河之前的自己。
空蕩蕩的內心唯有在戰場上的廝殺能填滿,那使他沉迷的亢奮,是這世間他唯一能感受到的情緒,是自己活在這個世上的證據,是幾乎讓他成癮的良藥。
殺!唯有殺之一途,才是他此生唯一的道路,眼前的深淵不是終點,是他殺途的起始地,他生來就該是深淵之中的怪物。
若是宴雲河在此,他就會發現,這是他從未見過的楚靜安。在他面前的楚靜安或許是安靜的、木訥的、欣喜的、誠摯的,有著各種各樣的樣貌,但絕不是這種瘋狂的。
即便他表白那日所展現的,也只是瘋狂之中的一點偏執,與此時的瘋狂完全沒有可比性。
這一刻的楚靜安好似脫去了偽裝的外衣,他由人變成了凶獸,心中只有撕咬獵物這一個念頭,而能制止這頭凶獸的主人,卻在遙遠的洛城。
「楚將軍!」一聲大吼在楚靜安耳邊響起,卷刃的長刀一擊下去竟然沒有殺死敵人,還能聽到敵人的慘嚎。
也正是這一個遲疑,才讓楚靜安聽到慕宏的吼聲,回過神來,他偏頭一看,身後是倒了一地的北契兵屍體,其餘的北契兵高舉雙手跪倒在地,猶在瑟瑟發抖,好似看到了什麼令人恐懼的惡鬼。
「楚將軍,敵人已經投降,咱們勝了,可以先休息一下。」慕宏小心翼翼地說道,楚靜安之前的樣子也嚇到了他,那殺神一般的模樣,慕宏征戰沙場多年也未在任何人身上見過。
楚靜安眼底的瘋狂退去,問道:「阿獅蘭呢?」
慕宏伸手指了一個方向,「已經被將軍斬於馬下,咱們此戰大勝,可以向朝廷獻上人頭領賞了。」
「可有北契兵逃走?」楚靜安臉上幾點血跡,那是他之前廝殺之時被濺上的,在他說這話時,一點血順著他俊朗的面容緩緩滑下,墜在他的下頜處,宛若玉面修羅。
慕宏此時看他的樣子,尚心有餘悸,他不敢遲疑道:「應都在這裡了,北契的馬被嚇壞了,不經用,一個人即便跑也跑不遠。」
楚靜安隨手抹過下頜,「那就派人去周圍找找有沒有漏網之魚,剩下的打掃戰場吧,屍體就地掩埋,記得把坑挖大一點。」
慕宏連忙應下,安排後續事宜去了。
楚靜安抬手在胸前按了按,那裡掛著的是一個木牌,宴雲河送他的護身符。
在他即將來雁城的時候,宴雲河親手掛在他脖子上的,時至今日,宴雲河擔憂的面容彷彿還在眼前。
他的心漸漸平靜下來,之前滿身的殺意因一個小小的木牌退的一乾二淨,他又變成了那個心平氣和的年輕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