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番外·[雙重生]榆X菀(6)
「啊?」花晨月夕蘭薰桂馥面面相覷。
秦菀冷著張臉,弄得她們都不敢多說話。短暫的安寂之後,花晨道:「知道了。」
花晨是四個婢子里領頭的,她發了話,另外三個就都會跟著照做。秦菀於是不再多言,自顧寫自己的功課,寫完覺得心裡還悶,又多讀了會兒書。
入夜時分,四人在秦菀入睡后聚到了一起。因學塾那邊不讓下人進去侍奉,她們誰也不清楚到底出了什麼事,只能瞎猜。
性子最活潑的月夕興沖沖道:「姑娘今天怎麼啦?晌午時還好好的,又是請唐家小姐一併用膳,又是給唐家公子送菜。下午回來就氣成那樣,卻又不說當中出了什麼事。」
花晨道:「還能有什麼事?準是唐公子惹她不高興了唄。」
月夕擰眉:「唐公子看著可不像那樣的人。」
「這叫什麼話?!」蘭薰瞪著眼睛一拍她,「你怎麼胳膊肘往外拐?!」
「我哪有胳膊肘往外拐!」月夕啞然,「只是那唐公子咱們也見過,和和氣氣的一個人,又比咱們姑娘大四五歲,不可能在一個屋子讀書,如何會平白無故地惹她不快?況且,人家還好好的送了點心來呢。」
桂馥道:「偏你好糊弄,誰給個笑臉你都當人家是好人?焉知他送那點心不是自知開罪了咱們姑娘后拿來賠罪的?須知咱們姑娘也不是什麼不講理的人,你何曾見她同旁人亂髮過脾氣?」
「這話倒在理。」花晨緩緩道,「咱們秦家的學塾那麼多人,咱可從未聽說過誰來學塾第一日就讓姑娘看不順眼的。今日這般,必是那唐公子的不是!」
嘁嘁喳喳,嘁嘁喳喳,四個小丫頭悶在被子里聊得火熱,很快就得出一個大家都能認可的結論:不論自家姑娘為什麼生氣,都必定是唐榆的錯!
事情的始末因而便不重要了,她們只消聽秦菀的就是。
於是,唐榆在次日就覺出了不對。
秦府學塾里各個年紀的學生雖不一起上課,上課的時間卻大致一樣。尤其早上,若無意外,便都是卯時四刻開始晨讀。
是以一般來說,眾人都是在二刻到卯時四刻之間陸陸續續地到學塾。唐榆走到院門口時聽得身後一喚:「阿菀!」他便下意識地回過頭,先看到了三兩丈外的秦菀,又看到了四五丈外的秦恪。
秦菀聞聲就停下來等哥哥,唐榆亦下意識地駐了足。很快便見兄妹兩個結伴而來,秦恪看見他,笑道:「好早。」
唐榆正要接話,便見秦菀一語不發地直接進了院門,既沒理他,也沒再和秦恪說什麼。
兩人都一愣,相互看了一眼,秦恪詫異道:「這是怎麼了?」
「我怎麼知道?」唐榆自覺沒招惹秦菀,就當是秦恪說錯了話,「你惹她生氣了?」
「我沒有。」秦恪矢口否認,攤手,「我們方才就說了兩句話,她說想吃東市西北角攤子上的山楂糕,我說晚上若有空就帶她一起去買——這有什麼好生氣的?」
跟著他就打量起唐榆來:「是不是你惹我妹妹不高興了?」
「我怎會?!」唐榆訝然,「絕沒有。」
二人邊說邊不約而同地往院中看了眼,秦菀已不見蹤影,因是進課堂去了。他們便也只得先往裡去,免得誤了一會兒的課。
如此過了大半日,唐榆都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只道要麼是秦恪說錯了話,要麼是秦菀因為別的事心情不好。
直到夕陽西斜時,眾人又從學塾里散了。秦菀想著山楂糕,就到了前頭課堂的房門前等他。唐榆正好先一步收好了書往外走,看見她正要說話,就見她不忿地翻了個白眼,走了。
這回秦恪也看見了,皺皺眉,走到門口:「你看,我就說是你惹她了。」
唐榆:"......"
秦恪露出不快:「你才來我家第二天怎麼就欺負我妹妹?!」
「……誰欺負她了?!」唐榆腦中一片空白,正想要不要追過去問問,秦恪先一步走了:「我先帶她去買山楂糕,明天再跟你算賬!」
「不是……」唐榆瞠目結舌,「我什麼都沒幹啊!」
兩刻后,秦恪就帶著秦菀出了門。兄妹兩個坐上馬車,秦恪打量著秦菀,語出關切:「怎麼了,唐榆惹你了?」
「沒有啊。」秦菀搖頭,自顧遮開車窗的帘子,無所事事地往外看。
秦恪一聽,一時倒摸不清了。
他私心裡知道有的人愛賭氣,賭氣時說沒有就是有。可同時又覺得,自己的妹妹並不是那樣的性子。
她自幼早慧,總是很懂道理。有什麼不高興的事也都願意開誠布公地說,從不自己憋著讓旁人去猜。
他思索再三,覺得妹妹不會突然轉性,況且她和唐榆也沒有多熟,何必與一個不大相熟的人如此賭氣又不承認?
那她說沒有想來就是沒有了。
秦恪不再追問,伸手往車廂一側的邊櫃抽屜里一摸,摸出一盒蜜餞遞給秦菀吃。秦菀伸手接過來,揀了顆自己喜歡的金桔在嘴巴里嚼,有點後悔地想,她方才在唐榆面前的反應似是過於明顯了些。
那麼明顯,唐榆多半也會有所察覺,那他會不會來問她啊?
她一面覺得不想讓他來問,一面又還有些說不清的期待。
秦府,唐榆回到住處,越想越坐不住了。
他原本認定自己沒做什麼惹秦菀不高興的事,秦恪要跟他「算賬」他還不服。但回房靜下來一想,他就不安心了。
——不會真的是他做錯了什麼吧?
如果不是,阿苑瞪他幹什麼?
唐榆心裡漸漸亂起來,明明坐在書案前讀著書,卻一個字都不進去。兩個同院悶頭寫著功課,俄而到了用晚膳的時間,屋裡的小廝去提了膳端到正屋裡去。兩個同院聽到動靜就去了正屋,卻左等右等也等不到唐榆。
他們想了想,就去找他,到了房門口一看,唐榆仍雷打不動地坐在書案前,跟入定了似的。
「唐榆。」當中一個喚了聲,唐榆瞬間回神,回頭看他們。
同院道:「琢磨什麼呢?吃飯了。」
「來了。」唐榆下意識地起了身,邁出屋門的一剎,腳下卻一轉,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你們吃,我有事出去一趟。」
同院甲:「?」
同院乙:「??」
唐榆半步不停地走到秦府門房處,與門房討了個車夫,便托車夫套了馬車,說要去東市。
秦恪早上說過,秦菀要吃東市西北角的山楂糕,他打算先找過去,先見到人再說怎麼辦。
這感覺說來有些詭異,上一世他們相伴了那麼久,他卻不知道她若生氣了該怎麼辦。
因為上一世,他從未見過她生氣。
上一世他們的身份隔著天塹。她再怎麼說「拿他當哥哥」,也還是隔著主僕之別。那樣的關係,一面是他會自然而然地以她為重,萬事都按她說的辦,很難惹她不快;另一面,她也不必和身邊的宮人計較什麼,就算偶有他辦得不讓她順心的事,她指點兩句,或者直接交給旁人再去辦妥也就得了。
所以,她這樣一翻眼睛就走了的模樣,他從不曾見過,也不知該怎麼哄她。
一路上,唐榆坐在馬車裡絞盡腦汁地想辦法。
他回想過她與齊軒賭氣的事情,想過齊軒是如何哄她的。轉念卻知這不一樣,因為那時她有心拿捏齊軒,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到了合適的時候她自會遞個台階,與齊軒重修舊好。
現下對他,她可沒有那樣的心。
唐榆靠在車壁上,手足無措。
關鍵是……他也不知道他錯在哪兒啊!
昨天晌午她給他送了菜,晚上他給她送了點心,今天早上她就不高興了,可這中間倆人根本沒再見過面。
怎麼就生氣了呢!
唐榆左思右想,還是想不明白。他想得太專註,馬車停下時他都沒有察覺,前頭的車夫見他沒反應,回身揭起車簾:「公子,到了。」
「哦……」唐榆趕忙下車,站穩腳定睛一看,卻哪有秦菀和秦恪的身影。
他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們下了學就直接出了府,而他在房裡至少悶了半個時辰。耽擱了這麼久,他們怕是已在回府的路上了。
他怎麼這麼笨!
唐榆不由生起自己的氣,轉身就要回馬車上,餘光一掃,卻見旁邊的古董鋪子里出來兩個人。
走在前頭的公子哥十五六歲,旁邊帶這個小廝,小廝手裡捧著木匣。那公子哥抑揚頓挫地道:「你且先回去,請父親母親過目這畫。就說……這掌柜雖然是咱們信得過的人,但獻去丞相府的東西我不敢大意。我自去挑幾副首飾,回頭一併帶去,送給秦家姑娘。」
「諾。」小廝輕應了聲,又不失謹慎地提醒,「送給秦姑娘的東西,您多上上心。京裡頭都知道,老丞相就那一個孫女,寵得不行,讓她高興比讓丞相大人高興還緊要呢。」
「這我知道,放心。」公子哥一笑,隨來的小廝這便告了退,先趕回府去。
唐榆啞了啞,怔怔上前半步,不由自主地啟唇:「衛川?」
衛川聞聲回過頭,見是張生臉,不由多打量了他兩眼,遲疑道:「請問閣下是……」
唐榆一噎,發覺了自己的唐突,只得強壓著局促,故作鎮靜道:「家父是禮部員外郎唐宏。」
「?」衛川更迷茫了,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認識啊……
唐榆自顧一笑:「在下在秦府學塾讀書,聽秦家姑娘提過小公爺。」
「啊?」衛川愈發的一頭霧水,「秦家姑娘提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