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掃盲
看到王韶臉上變幻不定，一臉遲疑之色，剛剛臉色和緩的兩名長老臉色又陡然一變，目光重新變得森然起來，尤其是一臉和善的陳爾坤讓王韶覺得極不舒服，彷彿自己被一隻毒蛇盯上。
李七一臉著急之色，無奈他對王韶了解也極為有限，卻不知如何為王韶分辨。
「回李香主的話，要說我如何得知這些事，這就與在下的身世有關了，在下身世隱秘，還望諸位能保守秘密。」
羅沅撥不耐的道：「羅嗦什麼，快說。」
「好。」王韶一臉無奈，臉上露出極不情願的表情，將自己身世敘述出來。
在王韶口中，他本是江南松江人氏，家中富裕殷實，只是父親得罪了縣令，縣令污衊王家出海走私，結果家產抄沒，父母皆被縣令投入死牢，王韶在心腹家人帶領下僥倖逃出。
當時他年紀尚幼，依然受到官府通緝，天下之大，只覺得無處可去，索性在家人帶領下，當真出海遠走他鄉，這些年一直在海外漂泊，直到一年前，當初跟隨王韶一起出來的最後一名家人去世，王韶才動了回家的念頭。
至於如何知道清廷這麼多隱秘之事，自然是通過閱讀夷人的報紙，這些年他雖然在海外，卻一直關心大清發生之事，以前渠道不多，數年前，英夷對大清發動鴉片戰爭，逼得大清割地賠款之後，夷人報紙對大清的介紹多了起來，他才得已了解更多清廷的隱秘。
大堂中一片安靜，王韶的話聽得眾人極為震驚，他們雖然反對朝廷，卻從沒有聽說海外還有國家可以打得大清割地賠款。
「原本王大哥是從海外歸來，難怪聽李七說遇到王大哥是一頭短頭，身上還帶著許多古怪的東西。」雷大小姐打破堂中的寧靜，好奇的看著王韶的光頭，彷彿在想像王韶留著短髮是什麼樣子。
王韶心中悄悄的抹了一把冷汗，虧得說從海外歸來才來掩蓋諸多秘密，自己的那些穿越小說總算沒有白看。
「王兄弟，你是說前些年夷人為了鴉片，發動了對清妖的戰爭，清妖還割地賠款，這是真的？」李沅發小心的問道。
「當然，這是千真萬確之事，可惜我沒有帶報紙，不然可以給李香主看看。」王韶遺憾的道。
羅沅撥拍了一下大腿，道：「原來如此，難怪這些年官府又多了一筆稅收，說是什麼什麼賠款，老朽以前沒有在意，卻原本是清妖收了用來賠給蠻夷，清妖吃了敗仗，卻要百姓承擔，可惡！可惡之極！」
羅沅撥的這番話無疑證實了王韶之言，李沅發和陳爾坤都依稀記得縣裡這些年是多了一筆稅收，正是這筆新收的稅，壓得新寧縣民眾苦不堪言，青蓮教才能發展迅速。
其實王韶的一番話漏洞頗多，比如他即是從海外歸來，為何會出現在地處內陸的新寧，只是王韶如果是朝廷的探子，絕不敢如此肆無忌憚辱罵皇帝，加上王韶被官府逼得流亡海外，與諸人造反有同病相憐之苦，自然而然的選擇了相信。
「王兄弟，那些蠻夷能打敗清妖，不知動用了多少兵力？」
陳爾坤收起了一貫的笑臉，原本毒蛇一樣的目光也收斂起來，多了幾分親熱，聽到陳爾坤的問話，其餘人也正色起來，靜待王韶的回答。
「不多，不過數千兵力而已。」王韶回道。
「這怎麼可能？」
「王兄弟，清妖兵力雄厚，帶甲百萬，數千兵力如何能逼得清妖認輸？」
「王兄弟，你是不是記錯了，起碼也該有數萬才對。」
……
李沅發、陳爾坤、羅沅撥三人紛紛搖頭反駁，這次青蓮教起義，最盛時人員超過萬人，卻被區區一個團練擊敗，他們無論如何也不相信滿清會面對夷人區區數千兵力認輸，李七和雷大小姐默不作聲，李七因為受王韶救命之恩，對於王韶的話從不懷疑，雷大小姐卻是感覺到王韶身上處處新奇，對他的話不好分辨。
「怎麼不可能，夷人火器犀利，清妖火槍發射一發，夷人卻可以發射數發，更可怕的是夷人火炮即精尚遠，清妖與之交戰，往往接觸不到夷人就被火炮炸得死傷慘重。夷人來自海上，不論勝負都可來去自如，清妖勢大時，夷人拍拍屁服登上海船就走，然後沿海而上頻頻襲擊清妖防守薄弱之處，大清海疆萬里，處處設防就是處處不防。最後一戰時，夷人攻入長江口，溯長江而上，清妖水師根本不能擋，妖頭害怕夷人切斷長江水運，才匆匆與夷人議和，割地賠款了事。」
「原來如此。」眾人都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沒想到夷人與清妖的交戰還可以這樣打。
李沅發道：「王兄弟，你既然熟悉海外，不如和我們講講海外之事。」
「對，王兄弟和我們講講，也好給我等開開眼界。」陳爾坤附合道。
夷人僅用數千兵馬就打敗了擁兵百萬的滿清，眾人心情複雜無比，不知是該www.hetiqi.com還是害怕，對海外之事也興趣大增。
「好，我就簡單講講。」
或許是因為孤獨感的心理，王韶極需別人的認同，對於青蓮教眾人的請求，王韶並沒有推遲，他將海外諸國的情況和關係，用盡量簡明的語言講述了一遍。
雖然只是簡單的陳述，只是在五人心中，猶如打開了一個新的窗口，在以前，即使是青蓮教的上層也只知道天朝上國與海外蠻夷的區別，如今才知道原來海外蠻夷分為諸多國家，他們之間互相爭鬥奪利，而打敗滿清的僅是英夷一國，這個國家本土面積還不如大清湖廣一省，人口也不及湖廣之多，卻征服了諸多殖民地，如今更是乘船萬里而來，將國土、人口遠勝於己的大清打得認輸求和。
除了英夷，還有法夷、荷夷、葡萄牙夷、西班牙夷等等，這些國家也和英夷一樣，四處搶奪殖民地，以前大清尚強，無人敢和大清交戰，隨著英夷取得了勝利，其餘國家恐怕也難免動心。
「王兄弟，這麼說來，那大清豈不危險，僅英夷一國都不能擋，若其餘法夷、荷夷等國齊來如何是好，我等豈不又要受那些夷人欺壓？」
李沅發大聲問道，聲音充滿憂慮，他深知清廷的力量，夷人如此強大，如果清廷敗了，他們不可能擋住夷人，聽到夷人對殖民地的殘酷壓榨后，如果非要選擇的話，寧願被滿人統治，也不願成為夷人殖民地。
「李香主問得好，只是現在還不必太擔心，夷人雖強，只是國小民寡，這些國家加起來面積、人口也遠不如漢人。他們強，強在火器犀利，上下一心，卻不能佔據太多的土地，只能依靠滿清朝廷來壓榨，這也是為何英夷明明可以獲得更大勝利卻選擇接受清妖議和的原因，只要漢人團結起來，打破滿人一直採取的愚民政策，將滿人統治推翻，用不了多久，漢人必定會強大起來，將英夷、法夷等統統趕走。」
眾人鬆了一口氣，既然推翻清妖就能解決，那就不用擔心了，這正是他們所要乾的一件事，羅沅撥重重的啪了一下桌子，大聲道：「既然王兄弟也有意推翻清妖，不如加入清蓮教，和我等一起共創大業。」
「對，王兄弟大才，如不嫌委屈，李某甘願將香主一職相讓，不知王兄弟意下如何？」
「李香主，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王兄弟如此大才，怎麼擔當區區香主一職，我看不如擔任軍師一職才恰當。」
羅沅撥、李沅發、陳爾坤三人你一言，我一語，大有讓王韶馬上入教之意，王韶聽得心驚肉跳：「糟糕，吹牛吹過頭了，如果要加入青蓮教，還不如加入太平教，好歹太平天國也縱橫了十餘年，清蓮教又在哪裡？這個李沅發、羅沅撥看來還比較實誠，陳爾坤卻陰險多了，所謂軍師，看似位高權重，事實上卻沒有任何實權，該如何拒絕才不會讓青蓮教人發怒。」
王韶腦袋飛速轉動，卻找不到萬全之策，只能遲遲不語，見此情景，羅沅撥和李沅發互看了一眼，不知王韶為何要拒絕？而陳爾坤臉色已經拉下來，重重哼了一聲。
眼看著剛才還氣氛熱烈，轉眼間卻烏雲密布，李七和雷大小姐臉上都一幅不知所措的表情，李七隻是青蓮教中一名普通嘍羅，連小頭目卻不是，因為要查王韶的底細才在廳中，此地根本沒有他說話的份，雷大小姐年齡還小，以前一直生活在父母保護之下，如今父母雙雙不在，青蓮教才將她暫時推了出來，對於眼前之事根本不知如何決斷。
「陳長老、羅長老，李香主，感謝三位能夠看得起在下，邀請在下加入青蓮聖教，在下本不該推讓，只是在下離家久遠，多年未曾對家中先人祭拜，這次打算回一場松江府，先祭拜完先人再作考慮。」
王韶臉上一片沉重之色，顯得悲不自禁，如今只能採用最常用的拖之決，王韶臉上的悲痛之色倒非假裝，說到先人時，王韶不由想到另一方的父母，自己到這個時代已經四天，想必父母已經收到自己失蹤的消息，不知道會有多悲痛，只能希望兩位老人能夠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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