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
兩人身份比較之過去,有了極大的不同。
但雖然彼此有了默契,卻並沒有過分逾矩之舉。
紀芙薇難得睡了個好覺,許是元旦得了喜訊的快樂叫她格外安心,又或者是昨天各處奔波消耗了足夠的精力,才讓她睡得更為踏實。
醒來時,又是陽光明媚的一日清早。
「昨晚上落雪了?」
「落了。」
天冬說著,與連翹一道侍奉著她洗漱起床。
紀芙薇畏寒,身子骨雖在養好當中,但也受不得刺激,一睜開眼就給她重新套上了厚外套。
「主子,這個熱度可以嗎?」
「可以的。」
紀芙薇從被窩裡鑽出來,掀開了被子,先套了外套,小屋子裡被地龍烘得暖乎乎的。
這就顯出房間門小的好處了。
鸞鳥嗅聞牡丹花圖案的拔步床雕工精緻,一床能容少說三個人。床大,就顯得屋子小,但小有小的好,所謂聚氣,也是到了冬天時候能叫屋子最快熱起來。
「陛下呢?」她一問,就見著天冬與連翹在那兒竊笑,紀芙薇這才恍然,想起他們關係已經不同之前,當下她便微紅了臉蛋。
「欸,我這是……」紀芙薇支支吾吾,半點又說不出來,最後只得紅著臉又嘆了口氣。
那雙盈盈秋水的貓眼兒便顯得愈發靈動了,好似雪落之後,陽光溫柔地照下來,將那皚皚白雪襯得格外晶亮。
「陛下已經起了。」天冬小聲道,「一早在院子里鍛煉,不過陛下吩咐您若是醒了,可與一道用膳。」
「陛下還沒有用?」紀芙薇一愣,「他起得早,怎麼不先吃些呢?」
「想是陛下更願意與您一道的,不過您也不要小瞧了陛下身邊伺候的,」連翹微笑著輕聲地解釋,「那群太監可精著呢,一貫緊張陛下的身體,若是陛下有可能傷了身體,他們是都會拼了命勸說的。」
想到蕭晟煜的用人之術,又思考了一下李順等人的性格和行為,紀芙薇心裡稍微放心了幾分,但也就是這麼一點兒。
心裡沒有那麼慌張了,但她面上仍然是隱約含了一分憂色,且也不忘加快手上的動作。
新年期間門,自然要穿得喜慶一些。
紀芙薇一身赬霞紅色的綾羅長裙,裙邊是荷葉紋的,上面又綉著簇簇寒梅,正是臘梅開在裙上,走動間門都好似芳香暗起,別有幽然綺麗之態。
「主子再套個圍脖吧。」等連翹給她上完了妝粉,天冬又拿來了雪白的短途毛圍領,繫上了帶子之後,又不忘給她添了一件暗色的貂皮大麾。
紀芙薇整個包裹得嚴嚴實實,瞧著便十分保暖,但同時卻又不會顯得過分臃腫,反顯出她身形的窈窕來,可見綉娘制衣時的細心與仔細,不過套上了外套后,那便不再顯得分明了。
只是紀芙薇氣質極好,在冰雪冬日裡頭,那好似比上等琉璃還明凈又脆弱的氣質,更加分明了,似是與皚皚白雪互相成就。
行走之間門,自是儀態端方,雍容華貴。
「在外頭走還是仔細些好。」
「我曉得,」紀芙薇淡笑,「還是你們細心。」
紀芙薇這就先去尋蕭晟煜了。
蕭晟煜也早聽到了信兒,打她這兒起床,有了動靜,他那邊就知道了。
和有些累著了的紀芙薇不同,他身體好,平素也沒有少爬山一類,在同齡人里都是獨一份的,別說他是皇帝,就是普通人比他還養生些的也少有。
他既不好酒色,也不嗜葷腥,平時行為動作有如尺規,並不會突然改變自己作息,一切都在穩而妥之中。
再加上他還勤於鍛煉,優於養生,這到了而立之年,不僅沒有一般男人的小肚子,更是顯得小了十來歲似的,分毫看不出年齡。
若不是他一身氣度著人,有著遠超於同齡人的穩重,加上御極多年,一身威勢便是壓都不能全數壓下,只怕還會顯得更年輕幾分。
不過如今他滿身威嚴控制在分毫之間門,一雙鳳眸幽深如潭,深不可測,龍姿鳳章,氣質又有如山間門青松、林間門勁竹。
自然是奪目萬分,常人不敢直視。
「陛下,早上好。」
紀芙薇開開心心地撲進他的懷裡。
蕭晟煜又是甜蜜又是煩惱地抱住了她,心裡已經在犯愁。
這成親之前不能做太逾矩之事,只她一舉一動皆牽動他的心弦,也不知道他能按捺多久。
思來想去,只能將一應計劃都提前些,最好再叫欽天監算個早些的日子。
但太早也不好,免得叫外人以為他唐突了她,準備時間門不多,便顯得不夠鄭重,娘家婆家都好似輕慢了些。
蕭晟煜自然知道自己年紀在這裡,娶妻當然是趁早好,可他也不願意就這麼委屈了她,是半點叫人非議她的可能性都不想留下。
他本就是極有謀略的人,定不願意在此事上有所疏漏。
只是有一事卻快不得。
「來,先用些茶點。」他牽著她的手到了書房外廳,「朕已經叫人被膳了。」
「嗯。」紀芙薇點點頭,先用了小半碗的杏仁玫瑰露。
等她吃得差不多了,蕭晟煜這才領著她到書房,特地帶她看了書桌上攤開的輿圖。
「陛下一早起來練字了?」
紀芙薇瞧見他一旁收起來的筆墨和紙張,見著其中有印記,在好奇一問。
「寫了幾首詩,又練了些字。」蕭晟煜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只推了推輿圖給她,道,「這是坤寧宮原本的地圖陳設,你瞧一瞧,朕是打算再往外擴一擴。」
「您的意思是如何呢?」
紀芙薇在上頭瞧見了一些他寫的批註,大概是在原本多少與多少見方的基礎上又往外稍微擴大幾分。
簡單點說是有兩種方案,一種拆了原本的圍牆,直接把牆砌在想要大小的地方,另一種是則是在原本基礎上往外或者說是往後再撘幾個屋子。
前一種麻煩些,時間門久損耗大,但很明顯這是大規模的擴建,修好之後絕對比后一種過得舒坦。
「麻煩嗎?」紀芙薇有些遲疑。
雖然世間門女子無不希望自己的婚事能夠隆重,她也期盼自己進宮之後能夠舒心,但卻不是一味大就可以。
紀芙薇知道自己也不是單純去享福的,她是他的妻子,同時也是一國皇后,總不能叫他支了國本來給她修院子,那她成什麼人了?「不至於。」蕭晟煜一眼就知道她的顧忌,「就是時間門上,既然裝修得仔細,花的時間門便多一些。」
「那就只能晚點兒嫁給陛下了?」紀芙薇笑眯了眼睛,總算明白了他心裡頭的顧忌。
鬆開了心裡桎梏的陛下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熱情與熱切。
紀芙薇能感到他滿滿的愛憐與強烈的愛意,與此同時,她也愈發能體會到他的珍重,正是喜歡極了,才顯得他人品周正、分外有擔當,便是他內心渴求,也不願委屈了她、折辱了她、勉強了她。
陛下是真正的君子。
「我想在院子里搭個葡萄架子。」
兩個人靠在一起,蕭晟煜摟著她,紀芙薇坐在他懷裡,手上指著圖紙比比劃划。
「就在這兒,前院這邊嗎?」蕭晟煜拿了更仔細的局部圖過來,按著她的意思記錄下修改的想法。
「您不是說想弄個小亭子嗎,但那會不會有些麻煩了,我就想搭個小廊橋,然後弄個葡萄架子,到了夏秋時候,一串串的葡萄掛下來,便顯得格外好看,不論是納涼還是旁的,都很有意趣。」
紀芙薇眨巴眨巴眼睛看他。
蕭晟煜這便笑了。
「有什麼不可以的,」他道,「不過是個葡萄架子。」
兩個人正說著,大太監過來說膳食備好了,兩人便同時起身。
紀芙薇這才瞧見他桌上另一邊的擺件,放在了書桌旁邊案幾的桌上一側。書桌是橫放的,案幾是豎放的,那佛像擺件便和個坐在凳子上的小人似的,對著另一面的窗戶。
「這是朕當年親手雕刻的。」見她看了幾眼,蕭晟煜笑道,「原是擺在了書桌上,怕不小心摔了,這就放到了旁邊桌上。」
紀芙薇倒不知道這原本是擺在他乾清宮書房的書桌上,正對著他的座位,時時刻刻提醒著他的。
只有御前伺候的知道,若是一兩日還好,陛下若是久在外住,必然會帶上它這個小佛像,眼下自然也拿到了照幽居的書房來。
「是雕刻的您自己嗎?」紀芙薇笑道,「您成佛啦?」
「哪裡的事情。」蕭晟煜無奈搖頭,見她似未多想,心裡微微放下了心,便牽著她的手主動出去了。
紀芙薇小聲地嘀咕說最近吃得太葷腥了些,年節期間門油水太足,她今兒上午必定要喝粥清清肚子,再不好多吃大魚大肉了。
蕭晟煜沒有反對,笑了笑點頭應肯了她,並且表示不會逼著她吃東西的。
他也覺得白粥養人,不過另外吩咐了人叫盛了熬煮的粥油來。
另一邊,蕭晟煜心裡卻還惦記著佛像的事情。
以前不覺得,現在才總感覺那刻著自己年輕時候面容的佛香未免太不沉穩了些,就放在書房邊上的案几上似乎還是太過了。
「下次便將它放在置物架上吧。乾清宮博古架上位置那麼多,多一個小佛像也不妨事。」
他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