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也想去

一如既往的路痴，吳林生轉了好幾圈才找到盾風冒險者協會。

那是一棟相當寬敞的建築，一樓有接待人員和委託板，還有一大片區域供給冒險者和委託人休息，二樓以上是辦公區，一般不允許無關人員進入。

「吳哥怎麼來了？」吳林生突然聽到一聲渾厚親切的叫聲，一看是正在修補鎧甲的朱爾。

「朱爾哥也在這啊，我來找你們會長有點事。」兩人你來我往，好不親切。

「會長就在樓上，吳哥怎麼想起來到協會轉一圈來了？」

「也不是什麼大事。」吳林生和盤托出，反正也沒什麼好瞞的，「我不是有個學生嗎，最近有想要參加法師考評的想法，我來這裡跟你們會長取取經。」

朱爾愣了半晌：「吳哥不是我吹你，我感覺你比會長要強不少，為什麼會想來跟會長取經？」

特提斯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因為法師之間的派系問題。」

「隊長？」

「就跟你用戰錘，我用長劍是一個道理。別來無恙，吳林生先生。」

「別來無恙，隊長，有阿德羅斯的消息了嗎？」吳林生也想試試水，這個蠻正經的隊長到底會給自己漏多少底。

阿德羅斯的身軀很明顯地顫了一下：「非常遺憾，阿德羅斯再也沒有可能繼續和我們一起並肩戰鬥了，他去了另外一個世界。」

既不是真話也不是假話。

吳林生也乾脆裝瘋賣傻，簡單地表達了一下自己的哀思，幾人再寒暄了幾句就分別了。

而樓上的卡琳此刻正在對著一張小方紙抓耳撓腮，時不時會停下來翻看一部精簡字典。正是吳林生設計的填字遊戲。

正當一籌莫展的時候，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卡琳很乾脆地把書一合：「請進。」

吳林生推開門，很自然地找了個椅子坐下去：「你好啊，卡琳會長。」

「吳林生先生？來的正好，你先過來一下。」吳林生還以為有什麼要緊事，湊過去一看發現是自己印製的填字遊戲。

「你先教教我這個空要填什麼，只要這個空出來了我就有思路了。」

吳林生一臉黑線：「會長大人怎麼會對這種上不得檯面的東西感興趣？」

「你以為我樂意啊？」卡琳給了他一個白眼，「隔三差五就會有人來問我答案是什麼，跟瘋了一樣，剛剛特提斯才從我這裡出去，轉眼你就來了，你再不來我就要被他們問瘋了。」

特提斯也來問了？好傢夥，合著答案全被內部消化了。

「我說會長，你這樣有作弊嫌疑，我面子上很難的。」

「你報紙上印的清清楚楚，沒說不能請外援吧。」

這一下倒是把吳林生整不會了，這確實是被鑽了空子了：「教你也可以，你指點指點我的學徒，我就教你答案。我連報紙都是免費給你的，你連答案也要了，太貪心了。」反正要連續三期的答案，教她一期又怎樣？

「教你的學徒？那你自己為什麼不教？」

「專精不通。」

「那吳林生先生是什麼專精呢？」

「教不教，不教我走人了！」吳林生有些慌張，他還真沒思考過自己是什麼專精，雖然記憶里安東尼奧地水火風奧五系精通，但是直接說出來太駭人，而且吳林生除了閃電還啥也不會。要麼說出來丟人，要麼說不出來還是丟人。

「別那麼激動嘛，哎呀又沒說不教了。」卡琳一把把吳林生拉了過來，

「來來來，你的學生是什麼專精？還有這裡填什麼？」

「水系專精，能教嗎？這裡填個R。」

「能教能教，我出師之前也以為自己是水系專精來著。然後呢，這裡？」

在同意幫忙做完填字遊戲之後，吳林生領著卡琳再一次回到了家裡。這時候艾希娜爾已經起了，正在對著水槽練習。

當然是外面的水槽，地下室涉及造紙機密，吳林生可不會把卡琳放進去。

艾希娜爾正在練習水的塑形。先前吳林生啟發艾希娜爾凝聚出新月形狀的水，艾希娜爾以此為方向，不斷用水製造儘可能複雜的圖形，並且維持足夠長的時間。

現在水槽上有一匹駿馬，前蹄抬起，似乎正在嘶鳴，栩栩如生。

「小姑娘天賦不錯嘛。」卡琳接過水流的控制權，馬匹開始運動起來，奔騰著返回了水槽。

「老師，還有卡琳小姐！」

「你們認識？」吳林生望著一臉熟絡的卡琳。

「他的父親來委託的時候有過一面之緣，前天晚上我就感覺那股氣息有些熟悉了，沒想到居然是曼德爾先生的小孩。」

「那再好不過，艾希娜爾，專精方面卡琳是一個比我優秀得多的老師，你有關考評的事情就跟她學習，可以嗎？」

艾希娜爾自然不會拒絕，吳林生也很乾脆地在一邊偷師。卡琳是一個很優秀的老師，循循善誘，誨人不倦，艾希娜爾也是一個很聰明的學生，觸類旁通只是基本功，也很機智的沒有問吳林生為什麼兩人的教學方式不同之類的問題。

教了一個上午，艾希娜爾學了不少，吳林生也學了很多。最後還是毫不意外地又留了卡琳一餐飯。

「吳林生呀，其實艾希娜爾現在的水平去參加考評已經完全沒問題了。」卡琳比起朱爾那種克制舔盤的吃法還是文雅了許多，就是刀叉和炸雞塊在一起顯得那麼違和。

「說起來我還不知道具體考核程序是什麼，你趁現在講講唄？」吳林生經過天朝菜的滋養，精神狀態一天比一天好。

「嗯...我想想，水系一般考元素提取，元素凝聚，元素操控這三樣。評級標準一般也是從規模和操控時間評定的，到時候的話那些考官會挨個出題，順序可能會有些變化，但萬變不離其宗。艾希娜爾對於水流操控的精度已經是二階級別的了，但耐力和靈活度上差了一點。」

「那你說說，靈活度是個什麼標準？」

卡琳停下手裡的刀叉，開始嘰里咕嚕地念咒，空氣中的水分凝聚成一個水球，慢慢塑造成一匹駿馬的樣子，成型后的「水馬」開始圍著桌子跑步，馬匹的動作栩栩如生，彷彿具有生命一般，卻沒有一滴水跑出來。

「如果是我來操控的話，動作不會這麼順暢自然，而且時間也會短很多。」艾希娜爾身邊沒有生人，態度也自然了不少。

「就是變化的熟練度唄。」吳林生突然又進入了神定狀態，好像周圍時間的流速都在減緩，卡琳操縱水流的方法在他腦海中慢慢清晰。

他瞪了一眼，又一團水球凝聚，形成了一個小型的騎士模樣。水騎士直衝向那匹駿馬，在即將相撞之時側身躲過，抓住鬃毛翻身上馬，一氣呵成。

卡琳解散了水馬，水流化作蒸汽逸散到四周，吳林生也如法炮製，上一刻還神氣十足的騎士也變成了蒸汽。

「你本領這麼高超怎麼還想請我來幫忙？」卡琳生氣地看了一眼吳林生，「而且我發現一個問題，艾希娜爾似乎很想模仿你，每次施法如果可以她都不會去嘗試頌咒。」

「這樣會有什麼問題嗎？」艾希娜爾有些擔憂地問。

「不，這是精通且熟練的表現，但一些古板或者小心眼的法師會把這理解成好高騖遠的信號。」卡琳的注意力重新回到食物上，吳林生的手藝確實不錯。

「頭一次聽說熟練還不好的。」吳林生打了個哈哈，艾希娜爾也繼續吃東西。但再香的食物也勾不起吳林生的興趣，他還在回味著剛才突然觸發的神定狀態。

上次觸發神定也是感官突然敏銳，而且能輕鬆學到對方的魔法。第一次是雷電轟擊，第二次則是控水，而且學習到的法術都是以吳林生的等級發揮出來的。

閃電可以默發九道，同樣的，卡琳雖然這是操作一匹水馬，但吳林生突然覺得，如果他願意，他可以催動一次海嘯。

「安東尼奧，你到底有多少秘密？」

卡琳最後給了艾希娜爾一些乾貨指導就回去了，無非就是虛心勤勉，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之類的。吳林生應聘之前也經常聽這些來著。

「老師，我可以要求一件事情嗎？」

前腳剛送走大姐姐卡琳，後腳艾希娜爾就有問題了。

「如果不是很過分我就答應了。」吳林生扶著艾希娜爾往回走，他還有一些字元木塊要攥刻。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討伐炎龜嗎？」

吳林生的腳突然停住了：「艾希娜爾，炎龜比風掠狼還要危險不少，就算是我在你身邊也有可能讓你遭受危險，萬一出了什麼事，我不好和曼德爾先生交代。」

「我知道，」這是艾希娜爾第一次用如此剛硬的語氣和吳林生說話，「但是老師，我想要得到這次歷練的機會，我了解這裡草藥，我的專精剛好可以壓制炎龜，我可以幫得上忙的。」

吳林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艾希娜爾的雙眼。平日里，艾希娜爾海藍色的雙眸十分動人可愛，像是真正的海洋一樣包容溫和，但現在那雙眼睛背後似乎有無窮的風暴正在醞釀，昔日平靜的海洋也掀起了巨浪。

「那這樣吧，來和我對打練習，如果我滿意的話我就允許你和我一起去。」吳林生鬆了口風，事實上他也不是一直打算把艾希娜爾當做溫室幼苗來培養，只是他希望艾希娜爾真正準備好了去迎接挑戰，而不是一時的衝動。

「好吧，老師，我會全力以赴的！」一向細心的艾希娜爾也開始不冷靜了，她沒有因為對方是不可戰勝的老師就退縮，直接召喚出水球。反正吳林生也沒說打贏才能和他去。

「誒？等等等等！不要在這裡打，這裡是貴族苑誒！？」

戰鬥的地點選在後山，兩人站定。

「全力攻擊，讓我看看你學習的成果！」吳林生暗暗設置了保護牆，雖然不相信艾希娜爾真的會傷到自己，但說完全不擔心那是不可能的。

「那我動手了！」艾希娜爾死死地盯住吳林生，吳林生的腳下再一次出現了逆流之雨。吳林生直接放話嘲諷：「這種程度的攻擊根本傷不了任何人！」

但顯然艾希娜爾沒有被吳林生的嘲諷影響，水滴突然在空中停下，像是雨後掛在蜘蛛網的水滴一樣。吳林生隱隱覺察到異常，開啟了奧術視覺。

剛一開啟吳林生就嚇了一大跳，艾希娜爾已經悄悄用魔法為每一滴水滴引導了路徑，每一條路徑都鎖死在自己身上。同時吳林生還抓捕到一個小小的綠色魔晶。一隻遊盪的風掠狼。

卡琳說艾希娜爾耐力和靈活不足，所以艾希娜爾顯然是打算走暴擊流了。

剛一回過神，艾希娜爾的攻擊就展開了，水滴以極高的速度沖向吳林生，然而每一個水滴都在吳林生的空氣牆上撞了個粉碎，但吳林生也感受到了這個法術的強大。

有幾滴偏離目標的水滴砸到了幾顆樹上，堅實的樹榦被砸出來一個拳頭大小的坑洞。

吳林生出了一身冷汗，要是沒有悄咪咪地設置防護，單憑藉血肉之軀，後山可能就要變成意外弒師現場了。

如果時間回到艾希娜爾險些被綁架的那晚，達利安先生可能要通知吳林生他的徒弟當街殺人了。

儘管害怕，但面子上不能輸，吳林生一臉風輕雲淡：「繼續提高攻擊力度，讓我看看你的極限在哪裡！」

艾希娜爾顯然還有餘力，她放棄了沒有成效的逆流之雨，多餘的水滴墜入泥土，剩下的在半空中組成了一柄騎士槍，直直的向著吳林生的眉心刺來。

分散式的攻擊行不通，艾希娜爾就試試以點破面。

結果還是被無形的牆壁瓦解了攻擊，騎士槍被撞了個粉碎。艾希娜爾的臉上出現了不小的錯愕。本來他還希望吳林生好歹能有點動作，結果人家鳥都不鳥一下，就那麼定定地站在原地，任由艾希娜爾費力攻擊。

就在艾希娜爾思索還有什麼能以小博大的攻擊法術的時候，一條風掠狼從艾希娜爾的背後跳了過來，落在了艾希娜爾的肩膀上，將正在凝神聚氣的艾希娜爾撲倒在地上。

慣性帶著風掠狼往前翻滾，也給了艾希娜爾恢復反應的時間。艾希娜爾知道自己被襲擊了，短暫的錯愕過後沒有選擇花時間起身，而是以自己為圓心再次釋放逆流之雨，對周圍施展無差別攻擊。

吳林生對此表示讚歎，野獸的攻擊大多迅猛而快速，用覆蓋式火力來保護自己遠遠比起身自衛安全的多。

艾希娜爾聽到一聲野獸的慘嚎從前方傳來，風掠狼的補刀被中斷，艾希娜爾也得以觀察對手。那是一隻成年風掠狼，已經快到艾希娜爾的胸口高，眥目咧齒地盯著年輕的女學徒，肩膀上有一塊觸目驚心的血痕，明顯是艾希娜爾的魔法造成的。

那頭野獸再一次向著艾希娜爾發起了衝擊，直撲他的咽喉而來。艾希娜爾慌亂之中扔出一個巨大的水球。

水球沒有造成多麼巨大的殺傷，而是把風掠狼整個腦袋包了進去。這一下子也讓風掠狼失去了在空中的平衡，下身傾了傾然後被拖回原地，好像水裡有一隻手捏著它的頭一樣。

吳林生看了一眼艾希娜爾，她還在進行著持續的魔法輸出，風掠狼也瘋了一樣開始在原地又蹦又跳，企圖掙脫這個異常的水球，水球還在包裹著它的腦袋，它已經開始窒息了，時不時張嘴在水裡一頓亂咬，結果失去了更多的氧氣。

艾希娜爾也進入了不擅長的一刻，耐力，如果艾希娜爾先放棄了，風掠狼就會掙脫束縛，衝過來咬斷艾希娜爾的脖子，如果風掠狼支撐不住了，這將會是一次精彩的反應。

在這場驚心動魄的角力之中，風掠狼最終落了下風，動作越來越僵硬，最後失去最後的生機，倒在地上開始抽搐，一絲血跡也順著它的鼻孔滲進水球里，最後一聲不吭地死了。

艾希娜爾也精疲力盡地接觸了控制。

吳林生拍著手向著艾希娜爾走來：「精彩，艾希娜爾，你的表現完全超乎我的預期！」

「老師...」艾希娜爾躺在地上喘著氣，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你放心，艾希娜爾，這個只是我臨時起意加的考驗而已，畢竟殘酷的自然不會等你準備好了一切再對你出手，風掠狼的爪和牙都被我控制著，就像那天酒館打架一樣，你沒有危險，但你對於這個表現，真的，太精彩了。」

「那老師，我可以，和你一起去了嗎？」

「你通過測試了，艾希娜爾。」吳林生扶起艾希娜爾，為她撣去裙上的灰塵，「但我還是希望你做好萬全的準備，因為那會是真正的危險！」

艾希娜爾充滿決心地點了點頭。但實際上吳林生也只是嚇唬嚇唬這個小姑娘而已，來自奧術大賢的直覺告訴他，就算這座山谷里所有的風掠狼和炎龜同時向他發起進攻，他也能最終團滅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