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濛鴻和蒙澤去后,蒙真在院子里耍了一套劍法,之後坐在石凳上若有所思。
阿青端茶水上來,待自家老爺喝下后,他才說:「老爺,王秀才中風當真與那酒水有關?」
蒙真放下茶盞,說:「風牛馬不相及,是他自己身體哪裡出了毛病,跟酒水有什麼關係。」
阿青又問:「可是老爺怪罪二少爺,那二少爺不是無辜嗎?」
「他哪裡無辜了。」蒙真起身,身旁的棗樹上光禿禿的,一隻烏鴉落於樹梢,「嗚呀」一聲,兩腿一蹬,枝椏上僅存的一片枯葉落下來,落在蒙真肩上。
「明知人酒量不行,還讓人喝酒,如今出了事,倒想把自己摘出來,天底下哪有那等好事。不過吃一塹長一智,以後他長點記性就是了。」
「可是……」阿青還想替濛鴻申辯幾句,蒙真已經走開。阿青心想,誰家家裡逢年過節不喝幾盅酒,二少爺是勸酒了,可也只給王秀才倒了兩盅,剩下兩盅是王秀才自己喝的,二少爺怕他喝醉,中途還將酒拿走了。
而且那酒事先溫熱過,王秀才喝的也不多,理應喝不出問題,況王家人是昨日中午走的,晚上就該醒過酒來,而王秀才是今早出的事,這怎麼著都賴不到二少爺頭上……
他一個下人都能想明白的事,老爺怎可想不明白……
阿青見自家老爺進了書房,趕緊追過去,蒙真手裡已拿了本書,見阿青跟進來,頭也不抬地問:「你怎麼了,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阿青撓了撓頭,支吾著說:「老爺,王秀才中風躺下了,那王家人會不會告二少爺呀?」
「你為何會這麼想。」蒙真放下書,這才正眼瞧這個一直伺候在自己身邊的書童,「王秀才中風是他自己身體之故,關濛鴻什麼事,他們有什麼臉面去告濛鴻。」況且王家人的生活還要倚仗蒙清,沒必要跟他們蒙家鬧不愉快。
「可是老爺說二少爺想把自己摘出來,天底下哪有這等好事,這話的意思不就是二少爺與此事脫不了干係嗎?」
阿青面紅耳赤,據理力爭,似是要為濛鴻爭個說法。蒙真卻沒回應他的問題,反而問:「看不出你還有這份心,倒為濛鴻說起話來。」
阿青忙道:「二少爺人挺好的,對我們下人也好,阿青並不希望他出事。」
「放心吧。」蒙真說,「濛鴻不會有事,那酒我也喝了,確實不烈,王秀才喝的也不多,昨晚就應該酒醒過來,而他是今早出的事,理應跟酒水扯不上關係。況濛鴻只是敬了他兩杯酒,又非強制性灌他,他們王家告濛鴻做什麼。」
「二少爺沒事就好!」阿青舒了口氣,不再提心弔膽,卻想,原來老爺也知王秀才中風與酒水無關,可為什麼還要怪罪二少爺呢。
蒙真倒也不是怪罪濛鴻,逢年過節誰家席上不喝兩盅酒,可濛鴻明知王秀才酒量不行,還成心要人喝酒,事後萬一人出個什麼事,濛鴻就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
他只是覺得濛鴻不該為一己私心而有意捉弄人家。人非聖賢,誰身上沒些瑕疵,王秀才倚仗蒙清,向蒙清索取什麼,關他濛鴻何事,濛鴻不該插手進來。
蒙真想了一會兒,便埋頭看起書來。一直到傍晚時候,濛鴻和蒙澤才從王秀才家回來。
「王秀才人如何了?」二人一進門,蒙真便迫不及待問。
蒙澤放下藥箱,搖搖頭:「不太好。」王秀才屬於腦梗中風,身子偏癱,躺在床上話都說不全。他給王秀才扎了一天的針,未見任何奇效,接下來至少半個月他都得往王家跑。而且,即便將來王秀才身體康復能下地走動,怕是也難以恢復原先的樣子。
腦梗中風最重要的一點即是智力會受到影響,患者大腦會不如先時靈活,常伴有反應遲鈍,記憶力減退等不好癥狀。王秀才以後想要在科考上更上一層怕是不能,他的功名路怕是只能止步於此了。
蒙澤將王秀才目前及以後可能面臨的狀況給他爹說了一遍,蒙真聽后倒是出奇平靜,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誰又能預測自己的明天會是個什麼樣。
前有鄧愚明摔死,後有王秀才中風,都是發生在自己身邊的事,蒙真深知生老病死乃人世常事,除了替他們惋惜外,他沒什麼看不開的。
「這事先不與你們嫂子說了。」蒙真對跟前的兩個兒子說。
「嗯。」蒙澤倒是應的極快,濛鴻卻無一言半語。事實上從二人踏進門時,蒙真便注意到了,濛鴻面目陰沉,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他便知濛鴻是在為王秀才一事所擾,也有可能懷有愧疚。
濛鴻確實心懷愧疚。今日在王秀才家,蒙澤為王秀才扎針,他就在一旁看著,好端端的一個人突然就躺在床上動彈不得,話也說不利索,就連跟前之人也認識不清。
濛鴻見了,心中多有不忍,覺得王秀才甚是可憐。雖然他知王秀才中風與他敬的酒水無關,可還是忍不住會往這上面想,若是昨日自己沒有讓王秀才喝酒,王秀才今早中風倒下,便與他無半點關係,他也就不會心懷愧疚,至少不用像現在這樣揪心。
「此事與你無關,你不必愧疚。」蒙真的話在他耳邊響起時,濛鴻抬頭看了他爹一眼,勉強撐出一笑,話雖如此,可到底多少有些無法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