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一夜無夢,睡的挺好。
翌日一早,蒙真乘坐自家馬車前往書院,又開始了一天的學習生活。
如昨日一般,學里的學生對他依舊稀奇,課堂上因著鄭夫子的緣故,他們不敢來回扭動,一下課便七嘴八舌起來,說的最多的無非就是,這人一把年紀了還與他們同處一室讀書,未免格格不入。
少年人認為,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老年人就合該到老年人中間去,在家頤養天年,含飴弄孫。
而不是與他們這些少年人同室共讀,使自己招致非議,不受人待見。
面對大家異樣的目光,蒙真卻跟個無事人一樣,渾不在意,一個人坐在課室角落裡專心看書寫文章。
下午課時,鄭夫子走上講堂,給學生們講起了《師曠論學》的故事:
春秋時期,晉國有個樂師名叫師曠。有一日,晉平公問師曠:「吾年七十,欲學,恐已暮矣。」
師曠答曰:「何不炳燭乎?」
晉平公笑了笑:「安有為人臣而戲其君乎?」
師曠便又答曰:「盲臣安敢戲其君?臣聞之:少而好學,如日出之陽;壯而好學,如日中之光;老而好學,如炳燭之明,孰與昧行乎?」
晉平公聽罷,恍然大悟,從此開始了晚年求學之路。
「學生們!」鄭夫子看著底下一眾人,鄭重其事,「晉平公七十炳燭而好學,諸位如日出之陽,又有何理由不珍惜當下。只是讀書需先做人,做一個尊重他人之人。」
「聖人有言,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學習他人好的地方,他人不好的地方,我們有之則改,無之加勉。」
「老者,智也。他們吃的鹽比你們吃的米還多,你們應該多向人請教學習,怎可背地裡妄論人非。每個人都有年老的一天,諸位將心比心,若是將來某日你們也因年老而被人嘲弄,你們是否還會如今日一般,口無遮攔,心存確幸。」
鄭夫子的一番話讓在座者羞愧難當,他們中有的已經開始反思,有的卻渾然不覺。坐在前排靠窗位置的陳秋石更是腹誹:「跟他學什麼,好色之徒,老婆娶一個死一個,誰沾誰倒霉。」
作為當事人的蒙真什麼也沒說,坐在下面靜靜聽夫子講課。
時間過的總是很快,下午課罷,蒙真在學里寫完鄭夫子布置的課業,一天就這麼結束了。
接下來一連五六日,學里一切如常,學生們也不再像剛開始那樣,對蒙真看個不停,新奇勁兒一過,又恢復了往日的死水一潭。
大家基本都在安安靜靜溫習自己的功課,唯獨陳秋石,時不時來找蒙真麻煩。蒙真念他年小,自己是長輩,不與他計較。
可那人得寸進尺,越來越過分,直到這一日,忍無可忍……
事因還得從一本書說起。
書院一旬休一日,每月的初五、十五、二十五為休沐日。
這日恰逢四月十四,下午課罷,學生們伸伸懶腰,起身準備家去。
就在這時,突然一聲:「咦,我的《中庸》書怎麼不見了?」
卻是陳秋石在說話。
陳秋石轉頭問身後的許嘉興:「嘉興,你看見我的書了嗎?」
許嘉興正埋頭收拾書具,聞言抬頭道:「沒看見,你問問其他人。」說罷,繼續埋頭整理手裡的書本。
學里攏共三十來個人,這會兒大家都還沒走,陳秋石挨個問了一遍,大家紛紛搖頭:「沒看見。」
陳秋石納悶,學里終歸這麼點地方,他的書還能憑空飛了不成?
目光掃視一周,最後落於正在抄書的蒙真身上。他走過來問:「你看見我的《中庸》書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