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空氣中瀰漫著刺鼻濃郁的消毒水味,這間病房在vip病區的最裡面,周圍的五間屋子都沒人居住。李笑笑敲門進入時,負責看護的工作人員朝她點點頭,走出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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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女的雙眼上蒙著一層厚厚的白紗布,臉色慘白,嘴唇也毫無血色。監護儀器顯示病人的身體各項數值非常穩定,她似乎還在昏迷,但李笑笑知道,就在五分鐘前,這位無辜的受害者已經醒了。
心中嘆了口氣,李笑笑走到病床邊,拉了張椅子坐下:「王阿姨,我是蕭矜予的朋友,我叫李笑笑。你現在感覺身體怎麼樣?」
中年婦女嘴唇動了動,卻沒有開口。
哪怕是現在,病痛並沒有立即消失。王阿姨還在承受身體的劇痛,同時又要接受自己已經失去雙眼的打擊。她至今沒有緩過神。
作為用戶委員會維護部負責人,李笑笑算是半個後勤人員。她放緩聲音,用溫柔平和的語氣,輕聲道:「突然遇到這種事,任何人都難以接受,但是有一些事,我必須得向您核實一下。有件事我沒有說,王阿姨,我除了是蕭矜予的朋友外,我還是國家輻射研究小組的工作人員……」
聽到「輻射」兩個字,王阿姨身體一震,臉龐忍不住朝向李笑笑說話的方向。
李笑笑說出了那個名字:「a型輻射事件。是的,這場災難已經過去了,但其實過去的二十六年,各種小範圍爆發的輻射事件並沒有真的停止。去年中都市的摘頭遊行事件就是其中之一,而現在,您或許也遇到了一個單人爆發的輻射感染。」
「那、那……」沙啞焦急的聲音響起,王阿姨急忙道:「那怎麼辦,我會死嗎?這是什麼輻射,我什麼時候被輻射了?你是誰,快告訴我啊。」
懷柔政策不是在什麼時機都適合使用,安慰和寬撫也不是目前受害者最需要的。
對於一個經歷過a型輻射的成年人,只需要說出「輻射事件」這四個字,所有從那場災難中活下來的倖存者,都會盡一切努力,協助官方避免新輻射事件的誕生。
李笑笑正色道:「目前還不能確定這次輻射事件的影響,所以我需要您的幫助。王倩文,請你現在認真、仔細,盡全力地回憶一下,2047年1月21日,也就是你從蕭矜予家門口幫他拿那個黃色大箱子快遞的那天,你都去過哪兒,見過誰,碰到過什麼特別的事?
「請務必事無巨細,將從那天以後,你所有的生活日常,全部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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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溫馨的山間別墅里,儒雅斯文的男人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專註地觀察桌上的油畫。
蔣維再次深深地審視一番后,回過頭,道:「趙狠跟我說,之所以想讓我看這幅畫,是因為蕭先生你遇到事了。」
蕭矜予點點頭:「沒錯。目前我們猜測,這幅畫很可能是一個有殺人跡象的用戶留下的,並且就在一天前,已經有個無辜的受害者因為他,雙目失明。」
「那我希望能做到更深層次的信息交換。」
蕭矜予問道:「蔣先生,你的意思是?」
蔣維笑了,解釋道:「別誤會,我只是單純地希望你和宿上校能告訴我更多信息。大致情況我早就聽趙狠提過,比如這幅畫是偽裝成快遞,放在你家門口的。作畫者疑似是個連環殺人犯,過去幾十年用邏輯鏈殺過很多人。但除此之外,我一無所知。可是剛才聽你和宿上校的對話,你們自己私底下也對這幅畫有過推斷分析。」
他嘆了口氣:「畢竟我是個局外者,不是當事人。這是一幅『送』給你的畫,有些東西,哪怕是邏輯鏈也無法看出。只有你自己能摸到那層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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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維是一個專業的畫家,並且還擁有繪畫相關的邏輯鏈。
可無論如何,他和這幅畫沒有任何關係。真正和這幅畫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是蕭矜予。
專業的人只能解答專業的問題,但是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是專業的。
低沉的男聲響起:「你說得不無道理。」宿九州不動聲色地與蕭矜予對視一眼,這極短的一秒內,兩人迅速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蕭矜予是第一次見插畫師,但宿九州、趙狠,都與對方打過交道。
宿九州的意思是:可以透露更多事件細節給對方,插畫師經常和官方合作,是個值得信任的人。
回給宿九州一個同意的眼神,蕭矜予轉首看向插畫師:「是的,在來之前我和宿九州已經對這幅畫有了一些分析。而我們會產生這些錯誤的推斷,是因為之前發生的很多事。事情的是在二十二年前……」
蕭矜予言簡意賅地將九華醫院八人意外死亡事件、第三者邏輯鏈……簡略地講述了一遍。
蔣維面色不斷變化,聽到最後,他恍然大悟:「你和九華醫院的醫護死亡事件有關,你出生於那裡。這個擁有『第三者邏輯鏈』的用戶,姑且認定為一切的幕後真兇。而這幅畫極有可能是他送給你的,所以你們才推測……」他看向油畫中那條僵硬無神的小金魚:「小金魚,就是蕭矜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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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真有意思。但因為我剛才說,這幅畫不是近期畫的,而是二十多年、甚至三十多年前的作品,於是你們又打翻了先前的推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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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維凝眉思索,忽然笑了:「蕭先生,你今年是二十二歲?」
蕭矜予輕輕頷首:「準確來說,我是二十一歲零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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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九州卻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雙眸迅速睜大,青年怔然地看著屋外那漫山遍野的彩色光亮。
宿九州沉著臉色:「中都市三級用戶b01-扎心者,邏輯崩潰了。而且現在,他崩潰的邏輯鏈形成了強大的邏輯風暴。」
蕭矜予倏地看他,沒等對方開口,蕭矜予快速道:「我姓蕭,因為媽媽知道,我的爸爸是蕭辰安。可我為什麼要叫蕭矜予?媽媽取『矜予』這個名字的時候,是不是已經在哪裡看過這幅畫了?」
蔣維笑了笑,正要開口。忽然,一聲震天的轟響從屋外,砰地一聲,砸地炸開!
雖然暫時還沒法找出藏在黑暗深處的神秘用戶,甚至不知道「第三者邏輯鏈」背後代表的只是一個人,還是以一個人為首的某個龐大組織。但蕭矜予並不忐忑。
雙方再交流確定了一遍最後的線索,蕭矜予神色微沉。
你怎麼知道?蕭矜予一愣,回答道:「是。很短,但是很疼。」
蔣維幾乎沒有一點猶豫:「不是性情淡薄。我可以肯定地說……畫這幅畫的時候,他的心裡、眼裡,整個大腦思維里,沒有一點點屬於人類的情感波動。這幅畫對他而言,也沒有任何意義……他只是畫了,卻沒任何含義。對作畫者而言,他的想法里沒有你們推斷的『將金魚關進魚缸』,很有可能,他只是看到了一條魚缸里的金魚,於是就這麼畫了。這是一幅景物寫實畫。」
蕭矜予:「這兩種推論唯一的差別是……媽媽有沒有見過這幅畫!」
蕭矜予道:「嗯,不過能知道它不是近期畫的,已經是很大的幫助了。」
一瞬間,天搖地動。
如果能找出媽媽和康城葯業之間的聯繫,一切可能就有了答案。
現在能確定的是:第一,這幅畫誕生於二十多年前,極有可能就是他出生那幾年的事。甚至更久遠。
蔣維笑道:「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宿九州定定看他,笑了:「嗯。那如果是先有的蕭矜予,再畫出這樣一幅畫,『小金魚』指的也是蕭矜予。」
他沒想到,這次來找插畫師,不僅沒能解答這幅畫的含義,反而多了更多謎團。
察覺到男人詫異的視線,蕭矜予神色淡定。他對生日這件事從來沒太多感覺,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媽媽也很少給他隆重地過生日,都只是多燒兩個菜,買個小蛋糕就過去了。
蕭矜予冷靜地整理得到的線索。
蔣維想了想:「未必,這幅畫誕生於你之前。也有可能,它比你誕生的要晚一點。從顏料的褪色程度,畫框的乾裂紋理,我大概只能推測,這是幅二十年前的作品,卻不能精細到是否是二十二年以前。」
蔣維望著桌上的畫,他一邊收拾,一邊道:「這有點像一個雞生蛋的問題。」
蕭矜予思索片刻:「蔣先生,你能確定,這個作畫者只是單純的情感淡薄,還是真的不具備正常人類的情緒感染。」
第二,作畫者有很嚴重的強迫症,做事謹慎,但是缺乏感情色彩。
頭顱內部短暫的劇痛令蕭矜予面色難看,但他很快穩定搖晃的身體,望向宿九州,嘴唇剛張了張,聲音卻戛然而止。剎那間,一股更加刺骨鑽心的疼痛從心口深處傳來。
幸好只是短短一兩秒,這疼痛也極速消失。
第四視角開啟!
宿九州:「無論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小金魚』或許都可以指的是蕭矜予。」
「啊!!!」蔣維慘叫一聲。
而最顛覆他和宿九州原本猜想的,就是作畫年份。
蕭矜予微微點頭:「非常感謝。」
蕭矜予也止不住低聲悶哼。
蔣維擺擺手:「沒事,有什麼需要的可以隨時聯繫我。」
宿九州:「剛才感受到了心臟的劇烈疼痛?」
沒有浪費時間,蕭矜予抬起右手,滑動眼皮。
蕭矜予抬頭看向對方。
安寧靜謐的畫舍內,牆壁上掛滿色彩濃郁燦爛的油畫。
蕭矜予和插畫師的大腦感受到一陣猛銳的刺痛,兩人不由自主地皺起眉。宿九州沒受影響,但他的神色刷的沉了下去。
兩人向插畫師道謝。
從蔣維手裡接過畫,蕭矜予的腦中已經閃過幾個名字。
房間里只有淡淡的幾粒彩色光點在閃爍,蕭矜予大步走到窗前,站在宿九州的身邊。他放眼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