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第二十八章
警員宿舍,第二十三樓。
深夜孤瑟的風呼呼吹動門窗,像咚咚咚的敲門聲,晚風撞擊玻璃,寒冷從門框、窗腳那些沒有封好的縫隙湧進屋子。
年輕的警員站起身,走到窗邊拉上窗帘。
「有人敲門嗎?」
民警吳願轉頭看向桌上的手機。
宿舍里的桌子是統一配發的簡易支架桌,吳願在桌子中間擺了個固定的架子,撐起手機。
他在和女友視頻。
閃爍熒光的手機屏幕上是一個短頭髮、圓臉的女孩。
吳願回到桌前,憨笑道:「沒,是風太大。我拉窗帘了。」
圓臉女孩也笑了:「天冷了,我買點封窗的膠條,這周末去你宿舍,我們一起封窗戶。」
「好!」
「吳願……」女孩拉長了聲音。
平頭小民警趕緊應聲:「嗯?」
「緊急提問,下個月幾號去看婚紗!」
「八號!還有十八天。」
手機里傳來女孩害羞的笑聲。
寒冬瑟瑟的風好像刮不進這間簡陋的屋子,女孩有一聲沒一聲地說著話,男孩緊張開心地回著。
過了會兒。
「咦,又是風吹窗戶么,咚咚咚的。」
年輕的警|察愣了愣,片刻后:「我去開個門。」
他起身走到門前。
圓臉女孩好奇地湊近手機屏幕,她隱隱約約看見男友走到客廳,咔噠,打開了門。
模糊的畫面里,吳願的身體擋住了門外的人,圓臉女孩只看到半個穿著警服的身影。看了會兒,她就無趣地低頭做自己的事,等男友回來。
這一次,吳願回來得很快。
「茹茹,緊急任務……我很快回來!」
女孩愣了下,笑著點頭:「好!」
***
中都大學附屬第二醫院。
先前因緊急疏散而撤離的醫生護士,又被叫回來了幾個。官方再三聲明這次的疏散和輻射泄漏沒有關係,幾個經驗豐富的醫生護士忐忑地回到醫院,開始為一個年輕警|察做起全身檢查。
一個小時后,中都市用戶委員會拿到了吳願的檢查報告。
「沒有問題。」
隊長王饕放下厚厚的檢查資料,神情卻更加嚴肅。
同樣沒有問題的檢查報告,兩個小時前他也見過一個。那個女孩早已身體冰冷,此刻孤獨地躺在檢查室里。白布掩住了她蒼白的面龐,至今她的家人還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妻子、繼母已經死去,官方封鎖了楚文婷的死訊。
得先找出那個用邏輯鏈四處殺人的用戶。
誰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被卷進了這條摘頭殺人的邏輯鏈里,一旦被殺人犯用戶察覺到自己事迹暴露,會發生什麼可怕的後果,沒有人能承擔。
吳願進醫院時一臉迷茫,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但是他剛走進檢查室,就看見了前輩王警官。在陌生未知的環境里找到認識的人,吳願懸在半空中的心頓時定了幾分。他立即詢問王警官知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然而王警官露出苦澀的笑容,搖搖頭,只是讓他做檢查。
做完極其詳細的全身檢查后,吳願看著自己非常健康的報告,鬆了口氣。
然而他一轉頭,看見的卻是王警官凝肅鄭重的臉龐。
這個年輕的警|察愣了愣。
「……王哥,到底怎麼了?」
王警官無法回答。
咯噔一聲。吳願的心墜入冰窖。
與此同時,另一邊。
所有人都看完了吳願的檢查報告。
其實在王隊派人接吳願來醫院做檢查時,眾人便猜測到,這份檢查報告是毫無意義的。
楚文婷死前也做過一次身體檢查,並沒有找出任何問題。如果不是她突然動手摘下自己的腦袋,在場的幾位用戶甚至不能確定她的異常是否和邏輯鏈有關,也有可能楚文婷真的只是得了一種怪病而已。
而且楚文婷能摘開自己腦袋這件事,非常奇怪。
在蕭矜予和宿九州離開準備去殺個污染者期間,王隊曾經嘗試過,掰開楚文婷的腦袋。
王饕神情複雜:「我失敗了。雖然我沒有水之刑那麼強,但我也是一個五級用戶,邏輯編號a23。我的臂力大約為兩噸。我掰不開楚文婷的脖子,說明她脖子裂口互相間的引力至少大於兩噸。具體力級可以等邏輯研究所用專業的儀器進行測量。」頓了頓,他接著道:「但是,連我都掰不動的裂口,這個年輕的小姑娘自己輕而易舉地就抬起來了……」
疑似受害者的突然出現,令蕭矜予、宿九州不再外出捕殺污染者。
此時此刻,除了已經離開的齊思敏和在隔壁檢查室陪同小吳警官的王警官,另外三個親眼見證楚文婷摘腦袋死亡的人,全部聚集到了醫院的走廊大廳里。
王饕的話,其實也是蕭矜予一開始就在思考的問題。
楚文婷抬腦袋時沒人覺得會出事有兩個原因。第一,人類捧自己的頭,怎麼可能把腦袋摘掉?第二,就算楚文婷真的和肉王一樣,脖子是斷的,她只是個普通人罷了,不具有強大的力量,她不應該能掰開自己的脖子。
肉王脖子上的傷口,是普通用戶都無法掰開的,更別提普通人。
可是楚文婷做到了。
起初蕭矜予有猜過這是楚文婷和肉王之間的個體差異。
或許因為肉王是用戶,掰開他的脖子就很難。楚文婷不是用戶,就不需要太大力氣。
然而他很快否定了這個判斷。
這個答案顯然是站不住腳的。
不提楚文婷死後,王饕也無法掰動她的脖子。就算王饕沒有去嘗試,楚文婷的脖子也不可能那麼容易就被她自己摘下來。如果她的腦袋真的能那麼輕鬆地從脖子上摘下,那根本不用她自己動手,日常生活中她稍微低個頭,腦袋就能掉下來。
所以只有一個解釋。
蕭矜予:「這個裂口可能有兩種掰開的方式。」
手指不自覺地抬起,指腹輕輕摩挲下唇,蕭矜予分析道:「第一,就是花很大力氣,強硬地去掰開。比如達到水之刑的實力。我在海都市的時候,那位灰頭髮隊長掰開肉王脖子時和我說過,她也是花了很大力氣才掰開這道裂口的,且她明顯感覺到,這道裂口在不停地合攏。」
王饕點點頭:「那這個裂口的合攏力,大約和水之刑的力量相當。」
蕭矜予忽然想到:「這會不會也說明了,擁有這條邏輯鏈的人,可能和水之刑實力相當,長腦app上的排名也相似?」
王饕贊同道:「極有可能。這麼強的力量,要逼得水之刑都竭盡全力,這個用戶的排名就算比水之刑低,也不會低到哪兒去。」
然而兩人還沒高興幾秒,宿九州突然道:「沒有這個人存在。」
蕭矜予頓住,轉首看向身旁的男人。
「水之刑的邏輯編號是a14。從a10到a30,沒有一個人的邏輯鏈上,有脖子這個元素。」頓了頓,發現蕭矜予看著自己,宿九州笑了:「我肯定。」
蕭矜予突然想問,你怎麼能確定別人的邏輯鏈上一定沒有個岔點和脖子有關?
能達到a30,至少已經是五級用戶。
五級用戶的晉級標準:成功修改自己邏輯鏈的果。
四級修改因,五級修改果。
a10到a30,這是二十條已經改變了部分因果的邏輯鏈,你確定你每個都那麼清楚?
別人會毫無保留地把自己的邏輯鏈告訴你?
蕭矜予沒問出口,他悄悄地看了王饕一眼。
這位中都市清除小隊的隊長,對宿九州的話沒有疑義。他默認了,宿九州說a10到a30沒有人的邏輯鏈和脖子有關,就一定正確。
蕭矜予垂首,遮住自己若有所思的神情。
——審判之矛的邏輯鏈,他大概猜到了一點。
004說,審判之矛在一級時,它給出的定義是「斬斷破綻的長矛」。而現在蕭矜予敢肯定,這位六級用戶的邏輯鏈上,一定有一個岔點,和看出別人的邏輯鏈有關聯。
……這個邏輯鏈和他的似乎有些異曲同工之妙。
心中閃過奇怪的感覺,青年俊秀的臉龐上卻沒有一絲表情。此刻的他根本不該知道審判之矛是誰,也不知道宿九州是六級用戶。他要做的,是合格地扮演一個剛覺醒的一級用戶。他比齊思敏唯一有用的地方,就是他能看見邏輯因子。
宿九州忽然問:「你說的第二種掰開脖子的方式呢?」
蕭矜予抬起眸子。
宿九州微笑著看他。
默了默,蕭矜予:「第二種方式,我認為,是不需要蠻力的。脖子的主人,只要想掰開自己的脖子,就能不費力氣,隨隨便便地將腦袋抬起來。這不是暴力掰開脖子,這是一件符合邏輯鏈,甚至可能順從了這條邏輯鏈的行為。」
話音落地,房間里有短暫的寂靜。
王饕反射性地重複道:「符合邏輯鏈的行為……」
宿九州卻眯起眸子,突然道:「蕭矜予。」
「嗯?」下意識地應了聲,蕭矜予回過神。
沉默片刻,他低聲問:「有事嗎,宿上校。」
宿九州深邃的眼眸靜靜凝在他身上,久久沒有開口。就在蕭矜予打算再問一遍時,宿九州笑了,他語氣隨意,目光卻極其認真:「你真的要好好反思,你為什麼沒有一天從一級升到二級。」
蕭矜予愣住。
「或許你從一開始,就搞錯了你的邏輯鏈。
「蕭矜予……
「保持思考。」
***
保持思考。
《長腦app新手必讀指南》的第五條就是這句話。
這也是宿九州第二次對他說:保持思考。
丟下這句話,宿九州便離開了醫院。他附耳對王饕說了幾句話,王隊連連點頭。
等他走後,王饕才道:「宿上校想起一件事要先去處理,蕭矜予,你的邏輯鏈很有用,宿上校讓我找邏輯研究所的人帶具污染者的屍體給你看。大概半個小時后就會到。」
蕭矜予:「……」
所以,這是不打算現殺個污染者,而是直接拿污染者的屍體,讓他看看能不能在上面找到黑色的邏輯因子?
宿九州走之前讓王饕找污染者的屍體給蕭矜予看,卻沒有說,是為了讓蕭矜予確定黑色的邏輯因子是什麼。
他沒有暴露蕭矜予的邏輯鏈。
檢查報告看完了,接下來能做的就是親自到場,詢問民警小吳。
邏輯鏈想要作用於一個人,必須有先決條件,也就是因。
吳願如果真的也進入了這條摘頭邏輯鏈,那他一定和楚文婷做了某件相同的事,完成了同一個「因」。
肉王是個例外。
目前所有人都想不到,遠在海都市的肉王能和楚文婷、吳願扯上什麼關係。但是吳願和楚文婷之間的共通點就好找多了,尤其在當事人之一還活著的情況下。
蕭矜予和王饕一起走向走廊盡頭的三號檢查室。
王隊魁梧的身軀一步步砸在瓷磚地面上,發出砰砰聲響。一邊走,他一邊道:「掰開脖子的兩種方式,我倒是沒想太多。只有受害者自己可以隨意掰開脖子我是想過的,但是蕭矜予,『受害者主動掰脖子的行為與邏輯鏈相符』,這一點,我沒有想到。」
聞言,蕭矜予看向王饕。
健壯大漢目視前方:「至於這條邏輯鏈如何殺人,我也思考過了。楚文婷早已進入邏輯鏈,但遲遲未死,導致她突然真正死亡有兩種可能。第一,是她掰開脖子的動作;第二,是在她掰開脖子后,她意識到自己死了,於是她就死了。這兩點,暫時無法確定到底是哪個。」
蕭矜予:「我也想過這兩個死亡原因。」
楚文婷確實死了。
但是她的哪個行為導致死亡,值得深究。
到底是掰開脖子這個單純的行為,還是掰開脖子后意識到自己脖子斷了的認知,無論是蕭矜予還是王饕,都給不出答案。
大概連楚文婷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看了看個頭較矮的青年,兩米高的王隊挪開視線:「從某種意義而言,我不是一個擅長思考的用戶。我險些無法從三級晉陞到四級,是一場意外,我才成功晉級的。宿上校剛才的話我覺得很正確,蕭矜予,你很聰明,你可以仔細想想,以你的思維能力,你為什麼沒有一天晉級。」仟韆仦哾
蕭矜予默了許久。
「……謝謝。」
王饕向來不苟言笑,只是「嗯」了聲,便沒再說。
第四視角的能力,難道不是看見邏輯因子,並且捕獲別人的邏輯因子為自己所用?
蕭矜予低頭沉思。
忽然,他的口袋嗡嗡震動了一下。
他掏出手機。
【爸爸!嚶嚶嚶嚶!!!】
蕭矜予一驚,他抬頭看了眼繼續往前走的王饕。
沒有說話,蕭矜予打開備忘錄,在手機上打字。
[宿九州剛走,你不會被他發現么?]
不能說話的情況下,蕭矜予也不知道004能不能看到自己在手機上打的字,只能姑且一試。
不過很快,004就給了回復。
【老變態走好遠啦,沒事了。】
【爸爸,老變態今天打我!】
【他打我!!!】
蕭矜予:「……」
他打你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忍忍算了。
你爸也打不過他。
【咦,這個關我的傢伙怎麼在前面!爸爸,打他!】
蕭矜予:「……」
打宿九州和打王饕,結果可能一樣,耗時大概也不會有太大差別。
蕭矜予沒有回應。
過了會兒。
[你知道我的邏輯鏈是什麼嗎?]
【看見邏輯因子……怎麼了,爸爸。】
[我能使用白院子的邏輯因子,你知道么。]
【不知道呀(⊙v⊙)】
【我只是個小神奇物品,雖然非常偉大,但也只能檢測到用戶大致的邏輯鏈,具體邏輯鏈是什麼,一直要用戶自己思考。】
【原來爸爸這麼厲害,還能用別人的邏輯鏈。】
【不愧是我的爸爸,么么。】
沒時間回應滿屏的么么,蕭矜予低頭思索。
[你知道有用戶覺醒后,能一天從一級,升到二級的么?]
【么……當然知道!】
嗯?
【好多哦,你問哪個呀爸爸,我給你數數。】
等等,好多?
【現存所有五級以上的用戶,都是在覺醒第一天就升二級的。還有很多有潛力的三四級用戶。】
【哦對了,爸爸你旁邊走著的這個臭傢伙不是,他很笨,應該花很久才升級,我都記不得他是誰。他是五級里唯一的笨蛋。】
抬頭看了看王隊健壯而令人安心的背影。
蕭矜予:「……」
蕭矜予從沒想過居然有這麼多人能一天升級,他還以為這是件很難的事,甚至以為宿九州在諷刺自己……
現在想想,大概人家真的沒諷刺,只是在說一件稍微聰明點的人都能做到的事而已。
……
【爸爸。】
[嗯?]
【老變態好像想當我的新爸爸。】
腳步突然頓住,蕭矜予看著手機上飄過的彈幕,怔在原地。
走在前方的王隊停下腳步,回頭道:「蕭矜予?」
把手機放回口袋,蕭矜予還沒開口,目光倏地停住。他看向王隊的身後,順著他的目光,王饕也轉身望去。
明亮刺眼的白熾燈下,只見年輕的小警|察焦急地大步向兩人走來。他的身後,是神色複雜的王警官。
「兩位專家!」吳願認出了蕭矜予,他將王隊也當成了蕭矜予的同伴。
長相平凡卻十分熱心的小警|察一臉鄭重,彷彿做了什麼重大的決定,他深吸一口氣,望著蕭矜予,道:「專家,事情我都聽王哥說了。小可欣的繼母,楚文婷已經死了,是嗎!」
蕭矜予和王隊皆是一愣。
蕭矜予看向王警官。
王警官苦笑道:「對不起,我沒瞞住。小吳猜到出事了,一定要問個清楚。他自己也猜到事情可能和楚小姐有關了。」
既然對方已經知道了,王隊想了想,沒再隱瞞。
王饕聲音洪亮有力:「是。」
吳願:「王哥說,楚小姐是自己摘下腦袋死去的。我知道你們將我帶到這,是懷疑我和她一樣,也得了這種怪病。我現在想知道,這種病……它是能傳染的嗎?我被楚小姐傳染了?」
王饕頓時明白了這個年輕警|察的意思。他是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被楚文婷感染的。
「不會。這種病絕對不具備人與人之間的傳染性,你肯定不是被楚小姐傳染的,你們兩個都是受害者。」
楚文婷已經死了,她是受害者,絕對不是幫凶。
不說她根本不是污染者,哪怕她真的捲入一條失控的邏輯鏈,變成了污染者,污染者也不具有傳染性。
吳願和楚文婷是各自被某條邏輯鏈、或者污染物影響的。
王饕:「你要問的就是這個?那你現在知道答案了,接下來我們也有些問題想問問你。」
吳願:「這個病是人與人之間不傳染,但人可以通過某種方式感染,對嗎?」
這個比喻……不能算錯。
王饕:「從某種意義上,有點類似。」
「所以說現在醫院外,可能還有更多人和我、和楚小姐一樣,得了這種病?」
王饕的臉色沉了下來。
這也是中都市用戶委員會現在最擔心的問題。
他們無法找出有多少受害者,因為根本沒有檢查出這條邏輯鏈的方式!它的邏輯因子藏在受害者的脖子裂口裡,不掰開,無法發現。掰開了,受害者就死了。
看著蕭矜予和王饕遲疑不回答的反應,吳願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指甲深深掐進肉里,短短几秒,這位年輕的警察經歷了極大的心理考驗,他終於開口:「王哥說,楚小姐是摘下自己的腦袋死的。在此之前,楚小姐沒有任何異樣。
「我和王哥在檢查室分析了一下,楚小姐摘腦袋前沒死,摘腦袋后就死了。但她的腦袋後來是回到原點的。法醫檢查過楚小姐的具體死因了嗎,是因為頭顱斷裂而死?」
王饕搖頭:「不是。」
在吳願進行身體檢查時,法醫對楚文婷的屍體進行了屍檢。
屍檢結果看似出乎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
楚文婷死於全身器官停止運作。
她渾身上下所有的器官在一瞬間,彷彿有了自我意識,突然一起停止工作。心臟不再跳動,肺部不再呼吸,每一根血管都不再運輸血液。
於是她死了。
楚文婷的頭顱後來是回到脖子上的,且肉眼看不出一絲裂縫。一個摘了腦袋的人,死因並非頭顱斷裂。這個結論荒誕詭異,又十分合理。
就像不會有人會因徒手抬動自己的腦袋而死。
「兩位專家,如果需要的話,我願意接受任何實驗。我也可以像楚小姐一樣,雙手抬起自己的腦袋!只要這樣能找出發病方式,解決這個奇怪的病。」
蕭矜予一愣,看向面前的年輕人。
王饕也驚訝地望著他。
吳願表情凝重,目光真摯。
——他沒有開玩笑。
***
與此同時。
海都市地底列車站。
空曠漆黑的站前廣場上,一個高瘦的平頭青年裹著青色的風衣,頂著黃浦江上猛烈的風,走向車站緊閉的大門。
徐啟的風衣扣得很緊,腹部卻鼓鼓囊囊。
肉王案的文件資料和視頻存檔他放進了文件里,他的風衣里藏著的是那條珍珠項鏈。
風吹屁屁張海象被逮捕后,這條殺害肉王的珍珠項鏈被宿九州拿走,但不過一天,宿上校便交還給了海都市邏輯研究所,並直言:「查明它的殺人模式。但它原先改變邏輯鏈的效果,微乎其微,可以忽略。」
徐啟從未想過,肉王的案子居然會和中都市扯上關係。
去中都市前,徐啟特意去邏輯研究所的看守室探望了自己的前隊長駱笙,並告訴對方中都市出現的摘頭事件。
駱笙的看守室里永遠有塊地方是濕的。
空氣里的水汽不斷地被水之刑提煉而出,落在地面,仿若下著場無聲的雨。
駱笙說,肉王去過華夏的幾個城市,甚至去過一趟美國。
但是他從沒去過中都市。
這一點,駱笙敢肯定。
一個從沒去過中都市的用戶,怎麼會和中都市的邏輯鏈事件扯上關係?
徐啟不能理解,他能做的就是帶上所有用的上的資料,趕往中都。原本他得第二天才能乘車去中都市,駱笙卻直接讓他走海榮集團的賬面,花費千萬華夏幣專門開了一列車,送他去中都市。
「咚——」
海都地底列車站的小門悄然開著,即將踏進列車站時,一道悠長的鐘聲響起。
徐啟停下腳步,看向遠處。
那是一座高高的鐘樓,巴洛克時期的建築雕塑風格。正巧是凌晨三點,巨大的黃銅擺錘在空中輕輕搖晃,時隔百年它仍在堅守崗位,精準報時。
徐啟愣了愣,他回憶起自己上學時期勉強及格的歷史知識。
「這鐘樓好像是上世紀建的,以前白天路過的時候都沒注意過啊。」
白天人來人往,海都車站又位於繁華的浦西地段,徐啟每次來都不會刻意去看這棟小小的鐘樓,要不是今天半夜他來到附近,聽到鐘樓報時,都不會注意到有這麼一座鐘在這裡靜悄悄地矗立了一百多年。
「徐先生不進來嗎?」
徐啟不再看那棟鐘樓,他趕忙進站:「來了來了。」
工作人員一邊幫他檢查身上是否有違禁物品,一邊笑道:「海都地底車站建了幾十年,您是第一位額外加車的乘客。今天晚上整趟列車只有您一個人。」
徐啟乾笑:「是嗎,哈哈……」
確實不大會有正常人花幾千萬,只為提前幾個小時趕到另一座城市。
「對了,那個鐘樓我好像在課本上見過,是不是還挺有名的?」
工作人員想了想:「好像是吧,那個鐘樓在東邊兩條街的一座天主教堂里,至於什麼時候建的就不知道了。不過我聽說那座天主教堂建的時候花了不少錢,浦西這片上個世紀屬於法租界,好像是一個有錢的外國商人建的……」
徐啟隨意地「哦」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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