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第三十五章
中都市用戶委員會,維護部。
在蕭矜予問出那句「這些血和普通人的血有什麼不一樣」之後,李笑笑便一直在思考,幕後策劃者非得使用教宗寶冠的邏輯鏈殺人,到底有什麼意圖。
這個世界上能殺人的邏輯鏈很多,肉王那種完全沒有攻擊性的邏輯鏈,反而是極少數。甚至如果使用得當,肉王的邏輯鏈也未必不能殺人。
就比如策劃者特意殺死的白院子,他的邏輯鏈也是一個很好的殺人工具。甚至殺起人來可能比教宗寶冠的邏輯鏈還簡單快速,雙手不沾血跡。
但是,策劃者選擇了「教宗寶冠」。
明亮的燈光下,維護部數十名工作人員全部聚在一起,圍坐桌前。從教宗寶冠覺醒邏輯鏈那天往後,他參加的每一次任務資料都被翻了出來。所有人聚精會神地翻閱資料,想要查清教宗寶冠所有的特殊之處。
最終,李笑笑拿著手下收集到的資料,她的手指狠狠戳在「身心純潔」四個字上。
教宗寶冠這條邏輯鏈最特殊的地方,就是進入邏輯鏈的對象,必須身心純潔!
「立即去查遊行者的資料!查查看,這些『遊行者』是不是都是處子!」
「是!」
十分鐘后。
一百名遊行者的資料,密密麻麻地出現在維護部的大屏幕上。
當前加入遊行的受害者有三千多人,統計所有人的資料需要很長時間。現在時間緊迫,十分鐘太短,哪怕是官方插手,他們也只統計出一百個遊行者的信息。
但是一百份樣本足以讓人確定一件事。
李笑笑面色凝重:「這些人,全部都是處子!」
雖然無法直接詢問失去理智、正在參加遊行的本人,但根據遊行者家人朋友的描述,這些遊行者是處子的可能性高達九成九。
「處子的血。或者說,是心靈純潔者的血……」
一個工作人員高聲道:「部長,這是不是一場邪|教獻祭?很多中世紀教會資料都有記載,獻上純潔的處男處女,就可以召喚魔鬼。」
「對,004給教宗寶冠取這個用戶id的時候,可能也是覺得,必須身心純潔的人才能進入邏輯鏈,這一點很有宗教色彩。」
「教宗寶冠,還有那個出現在海都市的修女……這是不是修女想製造一場獻祭?」
「她想召喚出魔鬼?」
……
「世界上沒有魔鬼,更沒有什麼上帝。」
一道清亮的男聲從維護部大門處響起,眾人立刻噤了聲,回頭看去。
海都市清除小隊臨時隊長徐啟,冷著一張臉,大步走進維護部。他快速道:「那些落在雪地里的血,正在不斷減少。魔鬼吞噬血液?呵呵,哪有什麼魔鬼!這是一條邏輯鏈,一條需要吞噬血液的邏輯鏈!」
平頭青年走到李笑笑面前停下,目光嚴肅:「雪地上的血我已經讓人採集了一部分,送到你們中都市的邏輯研究所了。他們正在分離血液,準備實驗。目前暫時還不能確定需要血液的是用戶,還是一個污染物。但是有件事,只有用戶委員會才能查。」
「什麼?」
徐啟咬牙切齒:「查一查,有沒有誰的邏輯鏈上,出現了血液這個關鍵詞。可能是因,可能是果,也可能只是一個岔點。但無論如何,就算是岔點,也一定是個很重要的岔點。而且重點排查女性用戶……她應該就是那個修女!」
***
富民小區是在a型輻射前建造的老小區。
它的樓層並不高,每棟都只有12層,恰好滿足政府規定的一梯兩戶樓層標準。從建造年份來說,它比長美小區、以及蕭矜予的康仁小區都老,但褐黃色的外牆上卻只有寡淡的幾片牆體剝落。建造時使用的就是高級建材和油漆,因此哪怕荒廢二十五年,也比長美小區那種人口高密集小區看上去更新。
確定污染物008不會污染人類,只會乖乖地待在有土壤夾層的黑盒子里唱歌后,王饕便帶領清除小隊的幾個隊員離開81區,到污染區外維持秩序。
高聳黢黑的五面鋼板,將整個富民小區包圍其中。
除了幾個收拾殘局的隊員,只有蕭矜予和宿九州遊走在小區的各個角落,清理空氣中殘留的污染因子。
有能將人類速度放緩百倍的污染物008,蕭矜予就不急著使用第四視角,清除黑色光點了。
入了夜,鋼板隔絕外界凜冽的風雪,但零下五度的天氣依舊像細針,寒意從衣服的縫隙里無孔不入地鑽進來,緊貼皮膚。
再次解決掉一個黑色光點,將其送入白院子空間,蕭矜予輕輕呵了口氣,在空中結成白色的霧氣。
他神色平靜地走向下一個黑色光點。
蕭矜予剛抬起腳步,身後便傳來相同步率的聲音。蕭矜予沒有回頭。
此時此刻,他已經徹底冷靜下來了。他有條不紊地解決一個個漂浮在空氣中的黑色光點,當眼睛感覺到刺痛時,蕭矜予便立刻關閉第四視角,等眼睛恢復正常后,再繼續使用邏輯鏈。
他不想瞎。
更不想在這裡就提前消耗自己的生命。
只有活著才能更好地找出幕後真兇,也只有活著,才能親眼看見兇手受到該有的懲罰。
冷靜。
再冷靜。
保持思考。
處理完18棟和20棟之間所有的黑色光點,蕭矜予閉上眼,微微喘了口氣。他轉過身,說道:「宿上校,教宗寶冠的大部分邏輯因子都處理完了,但還有一些邏輯因子飄到了小區的其他地方。」
宿九州淡定地笑了:「我跟著你。」
蕭矜予輕輕頷首,沒有回話,轉身從宿九州的身邊擦肩而過,走向下一棟樓。
青年的動作非常果斷決絕,找到「骨灰」就立即使用飛天拳頭,將其送進白院子空間。一旦眼睛感到疼痛,就閉上眼休息。
宿九州原本只是想看看這位心思縝密卻遲遲無法升級的一級用戶到底遭遇了什麼,突然似乎有哪裡不大對。但慢慢的,望著蕭矜予忙碌卻鎮定的背影,他腳步頓了頓。
……又好像並沒有哪裡變了?
一個小時后,蕭矜予給王饕打去電話,詢問外界遊行者的情況。在得知遊行者的獻祭摘頭動作仍舊沒有停止,蕭矜予低聲說了句「那我繼續找骨灰」,便掛斷電話。
只要空氣中還殘存著一個黑色光點,就意味著教宗寶冠的骨灰沒有全部被送進白院子空間,邏輯鏈也沒有斷。
最壞的情況是,趙狠使用性感桑巴時已經晚了,有黑色光點在蕭矜予沒有察覺的時候,悄悄飄出了他們的封鎖圈。
不過半個小時后,當蕭矜予從樓棟台階的縫隙中找到那粒污染因子,並將其扔進白院子空間。一分鐘后,王饕的電話便打了過來,他難掩欣喜:「蕭矜予,所有遊行者都不再摘頭。教宗寶冠的邏輯鏈徹底斷了!」
……
至此,震蕩整個中都市的「摘頭獻祭遊行事件」,終於結束了。
***
2046年11月20日,21時38分。
蕭矜予穿過鋼板下的小門,走出富民小區。
雪停了。
烏雲被風吹散,明亮清澈的月光穿過薄薄的寒氣,照亮大地。
以81號污染區為中心向外延伸,一條條堆著積雪的街道上,無數人正在痛哭流涕。遊行者在教宗寶冠的邏輯鏈斷裂后,全部陷入昏迷。他們的家人朋友抱住那一具具冰冷的身體,在原地正在等待醫護人員。
路上,全是殘肢斷臂。
一顆顆血淋淋的頭顱滾到道牙邊,像剛下過一場大雨,因為道路細微的傾斜度,鮮血順著瀝青路面流進下水道。但這不是雨,是無數汩汩從脖子斷口流淌出的鮮血。
蕭矜予站在原地,沉默地望著這一幕。
忽然,他目光頓住,雙眸睜大,看向一粒從血液中飄出來的彩色光點。
邏輯因子!
蕭矜予猛地回過神,他加快腳步,仔細觀察所有落在地面的鮮血。
一粒粒彩色的邏輯因子,從這些遊行者的血液中飛出,飛向天空,然後緩緩消失。
雖然邏輯因子飄出血液的速度很慢,但是它們真實存在!
蕭矜予趕緊找到趙狠,他一把拉住對方:「李部長的聯繫方式!」
趙狠一愣,接著二話不說,將手機遞了過去。
蕭矜予焦急地打通電話,他還沒開口,電話接通的那一刻,李笑笑急促的聲音先響起:「蕭矜予是嗎?」
蕭矜予驚訝地愣住。
「趙狠不會在這時候給我打電話。」李笑笑飛速道,「蕭矜予,我們之前的猜測是對的。那是一條邏輯鏈,一條需要鮮血的邏輯鏈!鮮血,是這條邏輯鏈的因,只有奉獻鮮血,才能開啟這條邏輯鏈。不過根據用戶委員會收集的用戶資料,這個用戶在三級的時候還只是需要鮮血,對鮮血提供者是不是處子並不作要求。但是,一定是她!」
當李笑笑說到「處子」時,蕭矜予倏地怔住,一絲奇怪的感覺從心中一閃而過。
但是他來不及多想,問道:「她是誰?為什麼能確定一定是她?」
「因為我們已經查清楚,一百多年前,霍華德家族根本沒有乘船離開華夏,他們被敵方軍隊攔在了港口。為了躲避戰亂,霍華德全家離開海都市,到中都市隱居。二十六年前,霍華德家族最後的後裔,也那個修女……她應該是最近才當修女的,過去收集的用戶資料里,她並不是修女,所以我們沒有第一時間找到她。而二十六年前,她就居住在富民小區,當時她才五歲!」
手指攥緊手機,指甲因力氣太大而捏得發白。蕭矜予沉著眸色,一字一句地又問了一遍——
「所以,她是誰。」
同一時刻,海都市,浦西。
這是一棟幽美僻靜的老洋房。
上世紀初,浦西大片土地被法國以租借的方式佔據,成為法租界。許多外國官員、軍人、商人來到這裡,建立了自己的商業帝國,從早已千瘡百孔的華夏大地剝削財富。
一棟棟洋房也是從那個時候,如雨後春筍,出現在這片土地上。
中都市的雪停了,海都市的雪卻下了整整一夜。
郝明街的盡頭,繁密茂盛的花木從白色柵欄中探出,幽幽深深地擋住外來人的探目。幾棵參天大樹落在小巧別緻的院子里,花圃后,還悄悄矗藏著一棟紅白色的三層洋房。
雪花落下,鋪滿台階。
「咔嚓——」
一隻靴子踩斷院中落下的枯葉,踏上台階。
下一刻。
「砰!」
洋房的大門被人一腳踹開。
雪光映著院外街上昏黃的路燈光,照進屋內,照亮了擺放在小客廳里的三角鋼琴。
洋房大門的正對面,一抬頭,便是一尊懷抱嬰兒的流淚聖母像。雪白的雕塑上,聖母垂著慈憫的雙眸,悲傷地望著懷中的聖子。
穿著黑色修女服的年輕女性雙手合十,跪在這尊聖母像前,虔誠地祈禱著。她彷彿沒察覺到身後的大門被人踹開了,也不知道有人正站在門口,用冷酷尖銳的目光漠然地注視著她。
她依舊跪在聖母像前,低聲祈禱。
「五級用戶,id——神聖獻祭。」
站在門口的女人開口了。她平穩的聲音夾雜著怒意,一個字一個字地從牙縫裡嚼了出來。
「我該叫你霍蘭絮……
「還是,蘭絮·霍華德?」
聖母像前的修女似乎終於意識到有人闖進了屋子,她施施然站起身,轉過頭。
柔和的目光落在門口的女人身上。
「肉王不是我殺的。」她憐憫地看著這個剛剛失去丈夫的女人。
教宗寶冠的邏輯鏈還沒來得及在肉王身上啟動,肉王便死在了美女香巾的手中。
肉王的死確實和摘頭遊行事件無關。
駱笙笑了。
雪花飄過門外庭廊,落在她銀灰色的頭髮上,卷進屋內。下一秒,大雨傾盆,門外的雪還在靜謐地下著,零下五度的空氣里,卻詭異地落起一場暴雨。
冰冷的雨水狠狠地衝進屋內。
這些雨水突然在駱笙的身邊停住,懸浮在她的周身。
頃刻間,又化為布滿尖刺的牢籠,刺向聖母像下的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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