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節 上黨會戰（一）

（說明：如果說以前楊飛是個小菜菜，還可以用第一人稱圍繞他敘述故事的話，現在他已經成長為一方強勢諸侯，小說就要在更寬、更大的範圍內展開敘述。雖然小說還會楊飛為主，但將會出現許多其他的歷史人物，這樣用第一人稱和第三人稱混合的寫法就比較混亂，所以從此以後，統一用第三人稱寫法，特此說明。）

建安二年（公元196年）三月十九日，晉陽，并州刺史府

「好樣的，令明，你小子又拔了頭籌啊！」

「那裡，那裡，僥倖，僥倖！」

從太原各地會師晉陽的北伐眾將都熱情的向龐德表示祝賀，不過龐德卻也不傻，明顯聽出裡面的醋意，趕緊表示謙虛。

北伐將領們說笑了一會，紛紛鬧著要喝慶功宴，本來按照河東一向慣例，打了勝仗必然要慶功賞功的，眾將有此一說，倒也不為過分。

庄燦卻一直站在刺史府大堂的上首不吭氣，他為人一向威重少語，不苟言笑，雖然大家鬧，倒也沒人敢鬧到他頭上，都是圍著比較好說話的高見和馬藺、徐晃幾個。

蹙眉看了一會兒，又見賈衢一個勁在看自己，庄燦舉手示意大家住了笑語，卻道：

「此番我們奔襲得手，大家用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快速佔領太原全郡，而我方傷亡不過八百，可謂全勝。按理說要給大家好好慶功，放全軍休息休息的。不過大家須知我們能在這裡暢快的攻城略地而不受阻攔，那是因為將軍親自替我們在上黨吸引了敵人的大隊人馬。

據安邑傳來的軍報，將軍和高校尉以兩千人馬和敵人一萬五千大軍對峙，情況萬分危急，為了抵擋敵人的凌厲攻勢，宋郡尉已經將讓楊芳率領絳邑所有的屯田兵停止春耕去增援了。主公在前方坐困孤城、腥風血雨、朝不保夕，我們卻如何能在這裡慶功飲宴呢？」

眾將一聽，登時沒有笑容。心裡清楚：那怕北伐打的再好，但是讓楊飛事後得知自己在前方孤軍奮戰、危急萬分，眾將卻在這裡大吃大喝的飲宴，心裡必然不高興。給主公心裡留下這麼個疙瘩，就是再大的戰功都白扯，楊飛就是嘴上不說，但以後應景發作出來，誰能受得了？所以眾將一起抱拳道：

「請護軍大人下令，我等立即向上黨開進，支援將軍。」

「嗯，這就好。」庄燦深沉的點點頭，看看趙岑、賈衢，見他們都示意他下令，便道：

「我和文山、梁道已經計議了，救援主公當然重要，不過太原周邊情況也不容樂觀。所以我們決定：由賈衢、裴潛、龐德率領屯守兵和降兵兩千五百人（各營的損失都是用鐵甲軍和龐德招募的騎兵來彌補，所以剩下的一千多鐵甲軍真正留給龐德連一半都沒有，都讓各位將領給瓜分了。）鎮守太原，協助子英守備井陘口，防禦敵來自常山的進攻，並相機進取雁門郡，而龐德營則由驃姚校尉馬藺接管。由趙將軍率領所部人馬進攻西河郡，我和高將軍、徐校尉、蒲校尉、馬校尉率領五營總計一萬人馬，從陽邑南下進攻上黨，馳援主公。諸將可明白？」

「末將得令！」眾人躬身答諾，告別自有一番風味，不必詳述。然後各自回營紛紛擾擾的準備開拔，士兵們這一個月幾乎天天奔襲攻城，好不容易得到休息，誰也不願意再動。但軍令難違，不敢不遵從號令，不過心裡都在罵娘。第二天一大早，以徐晃營的一千五百輕騎兵（五百名由李奇率領駐守井陘口）為先導，大軍開始沿著馳道向東南方向開拔。

當眾將急進援助楊飛的時候，他正一個人坐在王離城（端氏縣東北五十六里。《志》云：秦將王離所築，阻險臨崖，四面懸絕。）城頭，望著城東的敵軍戰陣念念有詞，鬱悶的一塌糊塗。

原來，當北伐軍在絳邑集結的時候，楊飛就親自率領高順、牽逵和彌且不真三位將領，總計三千五百步騎兵馬東進，首先駐紮在馬邑，然後又繼續進至王離城，當北伐軍開始進入雀鼠谷的時候，他就按照事前的協同計劃，很快翻越析城山進入上黨郡境內，攻佔陽阿縣城，此後又馬不停蹄，一直前進到沁水西岸，在隗山東麓據險建立營壘。

楊飛的舉動當然瞞不過嚴陣以待的高覽，高覽得到探報后，卻不象許濟那樣書生氣，還派人去質問楊飛為何無故入境，而是飛馬通報晉陽的高幹和雒都的袁紹，同時立即率領所部一萬人馬和兩千郡兵從長子南進，抵達沁水東岸，與楊飛隔河對峙。

高覽大隊人馬抵達沁水東岸后，卻因為楊飛已經派人焚毀了沁水的渡口和渡船，倉促之間難以渡河。高覽卻也不是傻子，做那種敵前強渡的蠢事，所以人馬駐紮下來后，立即招來高都縣官吏詢問沁水情況，得知上游十里有一處也可以渡河，當天晚上，高覽就親自率領五千兵馬，人銜枚，馬勒口，向上游進發，卻被一直仔細觀察的河東細作發現，立即稟報楊飛。楊飛和高順諸將計議后，決定將計就計，也在營壘里虛立燈火，全軍卻悄悄向北開拔。

等高覽率領人馬趁夜渡河的時候，被早有準備的河東兵馬殺了個措手不及，前後不應，被殺死和淹死的人馬總計超過一千多，沒奈何只好撤軍回營。

高覽乃是良將，折了這一陣卻不氣餒，回去后重新定計，利用人馬眾多的優勢，又故伎重施，不過這次卻是一明一暗，分兩批從兩處先後渡河，等楊飛正在截殺第一批渡河人馬的時候，第二批人馬已經順利渡河，而且繞到了背後，前後夾擊，差點全殲河東兵馬，虧得高順、彌且不真驍勇，親自斷後，楊干、史阿拚死保護，又趁著夜暗，楊飛方才死戰得脫，兵馬卻折損了一千多，連陽阿城都守不住了，一路退回幾十里，進入二線據點王離城，方才站穩腳跟，檢點人馬只剩下兩千多。

高覽指揮大軍趁勢渡過沁水，重新佔領陽阿，又得理不饒人，繼續逼進，一直到王離城下下寨，指揮人馬四面攻打城池。正好此時郭援奉高幹命令，率領近三千騎兵過來增援，高覽麾下總計兵馬一萬兩千，利用兵力優勢將王離城團團圍了起來，不分晝夜連續攻打。

虧得王離城地形險要，高順、牽逵等將領效力死守，倒還堪堪守得住，不過情況也萬分危急，楊飛只好派楊干突出重圍，飛馬往安邑求援。當龐德在晉陽附近為監視晉陽而鬱悶的時候，楊飛卻天天在王離城向著西面盼望援軍早些到來，楊飛、高幹哥倆雖然相隔幾百里，情境、心情倒是十分相似，相比更言，楊飛更慘一點。

宋建、鍾繇、原績等人得報，萬分震驚，派遣屯田都尉楊芳率領絳邑、安邑、臨汾屯田兵一千七百人立即出發東上救援，又命令在冀亭牧苑負責放牧訓練軍馬的苻鍵，緊急徵調了六百名馬倌和匈奴騎兵，東上援救楊飛。

可這一來一回，不論是徵集人馬、調運物資、翻山越嶺都需要時間，饒是安邑眾文武明白救兵如救火，十分用心，連續催促，援軍也沒有翅膀，無論如何短期內難以到達。楊飛在王離城也只能幹著急，如果不是顧及身份，早對著安邑和晉陽方向罵起娘來。

此時倒多虧端氏長王凌、?澤長祝公道兩人帶領本縣壯丁四處襲擾，雖然沒有能力解圍，不過這些山民熟悉山路，經常襲擾高覽的補給線，倒也弄得高覽煩躁不已，不得不分派兵馬保護後路，分了不少兵勢，算是給重圍中的楊飛一點安慰罷了。

特別是王凌，乃是楊飛養育成人，又一手提拔重用的，十分感念楊飛的恩情，特別賣力，親自組織挑選了三百精悍的山民獵戶，設以重賞，分為十隊輪番襲擾，利用放火、敲鑼鳴鼓等許多方式給高覽找麻煩。一次甚至親自帶人摸入郭援的大帳，雖然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威脅，但弄得高覽不勝其煩，難以集中精力去攻城。

而這時高覽等人為了攻城方便，不斷將營壘前移，最後離王離城不過五六百步，當然高覽、郭援也不是傻子，營壘還是在強弩射程之外。

不想這卻讓楊飛發現了戰機。原來楊飛因為出身射聲營，一向重視弓弩，抵達河東后，由於人力物力都比較充裕，就根據自己的記憶，指導工匠們製造出了三臂床弩。這三臂床弩雖然威力巨大，但寬大笨重，難以移動，只裝備給水師的樓船使用，以及給安邑、蒲坂、平陽、絳邑這些要緊的城池上安裝一些以供守城防禦之用。

後來在楊飛和工匠的努力下，又研製出了能拆卸組裝的雙臂床弩，拆開后可以用五匹馬運載，用的時候再組裝起來。這項發明出來后，楊飛十分高興，命令工匠加大生產，除了蒲儼的弓弩營外，給每屯步兵也配備了一個。

不過這玩意不論是移動還是組裝使用都比較麻煩，尤其是難以在戰陣中使用，將士們都不太喜歡，雖然楊飛有令，只好裝備著。但一般行軍不願意自己攜帶，都是甩給輜重營。此番楊飛率領高順營、牽逵營和親兵營東進的時候，各屯基本都是把床弩扔在了二線後勤基地王離城，也虧得如此，十張床弩才得以保全下來，否則恐怕丟的一乾二淨。

前些天敵人攻城極其猛烈，將士們作戰由早到晚，幾乎從來停過，難得休息一下，床弩部件和各種物資扔在一起，也沒有人去管。就是楊飛也忙的一塌糊塗，很長時間都沒有注意到竟然有床弩這種守城利器在閑置著，他一直還以為床弩在上次敗仗，丟失營壘后已經讓敵人搶去了。

直到後來敵人的攻勢稍微放鬆，楊飛去看視傷員的時候，才發現十張床弩竟然一直在這裡閑置，看到這樣的利器竟然如同垃圾一樣扔在角落，楊飛哭笑不得，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

楊飛回去和眾將一計議，就把破敵的希望寄托在了這些床弩上。當天晚上入夜之後，楊飛指揮人馬把十架床弩安裝在城牆上，全部上弦裝矢。

到後半夜后，高順等將人馬暗自叫醒，然後開始用床弩對著敵營發射火箭，憑著高度優勢，床弩斜射的射程超過**百步，將大半的敵營壘都覆蓋了，一波又一波，很快就見高覽的營壘一片火海。

高覽等人以前雖然聽說河東有種利器**弩，但從來沒有見過，又不知道床弩具體有多大威力，而且這些天作戰又沒有見河東兵馬使用，所以才會把營壘靠的這麼近，卻沒有想到因此遭受到無妄之災。

根據楊飛的交待，床弩首先射擊的是郭援騎兵的駐地，只見軍馬在火焰的燒烤下，掙斷韁繩，四處亂竄，踩死踏傷不少人，擾的整個大營都亂成一團。

河東兵馬在高順、牽逵和彌且不真的率領下，掃數出動，趁亂向敵人發起攻擊，高覽兵馬雖然人數眾多，但在混亂之中卻難以控制部隊，根本沒法抵擋，只好棄了一片大火的營壘，向東撤退，一直退到陽阿城中才扎住腳跟。

畢竟人馬太少，高順等追了一程就主動返回，將敵營中沒有燒毀的物資弄了不少回去，還捎帶圈了三百多匹好馬回去。這一戰高覽損失人馬三千多，燒傷摔傷不計其數，連高覽額頭上也被燒了個包。最嚴重的是燒死跑掉了一千多匹戰馬，使得郭援麾下的騎兵數量減少一半。

經過這一仗，雙方都消停了好幾天，楊飛趁著敵人解圍，趕緊補充飲水和食物，並且把傷員送走。又過幾天，到建安二年（公元196年）三月十八日的時候，援軍緊趕慢趕，前鋒苻鍵率領的匈奴騎兵終於趕到，不久楊芳的後續部隊也趕到王離，楊飛麾下兵馬增加到四千多人，實力大增，士氣大振。

楊飛探知高覽為了糧秣補給方便，利用春季枯水季節沁水水淺河窄的特點，用木筏製作浮橋連通兩岸。以前被四面圍城，對此是無可奈何，現在援軍初到，趁士氣高漲之際，楊飛派出苻鍵、楊干率領匈奴騎兵對敵人的後勤線進行襲擊，不僅焚毀了幾十輛運糧車，而且順手燒掉浮橋，把高覽、郭援氣的火冒三丈，郭援當即率領剩餘的一千多騎兵進行追擊，卻被楊飛派來接應的彌且不真和呼衍奴、楊乾等人前後夾擊，大敗一陣，損失了三百多騎兵，只好倉惶逃回。

但高覽畢竟人馬眾多，加之許濟咬牙給他補充了一千五百郡兵，兵力又達到了一萬，在陽阿恢復元氣后，立即帶領人馬西進。

兵法云：十則圍之，此番楊飛麾下已經有四千多人馬，雙方實力對比不像以前那麼懸殊，高覽倒也不敢分散兵馬四面圍攻以為敵所乘，只是在王離城東面五里相度地勢安營紮寨，每天帶領人馬到王離城下罵陣挑戰，楊飛卻不理會。雙方大的戰陣沒有，只不時發生些小衝突。

雖然楊飛打定了主意高掛免戰牌，只是要拖住高覽這支主力在這裡，以便北伐軍順利攻佔太原。但天天讓人罵自己的祖宗，楊飛就是再好的性格，就是再能忍，也心裡窩火。而他身為將軍，不僅不能象士兵那樣站在城頭回罵，還得混不當回事，四處去安撫軍心，但心裡早將高覽直系女性問候了個遍。

本來想等敵軍進入床弩射程之內，射死兩個聲音大的來瀉火，但自從上次火燒連營之後，高覽也學聰明了，就是罵陣也離了王離城有一里多地。不過距離實在太遠，為了讓楊飛聽見，只好集合一百多個嗓門大的士兵，在一個隊史的指揮下一起喊叫，如此的整齊的罵陣倒是歷史上絕無僅有，兩軍將士都看了一會難得的西洋景。楊飛在城頭上也眼看著沒辦法，只能臉上含笑，心裡念念有詞罷了。

當庄燦等人離開晉陽、馳援上黨的時候，楊飛卻在王離城聽著高覽、郭援的挑戰罵陣鬱悶的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