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節 鏖戰河東(二)

第十三節 鏖戰河東(二)

中平六年(公元189年)十一月十七日,郭泰統帥的白波軍與單于於夫羅統帥的南匈奴聯軍趁救援安邑的三校尉部隊到達鹽邑,立足未穩之際,派出由李樂、去卑帶領一萬一千名精銳部隊對鹽邑的董軍進行夜襲,殺死董軍近六千人,自己損失二千人。三校尉在初戰失利的情況下,在鹽邑紮下營壘,準備再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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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平六年(公元189年)十一月二十二日

「他娘的,剛來的時候不注意,讓人偷襲,現在又累死人的在這冰天雪地里修什麼營壘,傻子才會又進行第二次夜襲,真是他媽的笨蛋!」

不用看,一聽就知道是「方大嘴」又在那裡大放厥詞,每次只要一有事,就可以聽見方卓的小喇叭開始廣播。這點上陶成要比他聰明,平常胡說八道,從不議論詆毀上官。真是病從口入,禍從口出,方卓這傢伙打仗、訓練樣樣來的,戰功也不比誰小,就是一張臭嘴把自己的前途給葬送了,雖然說沒有什麼惡意,僅是天性如此,但說著無心,聽著有意啊。比他晚一年進北軍的劉遇現在都屯長了,他還在什長這個位子上艱苦奮鬥呢。

還說陶成呢,這小子半天沒看到人影了,大家都在這裡修工事,他又溜哪裡去了?想想算了,人各有其用,他就這樣的人,何必強求。

在這冰天雪地里修工事實在是一件累人和煩人的事情,雖然說不用我親自去干。土凍的象生鐵一樣,你就是鎬半天鎬的手疼,也挖不了多深,這樣幹下去就是到明年這個營壘也難建立起來。最後大家反應實在太強烈了,只好放棄立壘,而僅僅挖坑立柵。

到二十三日,經過連續五天的努力,以鹽邑城為中心的三個大營終於立了起來,大家也可以鬆口氣了。雖然說還要救援安邑,但那都是以後的事情,而且也是三個校尉考慮的事情,與下面的官兵無干。在軍營待時間長了,都學會了抓緊時間休息和享樂,那怕是戰鬥間隙,誰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看見明天的太陽呢?

二十五日下午

趁營立起來沒戰事的機會,我也好好睡會兒吧。躺鋪上想想自己以後的老婆啥樣,這都二十七的人了,總不能象老馬那樣當一輩子老光棍,或者象宋大哥那樣都快半百了才娶個寡婦吧?忽然之間那個讓我意亂請迷、生死不能的身影又在腦海中浮現,用力搖搖頭,自己這想那裡去了,都一把年紀了,而且處於兩個世界了還是這樣痴心不改嘛?

「司馬!有人來看您!」楊芳撩起帳門進來報告。

他娘的,這還讓不讓人活了,我這才剛躺下呢,那個傢伙這麼沒眼色?

隨著一陣寒風,進來了五個人,從鋪上坐起身子一看,是房醞、張惠、鮑升、趙岑還有阿昌。

一看是他們,起來都懶得起來,往後一到繼續睡覺,一幫鳥人,把我這當俱樂部了,沒事就過來混吃混喝。

「子云,你也注意注意影響,大白天睡覺的!」趙岑雖然和我熟,但他為人比較正統,沒有李應皇甫酈那樣開起玩笑來無所顧忌,阿昌雖然和我親,畢竟有個叔侄的名分在這裡,而房醞、張惠、鮑升幾個地位相差太遠,雖然是朋友,但平常在一起也就是跟著我們瞎混,有趙岑在,那輪到他們說話。所以這樣一來,弄得我自從雒陽到現在,身邊連個說笑的人都沒有,真是鬱悶啊,今天還好來了幾個,但要是李應和皇甫酈就更好了。

「叔,啥時候了,太陽都照屁股了!」

「放屁,這麼大的雪哪有什麼太陽。太陽公公早回家抱月亮婆婆睡覺去了!」

大家鬨笑聲中,把我從鋪上拉了起來,給他們騰了塊地方,六個人一起擁著被子擠在一起。

「子云,聽說你們前幾天打的不錯啊!」趙岑擠過來給我說。

「不錯個球?我損失了五十個人呢,臉都燒成這德行了,還不錯呢?」

「你才損失五十個人,你們還殺了兩百多,賺了不少,我莫名其妙就讓殺了一百多人。這仗打的真他娘的遜!」

一說這話就不好繼續了,再說下去就成方大嘴第二,尤其我和趙岑都是一營司馬,身份特殊,說這話很影響士氣,也招忌。

看來得換換話題,隨口和他們胡扯些什麼女人了,喝酒了,一說這個挺管用,個個興高采烈的,忘了剛才那檔子事,男人也就這德行!

「大人!陶成找您!」楊芳又來稟告。

這傢伙,幹活的時候不見人影,營壘一起來立即就過來了,等會兒好好訓訓他。

帷幕一掀,進來了好幾個人。一瞄,不光有陶成,還有趙萌、竇安、李暉三個人,楊芳隨後也跟著進來了。

這時感覺大帳周圍有人在快速跑動,隔著牛皮大帳隱約看見十幾個在大帳周圍站定。其他人也都發覺,大帳里的氣氛頓時變了,大家都是刀口上滾出來的,對這種事情特別敏感。

「楊芳,這是幹什麼?」楊芳是我的親兵隊長,在我這裡發生這種事情首先得問他,楊芳瞅瞅裡面坐的趙岑、阿昌等幾個人,半晌不說話。

他的意思誰都明白,有機密事情不好當著外人講,趙岑幾個一看,也就起身準備告辭了。

一手把趙岑按了下去,回頭對站著楊芳發火:「神神密密的,有話快講,他們都是我的好朋友,沒什麼不能說的。」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能因此得罪幾個好友啊,再說我們射聲營這巴掌大的地方能有什麼機密大事。

這一說,楊芳只好看著陶成說:「陶成說他有機密向您彙報!」

陶成會有什麼機密,不會是什麼房中秘笈、升仙**吧?

陶成還想低下身子湊到我耳邊說,我趕緊揮揮手制止。這傢伙平常吹起牛來,指天劃地,唾沫星子四濺,雖然說唾液有殺菌的作用,有助於傷口癒合,但如果是美女還可以考慮考慮,陶成那就堅決免了。

不過他還是壓低了聲音:「大人,我暗裡聽見有人說杜軍侯和他的親信馬屯長、孟什長等要對您不利,準備今天晚上割了您的首級,帶領部隊投奔白波軍。」

這話一說出來,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在十七日夜間的偷襲中,杜來帶領的三個屯走的太快了,完全和我們脫節,可能是想進城佔個地方。城確實是進了,不過隨後就全部讓三校尉的親兵趕了出來,只好到城西一個小村子屯紮,就這還是和一部分西園軍打架后才搶來的。後半夜白波匈奴偷襲時,他們首當其衝,雖然依託房舍拚死抵禦,但讓別人一把火全部燒了出來,跑出去后又讓匈奴騎兵一頓衝殺,虧了駐紮不遠處步兵營的支援,才避免了全軍覆沒。不過三百人馬現在也就只剩下一百三十人,親信也死了好幾個。戰鬥結束后李?校尉召集議事,把他給撤了,降為軍侯,我則提升為射聲營司馬,他也沒敢說什麼,死了這麼多人,只能說他點背倒霉,放到我身上可能更慘。但李?和將士們可不管什麼運氣不運氣,倒霉不倒霉,軍隊就是勝者為王,打贏了就有理,打輸了就沒理,才不管具體什麼原因呢。

所以杜來降為軍侯后也沒多說什麼。當然我現在也不用和他客氣,還學他分什麼幾屯人馬,他現在就這樣閑置著。

可我和他雖然有利害衝突,但大家一直大面上都還過得去,沒事稱兄道弟,尤其是酒喝多了的時候。也不用降個軍侯就下這樣的狠手吧?

想到這裡,我不由懷疑的看著陶成楊芳幾個,再說了陶成過來報告,你們這是幹什麼呢,雖然說都是我的親信。

一看我不信的神情,陶成有點急了,「大人,我聽馬屯長麾下一個傢伙說,杜軍侯已經得知,您知道他是杜仇的哥哥,以及上次他陷害您的事情。還說您當了司馬後,準備趁機報仇!」

這一說我有點明白了,對杜來而言,殺弟大仇是不可不報,所以他上次配合袁術陷害我。但實際上我事後雖然很惱火,但主要恨的是袁術,對杜來倒沒什麼怨恨,放到別人殺了我家阿昌,我也會想辦法報仇的。但別人可都不會這麼想,只會認為我差點死在司隸校尉獄中,肯定對他們恨之入骨,必會想方設法報復。

「他們說,您每次洗臉時都咬牙切齒,杜來覺得您遲早會找機會動手的,而他現在手裡已經沒有兵權了,您肯定會加快步伐,所以覺得還不如先下手為強。」趙萌也在旁邊補充。

我心裡一陣苦笑,確實,每次洗臉時看見自己那個模樣,就恨的牙根痒痒,不由得咬牙切齒,沒想到這件小事都會成為他們加速動手的理由。

「子云,對這幫傢伙你還客氣什麼,我們剛好在這裡,一起幫你做掉他們,替你擠了這個膿瘡。」趙岑也表態了,他一說完,鮑升等幾個也嗷嗷叫地隨聲附和。

嘿嘿,我不由得乾笑了幾聲,站了起來,在大帳里踱步,我這個大帳是兼著自己住處和射聲營議事的所在,用帷幕分成了內外兩間,裡面住人,外面議事,即使這樣裡面也比較大,而且就住了我一個,在裡面散步根本不成問題。

「大人,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先下手為強啊!」他們以為我要動手,也都站了起來,李暉上前催促到。

這可不好辦啊,我來射聲營才不過八個月,就這麼幾個親信,而杜來他們已經在這裡待了半輩子了,和射聲營幾乎每個人相處的時間都比我長的多,他們的知己袍澤實在太多。有阿昌他們做外援,殺掉杜來和他的幾個親信不成問題,但處置不好就成了火併,這樣不僅部隊沒法帶了,而且別人也會看輕我,以後也別想發展了,再說利用外人對付本營的人,射聲營將士會怎麼想。

真是煩惱啊,轉身的時候看到李暉幾個互相交替眼色,更讓我急了,他們一起來我有什麼不清楚,陶成我知道,是對我一片忠心,也對著這個官位沒什麼興趣。而他們幾個,嘿嘿,忠心或許有一點,但更重要的想讓我收拾了杜來的親信給他們騰出位子。這也很正常,別人跟你出生入死,所為何來,不過富貴權勢而已。而且我如果在這件事情上太過猶疑的話,他們可會大大看輕我的,他們這些碧血黃沙中滾出來的人才看不起優柔寡斷的婦人之仁呢。

想到這裡,我下定了決心,無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寧為兇手,莫為苦主,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李暉幾個跟我時間比較長,一看我的神色,就知道我要動手了,所以個個有點按捺不住,手按刀柄站成一行聽令。其他人一看這個樣子,也知道要發生什麼了。

「陶成,你得到消息的人是那個?

「是孟什長麾下的李雲,他曾經因犯過多次挨過孟什長的鞭打。」

一聽這話,我就明白了,這個李雲也不是什麼好鳥,明擺著想借陶成的口我的手為他報仇嘛!不過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可以理解,而且這樣的傢伙你讓他在大家面前胡說什麼他就說什麼。

「李暉,你帶領幾個可靠的人,和陶成一起現在去把那個傢伙悄悄弄出來,不要讓人發覺,一會議事我要讓他指證杜來、馬信和孟延幾個的反叛大罪!」

「是,屬下得令!」看我第一個就點他,李暉異常興奮,這個功可立大了,提升必然跑不了,他暴諾一聲和陶成兩個去了。

「趙萌,你帶領自己本隊人馬,弓刀齊全,一會等各軍官來大帳議事,你就把大帳包圍起來,聽我號令拿人殺人。」我提升為軍侯,就讓趙萌接替我成了隊史,也虧的有這一步,否則現在能調動多少人?也好在趙萌麾下都是我的舊部,這次可真是用上了。

「楊芳,你和啞巴帶領親兵在我身邊。竇安,你去請牽隊史過來,楊芳半個時辰後去傳令各屯,隊史以上軍官到大帳議事,傳達校尉大人的作戰指示。」

「子云,我調人過來給你幫忙吧!」看我安排完畢,幾個人都出去準備了,趙岑上前說道。

看看鮑升幾個熱切的眼神,我只好對他們拱手一笑。

「謝謝兄弟們的好意,量幾個蟊賊也翻不起什麼大浪,這點小事就不用勞動兄弟們了!」什麼一定要保密這種多餘的話就不說了,他們什麼人啊?說了明顯不相信人也看不起人。

「那好吧,一切小心啊!」趙岑看既然幫不上忙,也就不在這裡礙我干大事了,幾個人起身告辭,我親自把他們送到外面,出去一看,大帳周圍在啞巴的帶領下站滿了我的親兵,看來楊芳是怕他們提前動作,不過這樣會讓別人起疑心的,揮揮手讓他們散去,啞巴雖然一臉不情願,但還是讓親兵們離開,他自己則死站在帳門口,一看無可奈何,搖搖頭進了大帳,阿昌還在裡面。

他剛才一直沒有說話,我也理解他的意思,雖然什麼都不說,但一切盡在不言中。我和阿昌兄弟一樣的情分,這個時候讓他走,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所以這樣的話我也根本不說,再說了有阿昌在身邊我才安心,杜來幾個傢伙勇力不凡,如果暴起發難,不論是我還是楊芳等幾個親兵對付起來都有點困難。

「大人,牽隊史晉見!」

我對阿昌指指我住的大帳後半部分,他會意的點點頭,順手把他的長刀拔了出來,這小子,刀出鞘的聲音也忒大了點,在帳外都聽的見,讓牽逵聽到怎麼想,我又沒想殺他。我低頭掀開帷幕走到議事處。

牽逵是射聲營里我很看重的一個隊史,雖然武藝不十分出色,但為人聰明機警,善於撫下,善於帶兵,善於應變,而且十分年青,雖然長了一副大鬍子,但就和我同歲。在我管轄的六個隊史裡面,也就他和趙萌兩個能完全指揮如意。因此我這次就準備讓他取代馬信。

「大人有何指示?」那聲出鞘聲,他是聽見了,不過在臉上看不出任何動靜,當然他滿臉大鬍子,要看出臉色也挺難。

「牽隊史,可曾聽說杜軍侯準備拉隊伍投靠白波軍的事情?」這時候我可沒時間和他客套,時間寶貴,而且一個不對,說不得只好先宰了他,以免機密泄漏。

「屬下略有耳聞!」這傢伙挺會說話的,「略有耳聞」?

「牽隊史以為應該如何處置?」

「屬下唯大人之命是從!」

這就好,只要你表了這個態就好辦,我接著道。

「隨同杜來為逆的還有馬信、孟延,我準備一會兒議事處置這幫叛逆,牽隊史不用參加,去接管馬信所部,並逮拿處死孟延。」

「是,大人。」我這可是要提拔他當屯長,牽逵當然曉得其中的利害,拱手一禮退了出去。

牽逵走後,我在阿昌的幫助下,在魚鱗甲的裡面又穿上了一套皮甲,把刀反反覆復出鞘試了幾次,感覺還可以,就拉阿昌一起大帳的上席坐了下來,緊緊地拉著他的手,眼睛盯著帳門沒了話語。

以前雖然參加過火併和兵變,但都是受上面指使,自己親自來搞,這還是第一次,心裡不由緊張得很,而且以前殺的都是敵人,至少不是一個部隊的兄弟,這次卻要對自己人動手,雖然沒有什麼好後悔的,也實在不好受,但也沒辦法,這就是亂世的規則。

正胡思亂想呢,就聽見楊芳進來報告,「大人,人已經到了!」

「請他們進來!」說罷鬆開了阿昌的手,他提刀起身退到帷幕後面。

隨著四位屯長和八位隊史十二個陸續參見,楊芳和啞巴也跟著進來站在了我的身後。

「大人,如何不見牽隊史和趙隊史?」杜來進來一看,就問道,本來按地位議事這第一句話就該他說,當然他的眼睛也夠尖的。

「哦,他們去辦點事情!我漫不經心的隨口應道。

「今天召集大家來有兩件事情,第一個呢,是傳達校尉大人的作戰命令,第二個呢是有人向我舉報,我們射聲營里有人企圖叛變投敵。」我這最後一句話故意說得聲音很大,這是說給外面的趙萌和李暉他們聽得,就是告訴他們準備動手。說完斜眼一看坐在右首的杜來和馬信,感覺他們明顯臉色一變,都不由的挺直了身子長跪而起。

聽到我的話,李暉陶成和四個士兵把李雲帶了進來,他們也不出去,六人一排堵在帳門口。

李雲進來后先跪倒參見,等起來后我一看,一張細長的臉,鬍鬚稀疏,兩個眼睛咕嚕路亂轉,和陶成一樣的賊胚。

「李雲,你好生把你如何得知我營有些人要叛逆的事情說給大家聽。」

李雲翻翻眼睛看看馬信,看他睜著大眼直瞪自己,趕緊低下頭說道:「小人前晚小解時經過,經過馬屯長的軍帳,聽見他和杜軍侯在議論事情。。。「

「你他娘的胡說什麼,小心老子宰了你!」馬信一看手下這樣說,登時火上心頭,就要跳起來。

「馬屯長,注意軍紀,現在那輪到你說話!」我進射聲營后一直有點忌憚這個傢伙,長得五大三粗,而且性格暴躁,但現在要收拾他了,可也沒必要客氣。

「你,你他。。。」馬信也壓根就看不起我這個後進,右手指著我正想罵出來,被旁邊的杜來按按他的手背制止了,的確,他要敢口吐髒話,當眾辱罵上官,也不用什麼不明確的叛逆罪行,現在就廢了他。

不過這帳里我的人實在太少,看到馬信這個樣子,還真有點害怕,這傢伙因為是屯長,所以坐的比較靠前,中間隔個杜來,也就相距四五步,而左首坐的劉遇、李偉等人也算不得什麼親信,一旦衝突,難得幫上忙。我不由的對李暉陶成使個眼色,命令到:「上官議事,你們退下!」

他們會意而出,很快就可以聽見弓刀盔甲響動和人員跑動的聲音,大家都感覺到了大帳外面已經圍滿了人,而且都刀出鞘,箭上弦。大帳里的氣氛一下就緊張起來,杜來也一屁股坐在自己的腳上,猜他肯定在後悔不該來參加這個鴻門宴。

暗自把刀把往右面挪了一下,強自鎮靜地對李雲說:「繼續說下去,有我在這裡。」

「是是是是!」李雲順勢跪了下去,點頭如搗蒜,他可能也沒想到會是這個樣子,不過情勢之下不由得他不說,咬咬牙繼續道。

「那天晚上,杜軍侯、馬屯長和孟什長計議說,說,說要今天晚上子時殺了您,帶領部隊投奔白波軍。」

「胡說八道,看老子宰了你!」馬信大吼一聲躍了起來,拔刀直奔李雲,杜來也跟著起身,我正要制止,他們到了李雲跟前虛晃一下,直奔我而來,上了這兩個小子的當,看來他們從李雲進來時就準備殺了我,然後拚命逃出去。

我趕緊起身抽刀,但刀尚未出鞘,杜來已經舉刀到了我跟前,完了,他娘的大意了!

這時只見一道黑影從我右後竄出,一刀將杜來斜肩帶首砍了下來,然後飛起一腳,將他下半截身子踢的直向馬信飛去,馬信雖然用刀一格,但還是被撞的往後一倒。

一看這情況,楊芳啞巴他們發一聲喊,都抽刀沖了上去,牛皮大帳也被人割開,外面趙萌的士兵,先放了一排箭,然後衝進來提刀見人就砍,不僅馬信被阿昌他們剁成肉泥,其他的幾個屯長和隊史也都挨了幾刀,他們也趕緊拔刀抵抗,大帳里一片混亂,就聽見刀砍在人身體上的聲音。

他娘的,都什麼事情啊,我趕緊大喊:「住手,都給我住手!」接連喊了十幾聲,大家才都停止了廝殺,但個個提著刀,紅著眼睛看著對方。

真氣死我了!

「趙萌!」

「屬下在!」

「帶人退出去!」

「這,大人。。。」

「退下!」我斷喝一聲。

「是!」趙萌揮揮手,士兵門從帳門和四壁退了出去,我這大帳都成了啥樣,四面透風。他們退出去也不走,就站成一排圍在大帳外面,虎視眈眈的盯著剩下的幾個屯長和隊史,事情已經到這個刀兵相見的份上,他們唯恐活下來的軍官以後報復,都想今天把他們全部收拾了

我率先將刀入鞘,帳里的其他人一看,也或快或慢,先後把刀收入鞘中。

這時我才能好好看看大帳中的形勢,一看,除了劉遇和他手下的梁方梁隊史還好點,沒受什麼傷,主要因為來的士兵都是劉遇屯中的,所以手下留情。其他三個屯長和八個隊史,馬信被砍為肉泥,李偉和三個隊史背上插了好幾隻箭,一個隊史讓人把腦袋砍掉了,大家廝殺時,腦袋都踢到帳外去了,高璉脖子上讓砍了幾刀,只連了一半,正在地上掙命,眼看都是活不了,其他四人也是個個帶傷,我要制止稍晚點,他們也休想活命了。那個舉報的李雲也不知道讓誰砍死在地上了,躺在地上一隻眼茫然地看著天空,另一隻眼和鼻子都被踩爛了。

他娘的,咋鬧成這樣了,我本來只想殺掉杜來和馬信,殺一儆百,藉此立威,李偉、高璉和幾個隊史雖然不象趙萌他們那樣服從命令,但大面上還過得去,我並不想滅掉他們。現在弄的,手下四個屯長就剩劉遇一個了。隊史也死了四個,我真懷疑是趙萌、李暉、楊芳這些混蛋想趁機殺人給自己騰路。不過現在也沒辦法了。

仔細整理了一下思路,在滿地血泊的地面上踱了幾步,走到杜來半邊身子那裡,用刀割了他的首級,拿起來仔細端詳這張興奮的臉,杜來張著一張大口,鬍子被凍結的鮮血粘在一起,眼睛直視著前方。哎,我剛進射聲營還是很佩服你老人家的,沒想到哥倆到了這個地步。

我一手提刀,一手拿著他的首級端詳,在大帳里連續踱了幾圈,藉以整理思路,帳里帳外幾十號人一聲不吭,個個眼球隨著我的腳步而轉動,大家都知道我這個結論很重要,直接決定著許多人的生死榮辱。

半晌,我才命令到:「杜來、馬信、孟延通敵謀逆,罪有應得,梟首示眾三日,以儆效尤。此事與其他人無涉,被誤傷而死的兩位屯長、三位隊史和李雲好生安葬,按陣亡上報請求恤典。由牽逵牽隊史接任馬信的屯長之職,由趙萌趙隊史接任高璉的屯長之職,由梁方梁隊史接任李偉的屯長之職。李暉、楊芳、啞巴、陶成等此次平亂有功,李暉、楊芳、方卓、高鳴、馮敘、橋良(都是我以前的手下,這次平亂就是趙萌帶他們進行的)晉陞為隊史,啞巴晉陞為什長,為我親兵隊隊長,陶成晉陞為伍長,為親兵隊副隊長。其他空缺軍官的任命,等我和幾位屯長商量后再作定奪。」

這個升遷變動是必須的,不僅是為了我控制射聲營,而且要安趙萌、李暉、楊芳等親信將士之心,否則以後誰還給我賣命。

隨手扔掉杜來的首級繼續命令到:

「之所以發生這樣的事情,端由於以往上下不明、軍紀不整所致,所以我命令,此後但凡犯上通敵者、違抗軍令者、臨陣脫逃者、救援不力者,一概格殺勿論,各位將這四條禁令傳達於射聲營每一個人,全體務須凜遵。」

「是!」帳里帳外一片暴諾,特別是帳外,趙萌李暉他們這些老部下這次可佔了大便宜,個個都得到提升,只苦了我,落個惡名,不過以後這射聲營可是姓楊了!

揮揮手讓大家解散,他們走時把屍體也全部拖走了,很快除了阿昌和啞巴陶成等幾個親兵,整個大帳在北風的呼嘯中一片空當,一片肅殺,而帳外來來往往的士兵,一切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只有幾個新任的屯長隊史集合隊伍講話的聲音傳來,讓人想起在片刻之間射聲營發生了徹底的權力轉移。

營里發生這樣的大事,必須要向李?校尉彙報,雖然他肯定不會說什麼,但形式還是必要的,所以換下了滿身血跡的衣服,拉著阿昌向外走去,經過的每一個射聲士都深深地低下他的頭對我行禮,原來這就是權威啊,不由心中一陣冷笑,神鬼也怕惡人,命運也只會向強者獻媚,如此而已!接過陶成遞過來的馬韁,翻身上馬,狠抽一鞭和阿昌一起在風雪中向鹽邑飛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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