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就寢
「這……」雲蘿欲言又止,她自幼候於楚凝身側,還是初次見她這般纏人,見狀覺得不妥卻又不知從何勸阻。
顧臨越啞然頃刻,無奈道:「胡鬧。」
楚凝委屈地咬了下唇,臉從他胸前離開,低頭瞅著自己的紅色婚鞋,小聲嘟噥:「那便不沐浴了。」
這姑娘失憶后嬌氣得很,還很不講道理,顧臨越拿她沒辦法,吩咐雲蘿去備水,而後摸摸楚凝的腦袋,抬手指了指一簾之隔的外殿,哄道:「眠眠在這裡沐浴,我就在那兒等著,可好?」
楚凝順著他手指瞧過去,兩處似乎離得不遠,遲疑著想了會兒,總算勉勉強強點了頭。
珠簾外,顧臨越背著身,負手而立。內殿的水落聲有一下沒一下地嘩啦響了一陣,隨後慢慢地只餘下滴滴答答的聲音,彷彿是滴在了他的心上,跟隨著他心跳的頻率。
於良心而言,很難說他沒有一絲邪念。
顧臨越淺淺闔上眼,分開思緒,去回想今日發生的事。
從她中藥到失憶,一切都在意料之外,到頭來假死葯也沒能及時服下,亂了他所有安排
齊先生離開前暗示他的那一眼,顧臨越知道他想說什麼。
楚凝賴著他,而他也是一定要留她在東宮的,絕無可能放她自己在宣王府。
可如此,假死這條路便走不通了。
她可以在王府出事,但不能「死」在東宮,那樣是給顧昀澈送了個問責的把柄,未婚的妻子在東宮沒了,顧昀澈沒有不聞不問的道理。
且楚凝如今神志不清,只認定他,要名正言順留她在這裡,帝后那兒也是一道難關。
下一步該要如何走,顧臨越一時也理不清方向了。
正沉思,兩條細柔的胳膊突然從身後擁住了他,背後一片溫暖而柔軟。
「夫君,我好了。」姑娘家的聲音軟綿綿的,臉隔著錦袍蹭在他背部。
顧臨越身子微微僵住。
片刻后,他回過身,便見她凈了面,穿的是宮女準備的那套淺紫色廣袖襦裙。
沒了出閣時那艷麗的妝容,她一張素臉白裡透紅,肌膚細膩如羊脂白玉,眼睛清清亮亮地望著他笑,秀麗清美,入目全是她最原本的樣子。
無憂無慮,尚有著涉世未深的單純。
已太久沒見過她這般模樣了。
顧臨越瞧得入了迷,頃刻后他不由自主地抬手,輕輕撫到她頰側。
指尖感受到一抹涼意。
顧臨越頓了下,恍然發覺她衣著單薄,皺眉吩咐侍候一側的宮女:「取孤的狐氅來。"
宮女很快將狐氅捧到他面前。
顧臨越抖開狐氅,輕輕披落到楚凝肩上,修指靈活地在領口系了個結。
「天寒,不多穿些就跑出來會受涼。」
楚凝下巴陷在一圈雪白柔軟的狐狸毛里,垂眼看看身上寬大厚實的氅衣,又抬頭去看他,眼睛眯得彎彎的,笑容略有些嬌憨:「不會的。」
顧臨越沒撤,慢慢搖了下頭,指腹隔著紗布,小心虛碰了碰她額前的傷口:「方才可有碰到水?」
「沒有的。」她笑容可掬地說。
目光相望著,顧臨越的心漸漸靜了下來。
忽而覺得,還在乎世俗紛擾做什麼呢,她眼下能如最初那般開心,便什麼都好了。
額頭撞得不輕,楚凝用過午膳后,頭又開始昏昏的,顧臨越坐床邊陪著,沒一會兒楚凝便困頓得睡熟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長久昏沉,再醒來,四下黑漆漆的,沒有透進一絲光亮,只在坐起身拂開床幔后,從雕窗縫隙瞧見幾許深紅的顏色。
她這是睡了一下午,已至日落西沉時分。
黑暗和空曠,讓楚凝心中的恐懼一瞬蔓延開,她慌忙下床,在視野不清下磕磕碰碰,跌撞著跑了出去。
雲蘿和宮女們一同候在殿門外,突然眼前身影一晃,便見她直往外跑,都驚得愣了愣。
「姑娘,姑娘外邊兒冷——」雲蘿趕忙回殿內抱了狐氅出來追上去。
剛跑到花園,楚凝就被宮女們攔住出不去,她望著面前那一張張陌生的面孔,害怕得哽咽了聲:「我夫君呢……」
「殿下去了宮裡,應該就要回了,楚姑娘先回寢殿罷,奴婢們為您準備晚膳。」
雲蘿氣喘吁吁地趕到,敞開狐氅想要給她披上時,她忽地一扭頭,拎著裙裳又跑開了。
只不過花園裡遍布著鵝卵石,她赤著腳,一不留神踩到一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