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第二天晚上。
雲涅抱著被褥到桑越門口,準備打地鋪。
桑越搞不懂了:「這是做什麼?」
雲涅慎重地說:「守夜。」
全文是:很想和師父一起睡但又怕打擾師父,就算師父之前說可以要很多很多可還是不能太貪心,因為一點都不想揮霍師父的好而是想要更加珍惜地品嘗,所以就到門口打地鋪順便守夜了!
可惜桑越不會讀心術,聽不到別的,只聽到兩個字。
他哭笑不得:「這裡很安全,不需要守夜。」
雲涅只用了兩個字就打敗了月華仙君:「我想。」
於是雲涅就在桑越卧房門口睡下了。
雖然執著在門口打地鋪這點有些怪異,但鑒於雲涅的狀況,他肯主動卸下心防親近自己,是件好事。
桑越想讓他知道,那些話都是真的。
他不會輕易拒絕他的要求,拒絕會讓人受傷,而他不希望雲涅受到更多傷害。
水門被撤掉,桑越說,他隨時可以進到屋裡,隨時都可以找他。
雲涅平淡地嗯了聲,心裡想的卻是:
他要慢慢品嘗師父的好,從門口一點一點向內,這樣每靠近一點,就會更快樂一點。
結果一個意外,打破了雲涅珍惜品嘗的進程。
事情是這樣的。
桑越某天外出,晚上回來,陪雲涅用餐的時候感慨地說:「啊,要是所有弟子都像小涅一樣安靜乖巧就好了。」
當時雲涅捏著筷子的手就停下了。
弟子?什麼弟子?
弟子不就是徒弟嗎?
桑越還有別的徒弟?!
咔嚓。
一雙筷子直接斷掉,雲涅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呼吸在加重加快,只覺得面前豐盛的飯菜對他完全失去了吸引力。
他慢慢抬起頭,用固執探究的眼神看向桑越:「弟子?」
已經對雲涅有了相當程度了解的桑越很快便意識到,這位被誇安靜乖巧的小弟子在計較什麼。
這孩子難道是在……吃醋?
桑越感到很驚奇,同時感到了欣慰。
看看這才多久,小孩的情感已經豐富到學會吃醋了。
果然是他這個師父帶得好。
想必再過一段時間,雲涅就和常人無異了!
「是記名弟子。」知道雲涅缺乏常識,桑越慢慢解釋著。
他說,宗門是一個很大很大的組織,裡面有很多位強者,他們都有很多記名弟子,還有很多不記名的屬於宗門的外門弟子。
平時強者們給予記名弟子指導、幫扶和庇護,弟子們則要對其效勞。
但這種關係,並不算最親密的師徒關係。
最親密的,是親傳弟子。
這是更為包容、愛護、特殊、傳承、親密的關係,是不同尋常的羈絆。
記名弟子與其師尊,是可以別離的關係,記名弟子若有了更好的去處,或者被他人收做徒弟,盡可以離開。
可親傳弟子不同。
就算某一天兩人決裂、鬧彆扭、背叛對方,這層關係也始終牽絆在彼此之間,是刀砍不斷火燒不爛的暗影與雲霾,是身上永遠抹殺不去的相似色彩,也是他人總能忽然想起似的提一句:他們曾經是師徒!
於是雲涅的心漸漸平靜下來,握著筷子的手鬆了點:「師父對別人,也很好……嗎?」
桑越噗嗤笑出聲,故意逗他:「當然了,我可是個大好人。」
雲涅:「……」
埋頭,扒拉扒拉飯,思考的很入神。
還沒等他想出來怎麼應對這件事,就看到一雙筷子伸過來,給自己碗里夾了塊嫩綠的絲瓜。
鑒於過去的經歷,雲涅更喜歡吃肉。
但他還是夾起來乖乖吃掉了。
就聽到桑越誇自己好乖,說:「別人再怎麼樣也比不過小涅,就算師父對別人好,也是對小涅最好。」
最近雲涅話多了一點,性格外向了一點,更自在了一點。
他甚至能反問一句:「真的?」
桑越就說:「真的,畢竟小涅是我唯一的徒兒。」
總之,雲涅之於桑越,與其他弟子之於桑越,是不一樣的。
是特殊的,是獨一無二的。
雲涅慢慢咀嚼著「唯一」這個詞,越咬越甜。
但記名弟子的存在,仍舊給雲涅帶來了危機感。
雲涅很清楚,猶豫會錯失良機,退讓會失去更多東西。
以前以為這裡只有他們兩個人,可其實,外面還有一個很大的世界,那裡有很多很多人。
以前不敢確定桑越對他到底是什麼想法,可現在他已經得到了承諾。
桑越說他們之間是不一樣的。
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嗯,這句話是這樣說的沒錯。
反正、反正是桑越自己說的,可以撒嬌,可以提要求,可以要很多很多……這樣也不算太貪心吧?
這天晚上,雲涅抱著被子,神情凝重的像要上戰場。
但其實他只是要進桑越的卧房。
桑越說過可以進去的……
雲涅看著桑越,一邊用眼神確認,一邊橫著向內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