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鳴泣

滿月光輝照耀之下，瓦礫炸開掀起碎浪，光與暗之中，漫天的飛屑將損毀大半的街道附上一層銀白，只剩下兩道模糊不清的灰影互相衝撞，彈開，然後繼續衝撞。

一方手中偶爾閃過一長一短兩條熒光，拖出肉眼可見的殘影，在命中目標的同時瞬間綻放刺目的光亮，而後宛若絢爛的煙火頃刻之間消散。

長劍索敵，短劍護身。

「唰！」

伴隨清脆的氣流聲，兩把劍急促地劃破眼前的的一切。

西休匆忙躲過一擊，緊隨其後的追擊無情地切斷兜帽一角，額頭的幾縷碎發飄落，遲來的涼意冷冷拍打在他蒼白的臉上。

這和西休預估的情況稍微有那麼一丁點不符，怎麼隨便來個阿貓阿狗都能和他打個勢均力敵。

艾布納右半邊臉頰沒有半點遮掩，明顯腫脹，一邊吐出口中的血，一邊繼續戰鬥，攻勢不減分毫，甚至越戰越勇，連一開始生澀的劍術也在短時間內變得流暢。

瞥了眼一擊未成，默默後撤架起起手式的艾布納，西休已經有些打退堂鼓了。

雖說考量到彼此間的戰力差距，他仍有餘力。

但他們所處的位置很尷尬，余光中，已有不下二十名身穿警衛司戰鬥服的勇者在暗中潛伏，伺機繞到側面發動突襲。

勝者恆勝，無論個體實力有多強大，面對幾何倍自身的人數，與其逞強好勝，不如低頭認慫。

迴避正面襲來的進攻，西休從頭到尾沒有放鬆戒備，思考對策。

可即便如此，身軀四周突然湧現一圈無色光暈，迅速將他包裹貼附在每寸肌膚上，視野聽覺呼吸以及其他行動頓時陷入停滯，彷彿被捲入壓力機內，無盡的壓力從四面八方傾軋。

與此同時，來自艾布納的攻擊分毫不差地落在他身上，划裂條條殷紅傷口。

西休面孔痛苦地扭曲，失去自控能力，從十幾米高的建築頂端直直跌了下去，原地側滾了幾下，最後沒了動靜。

「此次任務目標抓獲完成，傷亡零。」

艾布納輕身一躍，低頭審視，一邊揮劍振去上邊沾染的鮮血，從容一插，兩把劍完美歸鞘。

黑壓壓的同僚們眨眼間包圍現場，爆出一陣歡呼。

不過很快，他們就笑不出來了。

由於周邊都是居民區，戰鬥結束后，躲在附近的民眾見沒有危險后烏泱泱擠上來，怨憤要求一個說法，被馬上反應過來的其他警衛擋在警戒線外。

挺著冷漠的眼神，好不容易趕上尾聲的基特擠過人群，在艾布納身旁唉聲嘆氣：

「艾布納隊長，人是抓到了，可是這損失超出警衛司的限額，只怕多餘的部分到時候又得我們自己承擔，你看……」

順著他的視線，艾布納皺著眉頭掃過一路戰鬥過的廢墟，慘狀一片，再將目光投到叫苦連天，並隱隱充滿惡意的眼神望向他的民眾。

「具體損失統計完后再交給我。」

艾布納說完扭頭離開，沒有在意。

他只覺得聒噪。

「這位新來的隊長還真是……」

一隻寬大手掌搭在基特的肩上，朝他無奈聳聳肩。

基特雖心有戚戚，但甩開他的手，往後退了一步，嫌棄說：「胖子，我都四十好幾的人了，你能不能別這麼噁心。」

「我怎麼了我？我這不是看你這幾天難做，想要安慰安慰你嘛。」奧斯蒙顯得很是無辜地撓撓頭。

「別以為我不知道，相處這麼多年，你的愛好我了解得一清二楚，要不是看在同事的份上，你能靠近我三米內都算你厲害。」

眼見奧斯蒙想要辯解，基特直接比出手勢打斷道：「先放下你的羞恥心，現在最要緊的是將嫌疑犯安全押回司里，我得留在這替人擦屁股，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奧斯蒙臉上浮現笑容，細眯眼睛對胸一拍，保證道：：「不就是一件小事嗎，這你放心，我保證完成任務，爭取不讓你這個前前隊長失望。」

「滾滾滾！」基特眼皮跳了跳，隨即有些不安罵道。

……

事發地離警衛司有些距離，押運工具是一種西休沒見過的東西——一副立著的西式棺木，銘刻著複雜的紋路，使其整體看起來更像是一塊放大的骨灰盒。

西休一動不動趴著，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完整的地方，撕裂開的衣服破洞處，一條條清晰的血痕還在流淌著滲人的鮮血。

被人抬進棺木，直到棺材板完全合上，他才睜開眼睛，一片漆黑，握了握拳頭，力氣還在。

值得慶幸，沒人掀開他的兜帽，容貌沒有暴露，傷情也在穩定恢復中，現在只等過一段時間，警衛們放鬆警惕，他再踹開門來個出其不意。

西休已經計劃好了，出去絕不戀戰，拔腿就跑。

這次如若能逃出去，一定將低調做人四字刻在心底。

閉上眼睛，感受外面的動靜，卻忽然驚覺一點顛簸，聲音都沒有。

調整呼吸，耳邊只有自己的呼吸聲。

靜到極致的靜。

又過了一會，西休試著雙手向前推去，沒想到，棺板「哐」的一聲直接摔倒在地。

四目交匯，一具瞳孔跳動幽藍光亮的骷髏直直對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