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節意外(3)

第250節意外(3)

有的時候,信仰是件令人頭疼的事。

那些看似愚昧卻給人希望的信仰,讓東瑗覺得薛江晚可憐又可悲。特別是她說那句「不再狐媚世子爺」,讓東瑗莫名心裡窒了下。

作為妾室,她們的主要作用,不就是以色侍奉盛修頤嗎?

不管是她們退一步還是進一步,盛修頤的這些姨娘都讓東瑗覺得難過。

在她們身上,東瑗找不到半點勝利的成就感。

不管是被送出去的陶姨娘,還是變得痴傻的范姨娘,或者信仰這種以處子之身懷孕的薛江晚,都讓東瑗感受到這個時代女子的可憐。

她並不是鱷魚之淚。

曾經她在元昌帝的愛慕下掙扎,不是跟家裡幾位姨娘一樣嗎?只是老天爺偏愛她,那場掙扎中,她在藉助各方勢力之下勝出了。

羅媽媽被夭桃喊了進來。

東瑗就在羅媽媽耳邊囑咐了一句。

羅媽媽不禁露出驚容,她看了眼東瑗,又去看薛江晚。

東瑗就暗暗握了握她的手:「媽媽,你去幫薛姨娘看看吧……」

羅媽媽就不再問什麼,低聲道是。

等羅媽媽和薛江晚從凈房出來,羅媽媽臉上露出狐疑表情看向東瑗,薛江晚則眉目噙著笑。

東瑗就知道,羅媽媽驗完之後,確認了薛江晚果然還是處子之身。

看著薛江晚志得意滿的模樣,東瑗心頭有些疼,她對薛江晚滿是憐憫。從前東瑗也不喜歡薛江晚,此刻卻是對她厭惡不起來。她輕聲對薛江晚道:「替你請太醫瞧瞧吧。自古就沒有這樣的道理,你別不是有了旁的病?」

薛江晚臉色一下子就不好看。

倘若東瑗不是主母,她大概要罵東瑗咒她。聽到東瑗說請太醫,她忙拒絕:「…….那就是不信菩薩,菩薩會生氣的。」

羅媽媽一頭霧水,看著東瑗和薛江晚。

「請太醫確證,總不會錯。」東瑗堅持道。

薛江晚咬了咬唇。撲倒在東瑗腳下。哭了起來:「姐姐,我在盛家也兩年。姐姐從前跟我說過,旁人敬我重我,因為姐姐得了世子爺和侯爺夫人的喜歡。我自問樣樣不及姐姐,也不想和姐姐爭什麼。姐姐好,我才好。我如今只想有個孩子…….姐姐。您就成全我吧……」

「倘若你真的有了孩子,我自然會……」東瑗聲音沒什麼力氣,伸手去扶薛江晚,「請太醫瞧瞧。才能母子平安,是不是?」

薛江晚不起身,一直抱著東瑗的腿哭:「菩薩恩賜的孩子,豈是太醫看得出來的?那些庸醫要是胡亂用藥,反而不好,又衝撞了菩薩!姐姐,我求求您…….」

東瑗臉上露出幾分凄容。

薛江晚一直哭。就是不讓東瑗給她請太醫,直到羅媽媽和夭桃拉她,她才鬆開了手。

她走後,羅媽媽問東瑗:「瑗姐兒,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好好的,你怎麼讓我驗薛姨娘?難不成她有不規矩的地方?」

東瑗頭疼不已,沒有回答羅媽媽的話,而是先喊了薔薇進來:「明日拿了我的對牌,一大清早就請太醫來給薛姨娘瞧瞧。」

薔薇不知薛江晚得了什麼病。但見東瑗一臉疲憊,就沒有問,只是恭聲道是。

等薔薇出去,東瑗才把薛江晚的事告訴了羅媽媽。

羅媽媽大驚:「我活了半輩子,從未聽過這等事!她莫不是被外面那些邪魔歪道迷了心,作踐了自己的身子?」

羅媽媽也懷疑薛江晚是胡亂用什麼符水,弄壞了身子,所以這個月的小日子沒有來。

「所以我才說,請了太醫來瞧瞧。」東瑗撫額。「她說是林二姨娘教她的法子。可她怎麼不想想,倘若那法子管用。怎麼林二姨娘進府十幾年都沒有子嗣?媽媽,你還記得前些時候,夫人病著,林二姨娘一直說要出府去祭拜林大姨娘的話嗎?」

那件事羅媽媽知道。

當時羅媽媽也跟東瑗說,覺得林二姨娘有鬼。

如今牽扯出薛江晚的事,羅媽媽後背微寒,她問東瑗:「難不成她要害薛姨娘?」

東瑗搖頭:「薛姨娘跟她無仇無怨的,她平白無故害薛姨娘做什麼?她若是要害人,也要害跟她有過仇的……」

東瑗自己說著,就想起那個無故死在莊子上的林大姨娘。

她不過是衝撞了盛夫人一句,壞了盛昌侯的規矩,盛昌侯就對她下了殺手。對待違背他的人,盛昌侯向來狠心。

林二姨娘在盛家十幾年沒有子嗣,倘若再有點錯兒,可能連族譜都上不了,將來牌位都不能供奉在盛家祖祠。林大姨娘的死,林二姨娘一定覺得很寒心吧?

那麼她利用薛江晚做什麼?

薛江晚可是連盛修頤的身都近不了啊!

東瑗越想腦袋越疼。

羅媽媽見她一副痛苦糾結的模樣,就上前拉了她:「明日讓太醫來給薛姨娘瞧瞧,豈不就不攻自破?你也不用想的太遠,興許薛姨娘就是想要個孩子,跟林二姨娘沒什麼太多關係……」

說到最後,羅媽媽自己底氣不足。

她自己都不信自己這番話的。

東瑗淡淡笑了笑。

當天晚夕,東瑗一直等到內院落鑰,盛修頤都沒有回來。他從家裡出去的時候對東瑗說,他去看看二爺的事。

東瑗當時想著等他回來再細問,就沒有追問一句去哪裡。

落鑰都沒有回來,今日只怕是回不來了,城中都宵禁了。

「去外院看看,問問平日里跟世子爺的人可知道世子爺去了哪裡…….」東瑗吩咐尋芳道。

尋芳道是,帶了兩個小丫鬟和兩個粗使婆子,就去了外院。

過了片刻后回來,對東瑗道:「大奶奶,今日只有來安跟著世子爺,來安也不曾回來。旁的不知世子爺去向。」

東瑗不由心裡簇了一團火,焦急起來。

羅媽媽安慰她:「或許是進宮去了,或許是朋友喝酒晚了,什麼要緊的?哪個男人不是如此?」

這話對東瑗一點安慰都沒有。

倘若平時,她信這話。可她上次動了胎氣,差點滑了胎,盛修頤一直認為她的身子還沒有好,這些日子他是不會為了和朋友喝酒而夜不歸宿的。

定是出了事,讓他不能回來。

東瑗一夜不能眠。

次日清早,薔薇拿了東瑗的對牌,讓外院的管事去請了太醫來給薛江晚看病。

而東瑗自己,則一直記掛著盛修頤的事。

太醫給薛江晚看過之後,對東瑗道:「奶奶,這位姨娘怕是有些內結之症,開幾幅引導之葯,靜養些日子即可。」

這就是說,根本不是懷了身子。

太醫說完,東瑗沖屏帷后的薛江晚咳了咳。

屏帷后一點動靜都沒有。

東瑗讓丫鬟們打發了太醫銀子,送太醫出去后,就對薛江晚道:「聽到太醫的話不曾?」

薛江晚不以為意頷首。

東瑗看得出,太醫的話她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只當是菩薩恩賜的孩子,太醫看不出。

她昨晚就說過這樣的話。

東瑗想到家裡一個形同枯槁般的范姨娘、一個驚弓之鳥般的邵姨娘,再有個神神叨叨的薛江晚,她很頭疼。

再有盛修頤一夜未歸,今日到了這個時辰還上沒有回來,更加讓她心煩意亂。

把太醫開的藥方給丫鬟們拿去外院,讓外院的小廝們拿去配藥。東瑗對薛江晚道:「你先按時吃藥。倘若你敢不吃,家裡你別想供奉觀音菩薩!」

薛江晚猛然抬頭看著東瑗,一副驚恐的模樣。

須臾,她連連點頭:「我吃藥,姐姐放心,我定會吃…….姐姐,你莫再說對菩薩不敬的話了。要是惹惱了菩薩,收回了我的孩子,姐姐又於心何忍了?」

東瑗看著她這樣,心頭酸楚得厲害,無力擺擺手,讓她回去。

想著薛江晚絕對是不會吃藥的,東瑗就讓丫鬟們把葯拿回靜攝院煎,又吩咐尋芳親自給薛江晚送葯,看著她吃下去為止。

「大奶奶…….」夭桃在一旁欲言又止。

東瑗問她怎麼了。

「薛姨娘這樣,也是她心甘情願。倘若您非要她吃藥,她還怪您有意害了她的孩子…….」夭桃看著東瑗的臉色,試探著道,「您何苦落下她的埋怨?」

夭桃說的一點也不錯。

薛江晚就是這樣的性格。

等她美夢破碎的那天,她一定會怨恨東瑗。她定會把「得罪菩薩,丟了孩子」這件事怪到東瑗頭上。

「我無心害她。」東瑗無奈笑了笑,對夭桃道,「見死不救與徒手殺人,如果心裡想不開,也是沒有分別的。她怪與不怪,隨她的意,我們問心無愧即可。」

夭桃聽了,臉上訕然,微微頷首道是。

有時候,能做到問心無愧,也是善舉。

一早上很快過去,盛修頤還沒有回來,東瑗越來越著急,不停派丫鬟去外院打聽盛修頤的事。

丫鬟們沒有問出什麼,三爺盛修沐卻聽到了風聲。

他火急火燎趕回元陽閣,對盛昌侯道:「爹,大哥被刑部的人扣下,下了大牢了!」

盛昌侯正拿著個小美人手鼓逗誠哥兒笑,聽到這話,搖著的手鼓停下來,厲聲反問三爺:「哪裡聽來的?因為什麼?」

「說是私放利債,出了好幾起人命官司!」三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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