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阿齊茲鑽到蘇夷白手臂間。
「精神絲是精神力的具象化,雄主可以試試操縱精神絲灌到種子里。」
蘇夷白茫然。
阿齊茲伸手蓋在他眼皮上。「因為雄主等級過強,除了精神疏導,其他方面控制程度還不夠。時多時少,所以雄主才會種菜種得疲勞。」
蘇夷白眼前變黑,精神灌注到阿齊茲不徐不緩的話中,精神絲也順著土層往下。
長睫輕顫,他「看到」紅褐色泥土,雜草的根系,然後是破了芽的種子。
蘇夷白一喜。他凝神,清晰地看見種子里斑駁的黑色。像分散開來的黑芝麻。
「那些黑色是什麼?」蘇夷白出聲。
「污染。」
阿齊茲蹭蹭他,笑得歡實。
雄主就是厲害,一說就知道怎麼辦。
「星際的植物之所以難以生長,是因為數萬年前,遭受過滅頂的災難。在那場災難之後,蟲族受創後進一步進化。但植物卻沒那麼好運。」
「則因為生存環境的變化,植物大片死亡,即便是留存下來的也多被污染。」
「不過後來經過一代一代的重新選育培養。種子數量雖恢復一半,但這裡面百分之九十是在實驗室中搶救性培育的種子。」
「這些種子後來投放到市場,但也只有有條件的才會種植。因為在外面,沒了實驗室的條件,它們很難存活。」
蘇夷白髮現自己的精神力往那小黑點上一戳就沒了。
他睫毛掃過阿齊茲的手心,睜開眼:「可我……」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或許雄主精神力中天然存在能夠種活植物的條件。」
蘇夷白笑著想,沒準種花家的基因過於強大,能影響精神力。
他輕眨長睫:「那凈化是不是就是把裡面的黑色物質去掉?」
阿齊茲輕笑:「不知道,阿齊茲不會。」
「是嗎?」蘇夷白不過多計較。
「不過也挺好,這樣就能提升種植效率,算多了個手藝。」
蘇夷白將他手拿下,給他散開的長發紮起來。「阿齊茲的事兒做完了?」
阿齊茲曲腿往蘇夷白身上掛。
「雄主,抱~」
蘇夷白彎了彎眼,像晨露從舒捲的葉片上輕輕滴落,溫柔得很。
他將阿齊茲抱起。「這麼黏。」
「唔。」阿齊茲不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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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
各種絢爛色彩的植物成群生長,或高或低,將銀色建築掩映其中。若進來一步,彷彿踏進了瑰麗的童話世界。
一恢弘的建築內,德利卡一身銀色的軍裝坐在蟲皇的對面。
「雄父,您叫我回來有事嗎?」
蟲皇已經兩百歲了,不過蟲族壽命長,加上錦衣玉食養著。看起來倒像德利卡的哥哥。
蟲皇圓眼微瞪,跟蟲族典型的雄蟲一樣,軟趴趴的沒什麼威懾力。
「加提都死了半年了,你也該走出傷痛重新找個雄主了。」
「沒了雄蟲的精神力疏導,到時候你要是變成阿齊茲那樣,你看看誰能把你救回來!」
「最近發現的那隻雄蟲正好合適,你要是不喜歡,那就互惠互利!」
德利卡.戴維斯想都沒想直接拒絕。
他面色冷肅,正襟危坐。「我還有蟲崽,我只想好好把他養大。」
蟲皇瞪他:「你是帝國的大皇子,你還年輕,為了那麼個病逝的雌蟲孤寡終身,我不同意!」
蟲皇拉過身旁的穆安,急得臉色泛紅。「雌君,你說說他!」
穆安一嘆,拍拍蟲皇的手。「德利卡,雌父也不想看著你這輩子沉溺在傷痛之中,走出傷痛最好的就是重新找個雄主。」
德利卡瞳孔緊縮,翻湧的情緒頃刻被壓下。
「雌父,我不想再嫁。」他聲音又干又澀。
蟲皇氣惱:「你是皇子,犯不著為了那隻低級雄蟲鑽牛角尖!你還年輕,不怕嫁不了雄蟲。」
德利卡與蟲皇同色的灰色眼眸無力垂下。「雄父,我不想。」
「你不想,你不想!可是你不想想你等級那麼高,沒有雄蟲你怎麼辦!」
「德利卡!我就你跟你弟弟兩個孩子……你怎麼不為我想想!」
「……」
這邊爭執不休,氣氛壓抑異常。殊不知,一道小小的身影在門邊停留許久,又在爭執中悄然離去。
.
晚上
「阿齊茲!吃飯了!」蘇夷白對著樓上喊。
阿齊茲聞言,立馬關了自己的光腦,一身的戾氣如雪般消融。「雄主,來了!」
蘇夷白一家現在已經養成了一天三餐的良好習慣。平時有空,蘇夷白更多的是自己來做。
畢竟,做菜也是他的一種愛好。
阿齊茲飛速下來,徑直投入蘇夷白的懷抱。
「洗手了嗎?」蘇夷白問。
「沒有。」
「那去洗。」
「好。」阿齊茲說著單手圈著蘇夷白的腰走到廚房裡。
蘇夷白整個人懸空,他覺得自己就像個阿齊茲走哪兒抱哪兒的大玩偶。阿齊茲也不嫌累。
「我洗過了。」
「雄主幫我洗。」阿齊茲將自己的爪子搭在蘇夷白的手上。白皙修長,肌理分明。是一雙好看的爪子。
蘇夷白捏了捏,水流撲哧一聲傾斜。
他笑了笑,手指彎曲,將爪子包裹著揉搓。
與此同時,門外傳來敲門的聲音。
蘇夷白一頓:「有人來了?」
圓圓溜過來:「殿下,主人,是詩安小殿下。」
「詩安是誰呀?」蘇夷白抖了抖手,扯過帕子搭在阿齊茲的手上。
「阿齊茲擦手手,我去看看。」蘇夷白眸含笑意,跟著圓圓去開門。徒留阿齊茲滿心怨念地盯著蘇夷白的背影。
小殿下肯是蟲崽崽,說來,蘇夷白來了這麼久,還沒見過一隻小蟲崽呢。
「阿齊茲叔叔!」
老遠,從門外傳來一聲奶聲奶氣的叫喚。像在乳果汁水裡面泡足了的棉花團兒,軟得不像話。
「阿齊茲,這是誰家的小孩子啊?」隨之而來的是自家雄主的聲音。
蘇夷白緊盯著一顛一顛的小奶娃。
剛剛他一開門,小蟲崽直接從大腿邊鑽了進來。像一個裹著糯米的糰子,圓白圓白的。蘇夷白光是掃了一眼,對小乖仔的喜愛值直接拔高。
「詩安,你來幹嘛?」
詩安是德利卡的蟲崽,沒記錯的話,他應該是三歲了。破殼三年,還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崽崽。
蘇夷白盯著小雄蟲崽崽的暗灰色發旋,圓溜溜的,透著笨拙的可愛。
詩安見到熟悉的人,後知後覺微彎腿行了個禮。「阿齊茲叔叔,你好;白叔叔,你好。」
蘇夷白笑眯眯的:「你好。」
這個小崽崽居然認識自己。
詩安轉身過來,蘇夷白這才看清楚他的樣子。
矮矮小小的一隻,軟嫩的包子臉上鑲嵌著灰色的圓眼睛,長得與德利卡相似,不過更加精緻秀氣。
蘇夷白看著那小睫毛眨呀眨,被萌得心肝顫。「好乖啊!」
蘇夷白很喜歡小孩,不然也不會累死累會去當幼師。尤其是當一個長得像瓷娃娃一樣的小糯米糰子眼巴巴望著你,懵懵懂懂的,像迷路的小鹿崽崽。
沒有誰不喜歡!
詩安還帶著小窩窩的手手交握,看了看阿齊茲,然後認真看著蘇夷白:「白叔叔,我可以在你家住下嗎?」
糯聲糯氣,眼中帶著小心與期待。
蘇夷白心都化了。
他小心蹲下,像怕擾了小朋友似的放低聲音。「可以呀。不過,你雌父呢?」
阿齊茲涼颼颼看著小孩,受不了自己雄主當著自己的面對別的蟲表露喜愛。他輕哼,忽然將蹲在地上的蘇夷白盤抱而起。
阿齊茲:「你雌父呢?」
詩安捏捏小胖手,委屈巴巴:「雌父不要我了。」
「是嗎?」阿齊茲不理會自家雄主氣惱的眼神兒,端著他坐在餐桌邊。
「真的,阿齊茲叔叔。」
詩安換成衣角捏著。圓圓的小肚肚順著精緻的小衣服露出個胖滾滾的弧度。「雌父要嫁別的雄蟲了。」
阿齊茲金眸一閃,瞥見小孩腦袋上耷拉的小灰毛。「什麼時候的事兒?」
德利卡沒說過。
蘇夷白別著腦袋巴望小崽崽,看到小孩帶著哭腔的聲音,捏著阿齊茲的手一緊
阿齊茲低頭,半個身子擋住蘇夷白的視線。「雄主,不是吃飯嗎?」
「啊!對,吃飯。」蘇夷白拍拍阿齊茲的手。「詩安吃飯沒,要不要一起啊?」
詩安不敢看阿齊茲,磨磨蹭蹭地走近幾步。怯生生道:「可以嗎?」
「當然。」蘇夷白粲然一笑。「阿齊茲,你放我下去,給小朋友拿碗。」
阿齊茲氣惱,盯著雄蟲的後腦勺生悶氣。
蘇夷白:「阿齊茲?」
手心的肌肉越綳越緊,沒有半點放鬆的痕迹。「阿齊茲?」
蘇夷白仰頭,一眼撞進怨念又委屈的神情中,那可憐樣比起小朋友,有過之無不及。
蘇夷白驀然回神。「阿齊茲……別哭啊。」
阿齊茲別開眼不看他,紅著眼眶對圓圓道:「圓圓,拿碗。」
「好的,主人。」
詩安頂著迫人的壓力,主動坐在餐桌上,乖巧等著。
遭了,把阿齊茲叔叔惹怒了。
「吃飯。」阿齊茲道。
蘇夷白小心翼翼摸摸阿齊茲的手,當著小孩的面不好意思坐在他腿上。蘇夷白壓低聲音道:「阿齊茲,放我下來好不好?」
一個低頭,一個仰頭。
四目相對,金色的眸子越來越紅。
蘇夷白心底一嘆。得了,忘了家裡這個連圓圓都能吃醋的雌蟲。
蘇夷白:「……那你抱著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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