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翌日晚上十一點，歇業的卡迪酒吧吧台。

【警告！警告！

「救世系統」即將縮短緩衝時間。

緩衝時間正在計算。】

【警告！警告！

「救世系統」即將縮短緩衝時間。

緩衝時間正在計算。】

……

伊芙琳強忍著腦中聲音大得快要炸掉的所謂系統聲音。

手上用來監視反饋的電腦操作卻不敢停下來。

紅頭罩睨了伊芙琳一眼，沉默地給她倒了杯熱水。

她、紅頭罩、黃金搭檔酒保傑瑞和硬漢打手弗爾特——兩個人已經是出生入死多年的好兄弟了——四個人在後方留下做後勤。

雖然蓋爾提出了邀請，但還是把紅頭罩留在了後方，除了本來就在大學后更多做後勤的伊芙琳，還留下了傑瑞和弗爾特——大家心知肚明怕他在前方反水，在後方又得多放兩個人看著他才能安心。

該死的精神病，該死的系統，紅頭罩都看出來她不對勁了。

好巧不巧，怎麼偏偏是這時候，自己還得忍著高分貝帶來的劇烈頭痛。

「你們已到達交易廠房，黑面具在廠房後門停了一輛銀灰色蘭博基尼Aventador、兩輛黑色改裝邁巴赫GLS、五輛賓利添越Bentayga。」伊芙琳看著電腦上的信息拿著對講機快速通報。

「整個廠房只有正後兩個門，哈提甘已埋伏就緒，兩側牆上15米處有一米左右長的玻璃窗戶，小心偷襲。」

「我看不到廠房內部，但後門只有4個人，都裝備著機木倉。」

對面零星傳來幾個「收到」。

「廠房除了德懷特，只有5個人，其中一個戴著黑面具。」對講機那頭傳來哈提甘的煙嗓。

「並且我沒看到亞魔卓，或者能裝下他的車廂。」伊芙琳皺眉，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有些不對勁。」紅頭罩嚴肅的聲音傳來，他看著她面前的電腦靠了過來。

一大片陰影籠罩了她，她一米六八的身高在他面前完全不夠看，距離近得她甚至能感受到他黑色夾克下的熱度。

這讓伊芙琳下意識想躲，但他嚴肅的聲音讓她感覺自己躲了是在欲蓋彌彰。

她不得不趕緊把注意力放回在顯示器上。

「但是我們現在只能進去看情況了。」蓋爾道，「時間到了。」

伊芙琳緊張地盯著電腦，事實上，她討厭這種安靜到恐怖的氣氛，這讓她感覺很不安。

「叮。」是信息，夜裡安靜的氛圍下這聲音格外嚇人。

「黑面具不在這。」

「嘣！！！」

劇烈的爆炸聲從正門傳來。

伊芙琳立刻意識到了哪裡不對。

——黑面具的目的根本不是du品！他是要吞下罪城這塊地盤！

「地下室！快！」伊芙琳一手拿起對講機叫道，「黑面具突襲酒吧，他的目的根本不是du品！」

「噠噠噠噠噠！」她話音還沒落，就是機木倉的一陣掃射。

紅頭罩的大手立馬按著她往下壓，「躲在吧台後面！快！」

與他們一同躲起來的還有本來也站在吧台後的弗爾特。

而傑瑞，他本來站在吧台前，機木倉一陣掃射，伊芙琳只能看到他滿臉的血、獃滯的眼神和下滑的身體。

「不！傑瑞！」伊芙琳第一個反應是拉他過來。

卻被紅頭罩一把拽回了吧台後，他上火地說：「他肯定死了！快去地下室！」

伊芙琳咬牙切齒，快速從手邊的抽屜拿出一個手L彈，抽掉拉環就往大門處扔了過去。

紅頭罩的頭微微一扭，像是有點驚訝她的做法。

「咚！」地一聲，就傳來了人此起彼伏的痛叫聲，聲音大得伊芙琳甚至稍稍有點耳鳴。

但即便是一顆手L彈，黑面具的人也沒有停止掃射，他們躲在吧台後根本出不去。

弗爾特突然敲敲地板，打開了腳下一塊地板機關，從地板下拿出了一把重型機木倉，伊芙琳和紅頭罩也接著拿了幾把裝備。

「我來掩護，你們快走！」他頓了頓突然道，看著傑瑞的方向氣紅了眼，聲音都在發抖。

好友的突然死亡，讓這個看起來堅強有力的男人驟然脆弱。

「弗爾特！」伊芙琳拉住弗爾特，聲音帶上了一些顫抖，她討厭生離死別，每一次。

他真掩護了哪還走得了，他只不過是想去找老搭檔。

傑瑞、弗爾特兩個人是出生入死多年的老朋友，但也是他們的老朋友。

「傑瑞不會希望你這樣的。」伊芙琳突然死死抓住弗爾特的領子，說道。

對伊芙琳來說他們就像是父母關係不錯的朋友，是熟悉又有距離的可靠大人。

弗爾特沒看她，而是凝視著紅頭罩對視了兩秒，「小子，帶好她。」

紅頭罩沒有接弗爾特的話，而是專心聽著大門處的聲音。

「不，弗爾特，你必須一起走！必須！你這是送死！」伊芙琳不管他的話。

她希望他給自己回應，可他根本不理她。

戰場上的兩秒像是一個世紀那麼長。

等到槍聲一停，弗爾特立馬架起機木倉。

紅頭罩拿起一隻手L彈扔向門口。

他一手拿出一把衝鋒手木倉，沒管伊芙琳的意見一手用力拽起她的手腕就往酒吧后廚的方向跑——那是地下室的位置，距離吧台還有一點距離。

伊芙琳被拽得一個踉蹌，背後還能聽到弗爾特一邊射擊，一邊大笑著喊道：「哈哈哈哈哈你們這些狗/娘養的廢物，來嘗嘗你爸爸的厲害。」

她心裡梗著一塊東西不上不下，那是朋友生命的重量。

她知道，這就是蓋爾不想讓她留下的原因，她的性格永遠無法像罪城原住民一樣，彷彿看透生死，即使是無可奈何，他們也能用很快的時間接受朋友的死亡並繼續走下去，那是從小生活在這種水深火熱的日子裡養成的三觀。

而伊芙琳的三觀早在17年前就養成了。

這讓她顯得更加和罪城格格不入。

她和紅頭罩很快就跑入了吧台牆后。

但她突然感覺不妙，背後好像有一個重型物體從身後快速移動了過來，甚至衝破了酒吧牆壁。

那僅僅是幾秒鐘的時間。

她沖在前面拉著怕她往回跑的紅頭罩喊：「亞魔——」

接下來的一切就像是做夢一樣。

一股巨大的力量扯住了自己的衣領向後拉，都沒有給她反應的時間，她就和紅頭罩脫了手。

她只能看到紅頭罩扭頭伸出帶著皮手套的手想要抓住她。

但一切太快了，兩個人都沒反應過來。

她感覺自己的喉結因為衣領的拉扯勒得肺都要吐出來了。

不過一瞬間，她的後腦勺又撞在了什麼堅硬的東西上，一隻大手抓著她的頭將她整個人都拎了起來。

她睜大眼睛一手想掰開頭上的大手，一手想去抓住紅頭罩的手，卻只感覺到太陽穴一陣劇痛，眼前就被血模糊了雙眼。

那是自己的血。

——她的頭蓋骨被亞魔卓捏碎了。

直到最後一刻，她倒在地上還能隱約聽到紅頭罩憤怒地喘著粗氣，有些難以置信的聲音：「你竟敢！」

生命的最後一刻，他的聲音卻又如此清晰。

最後，她的眼睛失去高光，她的一切都歸於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