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港口市的夜燈火通明。
窗外的光線影影綽綽,時不時有飛船低空劃過,隆隆聲響蓋過了一切。
舟鯉與姜星辰相擁,恍然間明白了什麼。
一道一道光影隨著船隻掠過,舟鯉凝視著他因光而變幻、忽明忽暗的金眸,彷彿身處璀璨的海洋之中,正肆意沉浮。
為什麼會是水母呢?
精神體與她融為一體,觸鬚在虛空中的飛舞,舟鯉的意識與現實交匯相錯。
在浩瀚的海洋中漂浮,柔軟的軀體看似不堪一擊——甚至好似不具有生命,僅跟波流而動,漫無目的、毫無動機。
可它卻擁有致命的毒素而無比威懾的力量。
水母也是需要進食的。
漆黑的,由焦油物質凝聚而成的精神體,以完全不同於捕獵者的輕柔抓住了獵物。
淅瀝瀝的黑色油狀物不住下落,又反覆恢復成觸鬚的模樣,一寸一寸包裹住對方。
舟鯉很輕了,她竭力剋制自己不與姜星辰建立過深的精神鏈接。
精神體圈住他的臂膀,纏著他的腰()腹,然後到更向下的位置。
淺淺的鏈接帶來共感,她不止是能看到姜星辰的反應,更是能感覺到。
細碎疼痛像是用力的吻,探索時的未知帶來些許緊繃。姜星辰的脖頸之間很快就鍍上一層晶瑩的汗,他的喉結無意識地吞咽著,沒有頸環的束縛,舟鯉大膽地咬了上去。
滑()膩的水母本就適合進入不同的區域。
他的瞳孔因腎上腺素的提升而縮小,舟鯉耐下心,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慢慢探索開來。
觸鬚抓住獵物的弱點時,共感讓舟鯉只覺得心中止不住震顫。
原來是這樣的。
海底的聲音幾不可聞,更為緊密的鏈接卻讓舟鯉能夠體會到姜星辰的一切:思維、情緒,乃至感受。
是這裡嗎?
她虛空張口,卻沒聲音,但舟鯉的問題仍然毫無阻礙地傳遞到了姜星辰的心底。
男人伸手與之緊緊相擁。
抓到你了。
舟鯉愉快地想。
越是體會到獵物的滋味,越是不願意放開,縱然舟鯉很努力地遏制精神體入侵,但精神鏈接仍然在慢慢地加深。
鏈接越深,疼痛越明顯,可帶來的共感越是清晰。
姜星辰能體會到的,越是明確。
最初他還是在忍耐疼痛的,可隨著水母抓住了弱點,那雙金色眼眸的視線開始渙散。他昂起頭顱,意識跟著海浪起起伏伏。
他從不遮掩自己的心緒。
也無處遁逃。現實中舟鯉與之坦誠相見,心靈更是為她的精神體籠罩。
舟鯉近乎痴迷地看著他。
姜星辰本就生得漂亮,臉型俊朗、身形結實,英挺眉眼和深刻五官寫滿了人類與智靈族審美中的敏捷和力量。他更擁有著舟鯉羨慕的一切:常年在外和曬出的麥色皮膚,總是生機勃勃又殺機騰騰的眼眸。
而此刻,易懂的需求在他的神情中暈染開來,張開的薄唇無聲道出自己的想法。
獵物心甘情願地接近捕食者,奉獻給她,她又怎麼會拒絕呢。
這是舟鯉從未感受到的,鮮活的生命力。
現在,都是她的。
她終於擁有他了。
當海浪掀翻二人,滅頂般呼嘯而過時,舟鯉能察覺到他們的精神鏈接接近圓滿。
本能仍然在她的四肢百骸內叫囂著更近一點,還可以再深刻一點。
但這樣的方式避免了發生災難。
進食結束后,饜()足的不止是舟鯉一人。
她趴在姜星辰的懷裡,覺得比起物理意義上的,更多的是心靈的滿足。
佔有、狂熱,還有數不清的激烈情緒,在最後一刻與她的情緒發生交匯。姜星辰的熱情毫無保留地傳遞過來,不止是溫暖了舟鯉微涼的皮膚,還有她從未感受到過這般悸動的心。
活著的感覺是這樣的。
這一刻,舟鯉只覺得過往所有的歲月竟是如此乾涸且沒有意義。
她心慵意懶地倚靠著他,沉沉睡去。
一夜本應就這麼過去,直至姜星辰一個翻身,將舟鯉抱了起來。
意識迅速從睡夢中清醒。
「有情況。」
姜星辰的語氣分外鎮定:「你換好衣服。」
舟鯉還有些迷糊,但本能使得她做出回應:「好。」
待到穿好外套,舟鯉才意識到問題所在——窗外一陣又一陣飛船掠過低空的聲音不見了。
沒出五分鐘,單人宿舍響起急促的敲門聲。
進來的是一名安檢員。
「二位快上船,」對方神色緊張,「來不及了。」
「怎麼?」舟鯉問。
「追兵過來了!」
回應他的是姜星辰一聲難以置信的笑聲。
男人撿起地上的紅色夾克衫,肩臂的繃帶與肌肉隨之綳起。烏黑的長發之下,那雙眼眸中驟然暴起殺機。
「讓我逃?」他說。
「姜星辰。」
舟鯉急忙抓住了他的衣角:「你身體……」
剛剛進行過精神鏈接,就算舟鯉很克制了,造成的神經損傷也不是一時半會能恢復的。
但姜星辰卻頭也不回:「帶我去找響尾蛇。」
出人意料地,安檢員搖了搖頭:「你必須得走。」
姜星辰:「你敢——」
安檢員:「我接到的任務就是護送你們上飛船!」
年輕的安檢員甚至朝著姜星辰舉起電()擊()槍。
都是地下商會的人,姜星辰的凶名自然在外。連舟鯉都聽說過他打架打上頭連自己人都不放過的「功績」,更遑論安檢員。
但礦族安檢員仍然堅定地用槍()口對準姜星辰。
「我向沙母發過誓,少爺!要用性命確保每一個任務完成。」安檢員認真說:「你通過了深淵試煉,你比任何人都明白。不要逼迫我。」
姜星辰驀然攥緊拳頭。
他看上去就像是迎面給安檢員兩拳,沉默在室內蔓延開來,但最終,姜星辰還是放開了手。
「帶路。」男人咬緊牙關:「別給我反悔的時間。」
安檢員長舒口氣。
他立刻先行一步,走出單人宿舍,領著舟鯉與姜星辰往緊急通道走去。
上車,前行,安檢宿舍距離港口不過十分鐘的距離。越是離航空港越近,交火的聲音就越明晰。
原來追到旱魃星的,遠不止是響尾蛇帶過來的那點人這麼簡單!
「請快點下車。」
安檢員一路將車開進航空港,飛快說道:「飛行員正在待命,就等二位上船——」
「——來得太晚了點吧!」
餘下的囑咐與催促,悉數湮滅在震耳欲聾的呼喊中。
舟鯉愕然扭過頭。
港口的平地延伸到視野盡頭,除了遠處小規模的貨倉和零星飛船外,周遭的環境一覽無遺。
這也叫舟鯉第一眼就看到了陰魂不散的響尾蛇。
他坐在一輛飛船船頂,雙腳懸空,手中還拿著一個造型古樸破舊的大喇叭。
中年雇傭兵的聲音因喇叭擴散而失真。
「明明比我快好幾個小時,卻晚這麼多。戀愛耽誤事,對吧?」
說著,他站起身。
響尾蛇站直之後,摘下了臉上的面具。港口市的安檢、警衛全部出動,無數武裝飛行器朝他投射燈光,那張與姜星辰極其近似的容貌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
他話音落地,一抹明艷窈窕的身影落到他身邊。
蘭花螳螂如寶石般的複眼轉過來,她將五花大綁的鬣狗丟在地上:「叛徒我帶過來了。」
響尾蛇溫和地摸了摸她的頭頂:「好姑娘,現在人齊了,我們的——」
雇傭兵張開雙手。
「表演可以開始了!」
緊接著,火光閃過,而後震天動地的爆炸聲越發靠近。
「快走,」安檢員督促道,「別中他的激將計。」
舟鯉幾乎是立刻牽住姜星辰的手。
男人深吸一口氣,邁開步子。
可他只踏出一步,身後響尾蛇用悠閑地語氣出言:「你們要當逃兵?」
姜星辰死死咬住牙關。
「這樣吧,你們走,我也不會攔著。任務失敗嘛,對於雇傭兵來說再尋常不過。充其量我就是損失一份傭金和幾個人。」
響尾蛇拎了拎自己的西裝褲腳,百無聊賴地喊話道:「但航空港一千三百一十二名工作人員,一個也不會留下。小公主聽說我身邊的小丫頭是什麼了吧?」
舟鯉猛然扭過頭。
迎上她的目光,響尾蛇的笑容依舊看似謙遜溫和。
他再次摸了摸蘭花螳螂的頭頂:「她有這個能力。」
「但要是你們兩個留下來……你跟我走,公主。」
相距百米,中年雇傭兵站在飛船船頂,彬彬有禮地欠身鞠躬,語氣中飽含對舟鯉的真誠與尊敬。
「我誰也不會傷害,如何?」響尾蛇提議。
姜星辰再也忍不住了。
也許是睡前的鏈接過於深刻,也許是始終沒有徹底斷開精神鏈接,當姜星辰轉回面向時,她感覺身邊之人的怒火猶如海嘯般洶湧。與憤怒同時出現的還有不可忽視的喜悅和興奮——他早已將這樣的情緒與戰鬥緊密相連。
不曾猶豫、沒有空隙,姜星辰一句話也沒說,彷彿離弦的箭般沖了出去!
站在船頂的響尾蛇爆笑出聲。
「好啊,來啊!」
他那張與姜星辰如出一轍的面容中揚起近似笑容。
作者有話說:
我……真的努力了!
看不懂就,大家評論區猜測一下吧,姜花躺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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